“兄長,這百十名鐵血老卒可以以青雲妙法感化之,可那名将軍……他是大将軍田旭之子田進忠。田旭重傷吐血昏迷,青州齊軍大敗,田進忠親自帶人斷後,命殘軍護着田旭撤退。可惜啊……”
齊燕歎息一聲道:“秦國武成候白元竟先一步派高手攔住了齊軍退路,田大将軍雖是重傷之軀,仍舊甯死不降,身隕殉國了。田進忠得知其父身死,率田家将突圍,田家将死盡,才勉強殺出一條生路來,正巧爲家父所救,也是他命不該絕。隻是,田家雖非齊國十二上上高門,卻也是不小的世家。田進忠醒來後,得知田旭已死,便一言不發……兄長,此人盡得其父真傳,若得此人,山寨便有一兵法大家。”
林甯聞言,道:“先去看看再說,強扭的瓜不甜,若他一心想要回到齊國,我們也隻能派發三兩銀子給他做盤纏。”
齊燕聞言笑出聲來,點點頭道:“隻是有些惋惜……”
言罷,二人前往藥廬。
……
藥廬内,白發蒼蒼連走路都吃力的安郎中剛剛給田進忠換好藥。
見他雙目呆滞充滿痛苦的坐在那裏,輕輕一歎,顫巍道:“這世上事,最難的,最可怕的,不是死了,而是繼續活下去。世道苦哇,當年,當年藥王谷被三大聖地下絕殺令,我的師父、師伯、師祖還有師兄弟、師侄們,一個個都慘死。他們啊,都是我的親人呐。可他們都死了,我也想死,可我不能死哇!我隻能在絕望裏活着,希望,希望有朝一日,能爲他們報仇!可是,又怎麽可能呢?呵呵,呵呵呵,誰能想到,嗯?就是有可能!如今,三大聖地的人,死在我徒弟手裏的,已經不少喽!連我這見不得光的老貨,如今也敢對人說,我是藥王谷的餘孽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又能知道以後是什麽樣的?隻要活着,就都有可能咧。”
一直木然的田進忠,聞言至此,眼睛忽然轉了轉,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身邊那位全身上下已經散發着衰老腐朽氣息的老人。
這樣一個山寨裏,居然隐藏着一條這樣大的大魚?
還有,他剛才說的都是老糊塗後的胡話還是什麽?
他的弟子,殺了三大聖地不少人?
“嚯嚯嚯……”
因爲牙齒已經掉光了,所以笑聲聽起來不清脆,安郎中看着田進忠滿臉不信的表情,道:“天下那麽大,有多少卧虎藏龍的家夥,你哪裏知道的全乎。小子,好好養身體,慢慢看,慢慢看就知道了。我這把子年紀,都舍不得去死,再難熬也要拖着,拖着看看那些殺我藥王谷的人,一個個的能有什麽好下場。”
說到最後,安郎中已經很吃力了,含混不清。
說罷,就轉頭晃悠悠的回到了内間,躺下沒一會兒功夫就睡着了。
正如老爺子說的那樣,他雖然這把子年紀,但仍舍不得去死,他覺得還能熬到看到爲師門報仇的那一天……
就在田進忠腦子裏一片混亂時,忽然感覺到又有人進屋,擡頭看去,就見到一個衣着單薄儒裳俊秀過人,一個清美如玉卻身披熊皮大襖的少年郎入内。
他認得前者,正是給他施針用藥,甚至用奇法将他傷口如同縫破布般縫合的神醫。
而林甯看着這位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有小軍神之稱的将門虎子,微笑颔首道:“恢複的不錯,算是救活了。”
田進忠想不通,聲音嘶啞問道:“閣下到底何人,爲何會救我?”
林甯微笑道:“在下青雲林甯,師承藥王谷。”
田進忠忽地想起之前安郎中之言,猛然睜大眼,看着林甯道:“就是你,殺了三大聖地不少人?!”
林甯聞言眉尖輕挑,略略一想後呵呵一笑,搖頭道:“雖然多半不是我殺的,但也都和我有些相幹。”
見田進忠滿眼的懷疑,林甯爲了将此人留下,自然要賣弄一番,道:“雖然青雲寨隻是一座山寨,但因爲素來講公道仁義,從不禍害百姓,反而盡力救助罹難蒼生,所以有不少高人來投。如今山寨有武聖一尊,宗師巅峰戰力二人,宗師七八個……雖還比不得三大聖地,但自保有餘。有人來犯,雖是三大聖地,我等擊殺之,隻要道義無缺,便是三聖也不好責備。”
饒是以田進忠此刻灰敗頹喪的心情,聽聞這等言論,也忍不住想笑。
太他娘的能吹了!
軍中枯燥無事,上到将軍下到士卒,多以吹牛逼爲樂趣度日,但田進忠以爲,他父親麾下二十萬大軍加起來,都沒眼前這逼能吹。
然而當他看到林甯左右升騰起一道龍形真氣,右手出現一頭象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眼前這位快要吹破天的少年,竟然是……宗師!!
他才多大點?!!
林甯呵呵笑着收起真氣,負手而立道:“這些等田兄痊愈後,不妨再慢慢驗證便是。”
田進忠聞言,滿是傷疤的面上漸漸恢複了沉重,心中又開始痛苦起來。
不由想到,若是軍中有林甯這樣醫術超群的郎中,他父親或許就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
隻是,他也多少猜測到,林甯救他的緣由。
可他田進忠累世将門,豈能與山賊爲伍?
但活命大恩……
一時間,田進忠不知該如何應對。
林甯與齊燕對視一眼後,心中一歎,面上卻微笑道:“田将軍暫且好生休養,若有任何需要,隻管言語便是,在下先行告退。”
田進忠聞言,緩緩抱拳一禮,林甯微笑還禮後,與齊燕出了藥廬。
……
月色如華,輝映着山間雪色,将青雲寨内照耀的清亮。
“兄長以爲此人如何?”
山路上,齊燕含笑問道。
林甯搖頭道:“未曾深交,對其了解也僅來源于三弟,焉知其分量?”
齊燕笑道:“此人十年前便已展露頭角,名聲大振。之後十年在與秦軍交鋒中,不斷以奇謀取勝,以少勝多不計其數……”
林甯沒好氣道:“你就是誇出花來,人家心不在山寨,不屑與我等爲伍,有個屁用。”
齊燕呵呵笑道:“田家世代将門,出了一個田旭,執掌齊國軍權二十年。眼看着,又要出一個田進忠……田家從一個不起眼的中流世家,一下躍身爲僅次于十二上上高門的上中高門,甚至潛力仍舊無窮。這回田旭兵敗,一舉喪失二十萬齊國精銳,田家能否安穩度過這一關,很難說呐。所以,兄長不必心急。且再等等看,說不定,就有驚喜呢?”
林甯想了想,道:“也有道理。不過,田旭兵敗,責任明顯不在于他,齊國難道會自毀國之柱臣?千軍易得,良将難求啊。”
齊燕輕聲笑道:“我聽聞蒯家之所以能安穩至今,是因爲京中有苟家等世家力保。如今蒯家鬧出這等潑天禍事,使得青州二十萬大軍喪盡,總要有人背鍋,苟家等世家難道會自己頂上去?兄長且靜觀之,小弟以爲,必有驚喜傳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