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
聚義堂上,看着胡大山、鄧雪娘、周成等老一輩當家人無聲的跟着方林離去,林甯摸了摸下巴,輕聲道。
“怎麽不行了?”
侯玉春不解道。
這不挺好嗎,倚老賣老總想假公謀私的人離開了高位,往後都是齊心協力辦事的人,分明衆正盈朝啊!
林甯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道:“雖然耳根清淨了,可外面還有那麽多俗務要做。沒這幾個老的帶着,不說别的,光那麽些老娘們兒,你去管?”
侯玉春聞言一臉茫然的擡起頭望天: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說過什麽了嗎?
咦,那裏有張蜘蛛網!
林甯沒搭理他,卻聽田五娘道:“沒事的,三叔不會讓四叔他們跟着退下去的。他心裏山寨很重要……”
林甯聞言,登時會意的點了點頭,放心了些……
其他人看着這一對,都有些無語,你兩口子這麽秀好嗎?
還是法克大師解了圍,他摸了摸大光頭,道:“還是灑家坐鎮那裏吧,既然小神醫将那騷胡處說的那樣重要,沒個宗師坐鎮怕不行。”
林甯聞言好奇道:“大師,師太身子都要顯懷了,你舍得離開?”
法克大師嘿嘿笑道:“左右那蔑兒乞部離山寨不過百餘裏,以宗師腳力,不過半個時辰的事。而且……”
說至而且處,這騷和尚就住了口,林甯和田五娘還有燕仲等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嘿嘿笑,有些不解。
倒是和法克大師交情不錯的侯玉春哈哈大笑起來,解釋道:“妙秋師太近來心情不美,動辄教訓大師,罵個狗血淋頭。大師若能尋個正經差事躲一躲,也能落得些清閑,倒能得些自在。”
法克大師感慨道:“唉,想當年有玲珑時,她還沒這麽能鬧,不過那會兒灑家沒和她在一起,她還在星月庵裏。嗯,她現在要是還在星月庵裏就好了……”心裏話流露出,卻見衆人目光變的鄙夷起來,自知失言的花和尚忙幹咳了兩聲,正色道:“先前之言皆爲戲言,當不得真。灑家去草原坐鎮,是爲了山寨之福祉,亦是爲了天下蒼生……”
“得得得得!”
林甯打斷了他的話,道:“大師有事說事,别扯淡。”
又對田五娘道:“那就這樣定了,有大師坐鎮草原也好。草原上信教的牧民不少,大師去了倒也便宜行事。不過大師未必擅長處理俗務,還是要選一人帶隊前往。”
田五娘淡淡道:“那就讓小軒和阿牛一起去,有大師坐鎮,他們雖年輕,出點事也不怕。”
林甯想了想,點頭道:“好,且先這樣安排吧。”
……
聚義堂散了場後,自有徐佛、蘇青等“軍機處行走”前去告知李軒和曾牛。
其他人各自散去,因爲各有各的活計,清閑不得。
林甯和田五娘卻折返回墨竹院,因爲心裏都明白,方林之事沒那麽容易結束……
果不其然,二人還未進入墨竹院,就聽到鄧雪娘給春姨告狀的聲音傳來。
這一次,連田五娘都被捎帶上了,不過顯然不是主角,在鄧雪娘口中,田五娘隻是被某人給蠱惑了……
照鄧雪娘的意思來看,這青雲寨女君王身邊,有位大奸臣哪!!
二人頓足,田五娘似笑非笑的看了林甯一眼。
林甯笑道:“這件事原本有我出頭就足夠了,你又何苦來摻和?白白累得我挨罵。”
“……”
田五娘鳳眸微橫,觑着某人道:“若讓你來,三叔的臉面還要不要了?非得結成仇不可。”
林甯想了想确實是這個道理,哈哈笑道:“果然,家有賢妻夫不遭橫事,娘子,高!”
大拇指剛豎起來,竹門“刺啦”打開,一個小腦瓜露出來,笑的甜美道:“姐姐、姐夫,原來你們在這裏呀,姨正讓我去尋你們哩!”又神秘兮兮的洩露天機道:“姐夫啊,姨很生氣喲!”
大眼睛有些幸災樂禍。
林甯沒好氣的揉亂小九娘額前碎發,吓唬道:“門牙掉了就不能多說話,不然老跑風,再長出牙來是龅的,這樣!”
看到林甯做出的龇牙模樣,小九娘先是唬了一跳,随即卻咯咯咯歡笑起來,捂着口笑道:“姐夫唬我!”
林甯還想再和小九娘玩鬧一會兒,卻被面色不善的田五娘給看的心虛,忙和小九娘約定閑時再玩,就一起進了墨竹院。
田五娘當然不是不讓他們玩耍,隻是總要看看時候吧,裏面鄧雪娘的哭聲都傳出來了,還這麽沒心沒肺,真是頭疼……
“小甯,你們怎麽回事?竟然把你三叔他們趕出了聚義堂?!”
甫一進門,二人就見到春姨雙目含威的喝問道。
林甯沒有敷衍,攔下想要背鍋的田五娘,正色道:“姨,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也沒一顆過河拆橋的心,三叔的功勞我能不知道?我尊重他,甚至以後小智不孝順,我和五娘還可以贍養他。
但是,現在是他完全不理解我的做法,在聚義堂當着衆人的面,說我祖父是山賊,我父親是山賊,說我這一輩子,也隻配當個山賊。他認爲我現在做的事都是荒唐的,可笑的,都是莫名其妙的。
姨,我所做之事一點也不荒唐,不可笑,不莫名其妙。因爲我相信,這些都是我娘希望我做的,我希望我的作爲,能讓我娘的在天之靈感到安心和自豪。
縱然生而爲山賊,我也可以頂天立地!”
前面的一秃噜話加起來,都沒有最後一句管用。
本就心裏溺愛林甯,此刻再聽聞此言,春姨簡直心疼的落淚,反過來哄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一直想念夫人,你隻是不說,隻悶在心裏苦……”
一旁的鄧雪娘:“……”
怪不得方林等人都不讓她來,這完全指望不上啊!
不過就在鄧雪娘心如死灰的要離開之際,卻聽林甯道:“雪姨,等等。”
鄧雪娘面色不善道:“什麽事?”
林甯先呵呵笑着拍了拍春姨的胳膊,然後對鄧雪娘嘿嘿笑道:“雖然三叔信不過我,但我知道他的本心還是關心我的。鬧成今天這個樣子,裏面誤會頗多,但都不是什麽大事。你們都是看着我長大的長輩,和我爹是生死至交,總不能和我一個小輩計較許多吧?雪姨,勞你去告訴三叔、四叔、八叔他們,他們各自管的事可都别丢下喽,尤其是雪姨你。沒你們這些老叔姨們幫我看着些,我還真不放心。”
鄧雪娘聞言氣個半死,青着臉哆嗦道:“這會兒想到我們了?每天給你這個小兔崽子忙活,從早忙到晚,比先前累十倍不止,你看看你三叔,這半年來瘦的都脫形了,到頭來卻被你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趕走……回過頭來你還讓我們給你幹活,你這小兔崽子就是個磨人精啊!我們到底哪輩子欠了你的?”
林甯心裏慚愧了五秒鍾,随即笑道:“雪姨,你瞧瞧你這話說的,到了你們這個歲數,瘦些不比胖些強?真的,不信你去問安爺爺……再者,你想想往年,山寨裏哪年不辦幾場喪事?就是五娘,也流了不少血受過不少傷。如今還有這樣的事嗎,嗯?
從前一個沙海寨一個榆林城就逼的青雲寨幾無安甯之日,整日裏提心吊膽。再看看現在,就算沙海寨那條老毒蛇餘鵬程複生,他敢再觊觎我青雲寨分毫嗎?我不把他熬成蛇羹才怪!至于榆林城……現在整座榆林城實質上都已經是咱們青雲寨的了……”
看着鄧雪娘漸漸融化的臉色,林甯沉聲道:“雪姨,我說這些不是爲了表功,但是如果沒有我林甯,這些事可能發生嗎?”
鄧雪娘雖然将話聽進心裏去了,可聞言至此卻忍不住反駁道:“你這不是表功是在做甚?”
林甯呵呵了聲,沒有解釋,而是語重心長道:“雪姨,我明白,是我太出衆,讓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迅速,讓你們老一輩一時間無法接受,轉變不過來舊日的思想,才鬧成現在這樣。可強迫讓你們一把年紀的人,再轉變出雄心壯志來,也是難爲你們啊。三叔不是說想和從前一樣,要守着山寨過安穩的日子嗎?
好啊!我讓他放下聚義堂的事,安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再涉入對外的大事,就是想讓他和從前一樣嘛!
咱們是一家人,非要計較那麽清楚作甚?雪姨你說說,隻要不涉及大事,三叔、四叔還有你,說我兩句罵我兩聲就算動手敲我兩下,我會還手?當今天下還有幾人能做到這一步,不就因爲我敬你們是長輩嗎?”
鄧雪娘心裏已經放下了怒意,不過聽到最後,卻冷笑道:“你不會還手?你三叔、四叔都說過,你小子半點虧也不肯吃。他們看你做成事後歡喜,拍拍你胳膊表示高興,你都一定要加把子力氣拍回來才行。你就這樣敬我們當長輩的?”
林甯聞言打了個哈哈,笑道:“雪姨,這些細枝末節就不要探究了。我和五娘現在都不好去尋三叔,怕他面子上過意不去,逼的太緊也不好。不如就由你去清溪院把我剛才的話說一遍,告訴三叔他們不要多心,哪怕沒有聚義堂的位置,他這一輩子,都是我和五娘的三叔。若他還認我們當晚輩,就不要小心眼兒記仇了,如今都十大營寨了,好多活兒幹不過來。他要是故意撂挑子請病假不幹,我到哪找信得過的人去?那可就沒長輩樣兒了哦……”
鄧雪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