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侯萬千還有一絲神念在,無上劍元都不會爲我所有。”
聽聞田五娘之言,林甯心頭大石頓時落地,笑道:“若如此,我就徹底放心了。”
卻聽田五娘又道:“不過侯萬千若是醒來,倚天劍就要歸還他了,倚天劍上的劍意玄奧莫測,我還需要些時日來揣摩。”
林甯呵呵笑道:“這一點娘子就不用擔心了,我會說服侯萬千的。老侯家落到這個地步,全靠咱們林家庇佑幫助才能活過來,他再吝啬小氣,也該懂點人情世故是不是?更何況他兒子還把倚天劍送給咱們,用來替他爹療傷。我們不要,等娘子揣摩完劍意後還給他們,已經是咱們的高風亮節了。沒關系,我會和他講道理的。娘子,侯萬千這個人是個人物啊。”
“怎麽呢?”
田五娘不解問道。
林甯笑的有些深意,道:“我發現一些人練到宗師巅峰後,神智其實已經隐隐被所謂的大道所同化,變得淡漠起來。譬如皇覺,還有那位星月菩薩。這些人,到了最後,眼中隻有他們的聖道,隻有他們自己,對旁人淡漠如草木。侯玉春雖沒說清楚,但東方伊人之所以如此憎恨東方青葉,就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我發現,侯萬千卻不同,他始終執掌着手中的道,而不是爲他的道所左右。因爲在最危及的時候,侯萬千最看重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侯玉春,他的人情味兒很濃。能做到這一點,你說他是不是有點了不起?”
田五娘聞言,緩緩點頭,語氣堅定道:“他可以,我也可以。”
林甯聞言哈哈一笑,道:“不管你可以不可以,哪怕你被所謂的聖道所迷,我也一定會砸破那些狗屁的聖道,把你救回來。”
田五娘聞言,清冷的鳳眸忽然變得潤澤起來,看着林甯道:“小甯,這是我從你口中聽到的,最動聽的話。”
林甯彎起嘴角,笑的有些邪魅,道:“夜深了,咱們歇息去吧。”
“……”
……
一夜無話,雨打芭蕉biubiu聲……
翌日清晨,林甯在藥廬看到了趕回來一早就來看望父親的侯玉春。
見其身上血腥氣濃郁,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侯玉春見之,歉意道:“昨夜有些癫狂了,不過也是好事。”
林甯好奇:“什麽好事?”
侯玉春沉默了下,方看着侯萬千蒼白的臉,輕聲道:“一夜殺戮,誅盡莫家祖宅六十八口,連一條狗都沒放過,又将莫家列祖列宗的靈牌燒個幹淨,将我心中針對莫家的恨意和暴虐發洩了大半,等輪到莫雲空時,就不必将他虐殺的太難看,以免讓菲菲太難過。”
林甯聞言,輕聲笑道:“你若知道接下來的事,我保證你心中的暴戾之氣會減少更多。”
侯玉春聞言,不解的看向林甯,卻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其父侯萬千的面上。
見之,侯玉春猛然一個激靈,雙目圓睜,身體顫栗,嘴巴也抖了起來……
似看到了他的情形,林甯頭也沒回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令尊心中有大牽挂,他應該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有超乎我想象的求生欲。我發現這個情況後,連續七夜子時陰極而陽生時,爲他施針,又爲他服下了從皇城司那邊得來的金髓丹,有極好的聚本固元之效。幸不辱命,老侯爺這幾日大概就能蘇醒過來。之前沒告訴你,是怕萬一不成,會讓侯兄你再失望一次,反而不美。現在嘛,恭喜侯兄了。”
侯玉春聽到最後,已是淚流滿面,雙手幾度握緊又松開,最後深吸一口氣,使勁閉緊雙目,聲音沙啞道:“林兄弟,我就不效仿小兒女之态,給你跪地磕頭了。我侯家父子的命都爲你所救,往後……你且看吧。”
林甯呵呵笑道:“說這些做什麽?我之所以放心救治老侯爺,就是知道你父子二人的爲人。還是那句話,别往深裏說,往後你我二家可結盟行事。令尊何等天驕人物,怎能屈居人下?三大聖地都不會作此念想,更何況是小小一個青雲寨?”
見侯玉春還想說什麽,林甯擺手道:“不多說了,你自去休息吧,我再爲老侯爺施一遍針,就我估計,最遲今夜子時,令尊便能醒來。”
侯玉春長長呼出一口氣後,對林甯一禮後,轉身離去。
……
将侯萬千身上留下的後手去除大半,又用九絕針爲他梳理了幾遍體内真氣後,林甯滿頭大汗的出了藥廬。
回墨竹院清洗一遍後,去了聚義堂,見蒯家來人。
……
“我認得你,蒯家老七?”
林甯進了聚義堂後,見方林正在與蒯明正閑話,冷笑了聲後說道。
許是經商多年的緣故,也許是因爲蒯明正常年趨奉其兄長蒯明義,所以他并沒有多數世家子弟身上的清高傲慢,就算林甯說的很不留體面,蒯明正卻依舊躬身行禮道:“正是在下,見過明公。”
明公者,乃對有身份地位尊者之稱。
蒯明正堂堂齊國高門世家子弟,能對一個山寨小子稱呼明公,這種姿态已經不是屈尊降貴了,而是直接趴到了地上。
方林老臉抽了好幾下,好似這一幕簡直無法入目。
林甯卻沒有輕視,反而面色認真了不少,他上下打量了番這個在蒯家以脾氣粗莽聞名的大漢,隐隐看出了他面帶豬相,心歌嘹亮的本質,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平心而論,蒯明義算是難得的英傑了,可他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身邊養了頭狡狼。”
蒯明正也看出來林甯是個明白人,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恨聲道:“蒯家我這一輩,不算姊妹,不算庶出和私生子,隻嫡脈兄弟就有八個,前面三個死的不明不白,後面三個死的倒是明白,全都是那位老四給做掉的,我要不是一味順從于他,哪裏能活到今天?”
方林奇道:“蒯家家主好大的仁善之名,怎會這般心狠手辣?”
蒯明正聞言更怒,罵道:“這個獨%夫劊子手,對自家兄弟心狠手辣,連嬰孩都不肯放過,斬草除根。可對外面,卻是大方的緊。給各家都讓利益,誰還不念他的好?”
林甯落座,自斟了盞茶,啜飲了口後微笑道:“那你覺得,你這位四哥做的是好還是壞?”
蒯明正沉默了片刻後,搖頭道:“我知道他這一步走的極高明,我學不會……”
林甯呵呵笑道:“這種法子等閑人自然學不會,因爲需要對人心的精準掌握,否則就容易變成冤大頭和散财童子。”
蒯明正擡頭道:“但是我認爲,蒯明義想憑借這點小恩小惠,收買那五家人,妄圖在他扯旗造反的時候能一呼百應,卻是癡心妄想!哪怕他在那幾家裏埋了不少暗子,但别人又不是傻子。齊國皇族還有十二高門,也都不是傻子。他要是隻想壯大蒯家門楣,這種做法是極高明的手段。可他癡心妄想……”
“不可能。”
林甯打斷蒯明正的憤怒,冷聲道:“你這一套就不要在這裏演了。自作聰明的人,一定沒有好下場。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這盞茶吃完還沒說清楚,你就自己滾吧。”
蒯明正聞言,面色一僵,随即有些頹廢的呼出口氣,道:“好吧,其實另外五家的确已經唯他馬首是瞻了。他也不是爲了造反,而是爲了自保。每二三百年一次大戰,三國不僅要葬送大量的平民百姓,還要有大量的世家陪葬。前兩次大戰,蒯家還能得周全,那是因爲蒯家的勢力還威脅不到十二上上高門。但如今,随着蒯家的勢力在大齊西北三郡四十二城幾乎一手遮天,在齊國已經是僅次于十二上上高門,甚至真實實力還在一些上上高門之上。那麽這一次大戰,蒯家一定會被推出去,成爲戰場上的炮灰。蒯家明白這個道理,其餘五家也明白,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積攢實力。面對這種大勢,我也是有心無力。”
說到底,蒯明義還是比蒯明正高明的多。
其實若非青雲寨妖孽的絕不在常理之中,也根本接不住蒯明義的打壓。
可惜的是,青雲寨出了一個挂逼,開挂光環還連帶着帶動了一圈開挂人生。
所以蒯明義是不幸的。
但林甯還是好奇:“僅僅憑借你們六家,别說稷下學宮,就是琅琊羅家的家主都是高品宗師,你們也擋不住吧?”
蒯明正道:“又怎麽會隻有西北六家?蒯明義勾連的世家極廣,甚至不止齊國,連秦國和楚國的世家,他都有勾連布局。明公,我可以再告訴你一個驚天消息,保證你必起殺他之心!”
“什麽消息?”
蒯明正道:“北蒼薩滿忽查爾成聖消息傳來後,我那位多年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四哥,卻罕見的放聲大笑起來,當夜甚至喝的酩酊大醉。之後第二天,他就讓我準備了幾樣極貴重的珍寶,交給了孔老,孔老就出門不見了。我猜測,他一定是去勾結那位北蒼薩滿殿的新晉武聖了。我那位四哥知道,就算他之前準備的再充分,可沒有一尊武聖鎮壓,一切都是水中花鏡中月,可有了新武聖,那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林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