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夢若說,我的前世隻有一個妹妹。也許是和我經曆一模一樣的人,我們趕緊翻閱資料,然後啓動乾坤鏡。”我其實也擔心,如果那個人就是“我”,那我是誰?
這時候我想起另一個“我”時常騷擾我的事兒,但是“他”真的是“我”?
每個人體内都住着兩個靈魂,一個叫做“天使”,一個叫做“魔鬼”,因爲我的念力太強,所以轉世時一分爲二——一個爲正氣的法師,一個爲邪惡的魔尊?
這太可怕了,搞了半天居然是另一個“我”想要毀滅世界毀滅光明;而我卻要親手殺死“我”自己。
到時候誰赢誰輸,我肯定都不複存在了。夢若怎麽辦?師尊怎麽辦?我的心裏好糾結好難受啊。這個世界爲什麽那麽複雜,要讓我選擇那麽多?
我不明白這個世界爲什麽對我如此殘忍,我想要的都守護不了,我不想面對的卻發生了。
心靈雞湯隻會說放開心,可是真正能在事情發生之前放開心的有幾人?是神還是不是人?
很多人都說,我們面對的敵人最可怕的是自己,可是這隻是蒙蔽自己心靈的話罷了——真正的敵人不是我們最恨的人而是我們最愛的人。
未來的路太迷茫,我也不知道何去何從。我坐在草堆上睡不着卻心煩意亂,我找不到師尊找不到夢若。如果他們都在我身邊我就會特别有信心。
爲什麽我最困難的時候他們都不在我身邊,我獨自承擔着太多事情,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昨晚得知消息,我親生父母在世時對我特别好的幹爸爸也走了;因爲關系特别好我都是稱爲“爹”。
爹在我追着狗滿院子跑的年紀經常讓我坐在他的肩頭;在瘋子的童年背着我看滿天煙火;在饞嘴的飯桌上把比我的小小碗大幾倍的魚尾巴給我吃——因爲我最愛吃魚尾巴,每次怕想起爹落淚就基本不吃了,或許吧,習慣會因爲一個人開始也會因爲一個人改變;在爸媽混合雙打時替我求情,屁股還不小心被媽媽打了個紅印子……
我覺得擁有這麽一個好爹爹,自己已經很幸福了,可是我卻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爹離開前,幹媽說,“明空,你幹爹說自己不行了,要你趕快回家。”人離開前都會有預兆,可是病魔的折磨卻敵過了對兒子的思念。
而此時,林大大和追路卻要處理局子的事兒,我隻能一個人獨自面對這一切面對悲哀。
我感覺我這一生就像個悲哀,偶爾有點兒甜頭,爾後卻被推下萬丈深淵。
或許吧,沒有人會知道了,或許心裏的疤痕一輩子都難以平複。因爲怕我擔心,爹一直隐瞞病情,他知道我肯定會抛下職責回家看他老人家。
以前我們總以爲自己生病了就會告訴家人,因爲怕自己一個人孤單無助;可是事情發生時就會想獨自承擔這世界的不公平和殘忍。
以前我也是很樂觀很愛笑,自從爹離去時我已經很少笑了。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兒,我都始料未及和痛徹心扉。
人不應該抱怨,要有一顆感恩的心,可是我卻想“呸”,生活的磨難給的我不是經驗而是創傷,我突然覺得功名利祿都沒有意思。我曾經被誤會了太多,如今也不願意解釋太多。我眼睜睜地看着父母離去、朋友離去……現在連爹都沒能好好侍奉。
我回去的那天下着蒙蒙細雨,我看不到回家的路,隻有那盞長明燈在指引。因爲路途遙遠有關部門取消了早班那趟車,悲傷過度法力失靈的我最快也是下午才能回到家。
我聞到棺材的腐爛味兒,還有油漆塗抹棺材的味道,白色的棚子和絲帶随風擺動像是對我哭泣。
我看到黑色的棺材,前方一個生鏽的臉盆裏全是香。香不能斷,所以家人就會守夜。
我一見到就跪了下來,摸着冰冷的棺材嚎啕大哭。我好像聽到了呼吸聲,我想打開那密不透風的棺材,卻被我的幹媽和基本緊緊摟住。
“這不做夢,爹沒有死。你們都在騙我,都在騙我。”我抓着棺材,留下了抓痕。
我哭了很久很久,一秒鍾都敵過了一光年。然後又過了很久很久,我一直呆呆地看着爹的棺材。
幹媽喊了我很多次我都沒有聽到,她兩隻眼睛很鼓帶着紅腫,她搖了搖頭隻能歎氣離開。
這時候我想起爸爸媽媽離開時,我徒手挖着廢墟,盡管血肉模糊卻沒有一點點兒感覺。痛苦已經太深已經麻木,從此以後我以爲自己不會再開心了。還好師尊無鬼聖尊收養了我,還好遇到了紫陽這幫兄弟,還有我千年戀人南宮夢若。
現在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痛苦的邊緣,我沒有表情也沒有感覺,我已經痛到了極緻。
我們沒有一絲絲血緣關系,卻和親生父子一般;我們可以一起捉蛐蛐一起商量着給幹媽過生日。可是這些美好都将成爲回憶,我的心在刺痛卻改變不了什麽。
我本以爲自己會很堅強,可是我什麽也不是什麽也控制不了。
本來幹媽想讓我放心隐瞞此事,可是最終還是把我偷偷帶到偏僻處。幹媽還沒有開口就淚流滿面,我也哭得像個淚人。
我隻能緊緊地抱着幹媽,跟着大哭跟着互相抹眼淚。
有些人離開了就是一輩子,可能是我們彼此命太苦都沒能在死神伸出邪惡之手時相見。就是連最後一眼都不曾瞧見,就是連最後一刻都留下遺憾。
“幹媽,我養你一輩子,您别哭了!”我還沒說出第一個字就開始哽咽。
“明空,你有這份孝心就行了,我老太婆命不久矣也要随他而去。現在我們的爸爸媽媽已經離開,孩子也長大了也沒有牽挂了。我不會自殺的,是老頭子帶我一起上路。我知道你會承受不了這一切,但是我們必須得面對生死。生死我們無法避免,除了說幾句安慰的話,眼淚都是自己流;流進了心裏就越發煎熬越發痛苦。老頭子早就知道自己會離開,我也知道他會把一輩子最珍貴的一個古董送給你。我隻求你不要賣它,最苦再累也是一個念想。我隻能偷偷給你,免得孩子有意見。要知道這個古董邪乎得很,除了你們會法術的可以控制,否則輕則病痛,重則被折磨而死。而你爹就是後者。”幹媽一邊哭一邊說,好久我才把話聽完。
“爲什麽如此邪惡?”我疑惑起來,心冷冷的。
幹媽把古董掏了出來,它是用紅布包住的。
“幹媽,這東西爹是怎麽得到的?”我接過以後打開——一枚翡翠色的小嬰兒玉镯。
“你爹喜歡古董,明明知道身體不好還要留着。古董不适合放在卧室和帶着身上,命硬的人都會有不适,何況是體弱多病的老頭子。這個玉镯是爺爺留下來的,因爲疼愛女兒全部都把收來的寶貝給了你姑姑。世界上就那麽多湊巧,兄弟幾人都沒瞧見這檔事兒偏偏被你爹看見了。你爹爹覺得爸爸偏心,幾百個寶貝連一個都不給自己。所以幾十年多過去了,你爹總是想擁有一件寶貝。或許是不甘心或許是對爸爸的思念。你爹是老四,在中間是最不受疼的;盡管如此也是最孝順的,爸爸媽媽都是我們養。有些兄弟連贍養費都不出,真是小時候溺愛不教育的結果啊。明空,你好好超度老頭子,然後我走了你也要記得把我們拴在一起,緊緊地拴在一起。我們做了一輩子夫妻,不夠,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還要跟他在一起。如果來生遇不到他,我甯可終生不嫁。或者,我來生爲老公,換我照顧他一輩子。”幹媽拉着我的手走了。
幹媽以爲自己可以撐到回家,沒想到手開始冰冷開始變軟。人走了就會變冷變僵硬,如果塵緣了了走時身體會變軟。
我抱着幹媽一路狂奔,然後順便把古董給放到瓶子裏。如果被心懷叵測的人冤枉我偷寶貝殺人就不好了。
人言可畏,人言也可以殺人,我也不喜歡被誤會也不喜歡解釋。
“幹媽走了!”我哭了起來,兄弟姐妹趕緊抱着幹媽哭了起來。
“怎麽我們那麽命苦,剛走了爹又走了娘。嗚嗚……”小妹哭了起來,很快就昏了過去。
果然我剛說完大哥就開始冤枉我了:“就你們兩個人,肯定是你殺了我媽媽的。你這小嘴賊壞,哄得爹娘開心,如今肯定想分财産殺人滅口。”
“我行得正做得直,不需要你随意猜測。爹娘每個人都疼,是你得了寵愛不孝順,過年甯可和美女過也不回家。老說忙,忙出軌啊。”我也激動起來,把他出軌的事兒抖了出來。
都說揭人莫揭短,打人莫打臉,我也情緒激動給他難堪。
“大哥,明空不是那樣的人。明空哥哥,你就給點兒面子兒吧。”二姐一邊抱着幹媽一邊哭。
時光如果可以凝結,我甯可回到尋找寶藏前;這樣,會不會一切都是場夢?
我活了幾十年,如今也是看不開,遇到點兒不愉快的事兒就煩躁起來。此時的我好想打一架,幹個頭破血流。傷心的時候最容易犯傻,也最容易保持沉默。
在這個世界上,我孤單地來,孤單地面對,會不會以後也孤單地走?
曾經的正能量和快樂無非是想讓愛的人不要擔心,想讓這個世界多一點快樂。很多表面快樂的人和喜劇人背後都是充滿悲傷,那種痛不想被任何人發現,不想去觸碰。
幹媽的一番話讓我對爹的突然病重突然離開有了懷疑。
古董身上的邪氣、運氣都是不同時間不同環境不同磁場有不同的表現。
到底是古董本身的邪氣害了爹,還是有人借此除掉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