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爵将這幾行字來來回回地看,幾乎要把每個字母都刻進心裏,足足過了五六分鍾,才将字條交給了切利。
大管家接過來,迅速看了兩遍,忍不住面露激動:“朵拉小姐果然和佩加先生在一起,他們已經安全到了白蛉郡了!!”
萊斯頓點點頭,長舒了一口氣,發自内心地笑起來:“好啊!好!隻要朵拉小姐在,一切都有機會。”
“是,”
切利應聲道,努力壓下激動的心情,又看了一遍字條,道:“先生,字條上最後幾句話特意提到了艾德,竟然是他救了深水鎮?難以想象啊……照這麽看,我們還是低估了這個年輕人。”
萊斯頓點了點頭:“是啊,他沒向我們透露内情,說明他足夠謹慎,這是好事,不過……傳送陣自毀,莫非那邊有變故?”
“先生,我倒覺得未必,”
切利早有思量,道:“白蛉郡大領主手下肯定有高階巫師,或許是發現有被敵人監控的危險,所以果斷切斷聯系,以保護大人您的安危。”
萊斯頓稍微想想,也覺得切利說的有道理,白蛉郡的軍隊實力強悍,而且白蛉郡大領主一直待在領地腹地,應該不會像莫頓伯爵那樣遭遇危險。
又思索一會兒,萊斯頓道:“萊娅在洛達曼爾修行了兩年,這次突然回來,肯定有原因……會是伐木場那件事?”
切利道:“或許吧,我們在治安所的線人也隻是了解大概,隻知道一個騎士隊長和兩個小隊同時失蹤,讓沃頓大爲惱怒,按理說,鎮上有這種戰鬥力的隊伍,應該隻有治安所他們自己。”
“呵,有騎士帶隊,還能被毀屍滅迹,治安所估計都沒這種本事,”
萊斯頓嗤笑道,然後像是想起什麽,又拿起紙條看了看,便翹起嘴角笑起來,沖切利道:“這麽說來,我倒是猜到一個人。”
切利怔住,而後眼睛一亮:“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們不能貿然将事情說穿,不過……我記得艾德先生也計劃要去納祖爾城的,過幾天咱們也去,到時候再去拜訪,”
萊斯頓笑道:“有這麽一個狠角色站在我們這邊,總感覺踏實不少。”
“是。”
切利也輕松一笑,這幾天莊園裏的氣氛太壓抑,難得見到子爵大人笑的這麽開心。
萊斯頓坐回了椅子上,閉目數秒,又道:“過幾天萊娅會把拉斐爾帶走,到時候由她去吧,到了洛達曼爾,拉斐爾是生是死,我就管不了了。”
子爵的聲音裏透着濃濃的疲憊,還有一絲看開之後的解脫,切利低頭答應一聲,很自覺地沒有多說話。
萊娅夫人出身名門,向來不怎麽把自家子爵放在眼裏,尤其是最近幾年加入金色晨曦之後,更變的目中無人,坊間都傳說,她在洛達曼爾找到了别的“靠山”。
是真是假沒人知道,唯一确定的,就是這位萊娅夫人親手慣出了拉斐爾現在這種無法無天的性格。
切利是舉雙手贊成把拉斐爾送走的,隻要不連累子爵,切利并不關心拉斐爾未來會怎樣。
……
數百米外,莊園一條小路上。
貴婦萊娅手捧着一塊小巧的金屬盤,金屬盤上刻着細密的法陣紋路,非常精美,不過這個精美的陣盤除了剛剛拿出來的時候亮了一下,接下來便全程黯淡,再沒有一丁點魔法光芒。
“還說是最好的竊聽法陣,垃圾!”
萊娅面色不太好看,低聲咒罵一句,踩着高跟鞋快步離開,同時朝身邊士兵冷聲道:“魔法球還沒調試好?”
侍衛立刻回答:“已經在用最快的速度準備,最多再用2天時間……”
“啪!”
萊娅夫人直接甩手抽了士兵一巴掌,身材高大的士兵立刻吓的半跪在地,腦袋埋的極低。
“廢物!就讓你們調試一個簡單的魔法信号球,這都辦不好?我花了重金,才在周末的馬速直播買了個位置,耽誤了我兒子的馬速賽直播,你把自己挂在絞刑架上吧!垃圾!”
萊娅夫人恨恨道,罵着還不過瘾,擡腿蹬在士兵胸前。
一個強壯的士兵,哪裏是她一個嬌滴滴的貴婦人能踩倒的,但士兵就這麽倒了,而且倒的非常幹脆,倒了又爬起來再次老老實實跪下,頭都不敢擡。
“一幫蠢材!”
見到士兵這樣子,萊娅夫人突然感覺有氣沒地方撒,咒罵一句,轉身“笃笃笃!”快步離開,跪在地上的士兵稍稍擡頭,等萊娅夫人走遠了,才站起來小跑着跟上去。
……分割線……
這天,艾德正照常在院子裏監督阿爾傑訓練,同時專心煉制魔藥。
從狗頭人鋼齒那拿到的幾大筐藥材,能用的都用掉,暫時用不掉的就在院子裏晾曬,曬的七八分幹了,再用專用的隔闆箱裝起來,用木闆一層層壓實;有些容易揮發的特殊原材,就用玻璃瓶密封起來,妥善儲存。
都處理完之後,這些低級魔藥搭配上三聯催化劑,給南下的旅途又增加一道保障。
正在艾德忙來忙去時,就聽到外面有人“笃笃!”地敲響院門,過去拉開門一看,是亨利隊長獨自前來。
“艾德先生!方便說話麽?”亨利表情中帶着急切。
艾德見狀,猜到和伐木場的事情有關,立刻把亨利讓進來:“進屋說。”
艾德帶着亨利徑直走向屋中,亨利看到正翹着後腿、兩條前腿撐地滑行的阿爾傑,一臉懵圈,隻是他現在沒工夫管這個,緊跟着艾德進了客廳。
“艾德先生!我們發現了!”
剛進門,還沒走下樓梯,亨利就迫不及待道:“我們在叢林裏輪流埋伏,昨天晚上我和戴夫值班,看到一小群人去了伐木場!”
“别着急,亨利隊長,慢慢說,”
艾德回身關上門,笑道:“看清楚了麽,多少人?有認識的麽?”
“認識認識,太認識了!”亨利深吸一口氣道,一想起昨晚的情況,仍忍不住緊張和後怕。
昨晚天氣晴朗,月色尚好,亨利和戴夫在叢林外從中午待到了晚上8點,沒吃沒喝,戴夫回鎮上買了面包和酒水,倆人正躲在樹叢裏吃喝,就聽到遠處傳來馬蹄趟過灌木的聲音。
借着月光,兩人看到在十多米外,幾匹軍馬在夜色的掩護下,無聲地朝森林進發,聽那響動,明顯是在馬蹄上裹了厚布,所以馬隊靠的這麽近了,亨利倆人都沒發覺,隻聽到了灌木的響動。
因爲兩人趴在暗處,對方并未察覺,在森林邊緣稍稍停了一下,有那麽幾秒,草叢中蟋蟀和其他不知名蟲兒的鳴叫突然響亮起來。
亨利和戴夫都明白,不是蟲叫聲響了,而是馬群突然安靜下來,襯托的周圍其他聲音更加明顯,兩人還嚼着面包,嘴巴一動不敢動,握着酒瓶的手也僵硬着,生怕酒水晃動的聲音驚擾到對方。
那一刻,兩人甚至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小心點兒,别出聲音。”
馬隊中有人小聲呵斥了一句,似乎在責怪那個弄出響動的人,随後又有個女人說了一句:“抓緊時間。”
有人小聲答應一句,馬隊稍微停留繼續進發。
就是這一句“小心點兒!”,讓亨利和戴夫齊齊汗毛倒豎,僵在當場,直到馬隊的身影消失片刻,兩人仍未回過神兒來。
聽亨利說到這兒,艾德已經将事情猜了個大概,蹙眉道:“說話那人是治安所的?”
亨利雙手緊張地攥在一起,點點頭:“是我們的治安官,沃頓。”
艾德并沒有太多驚訝,畢竟能組織一隊正規騎兵,還裝備着前線軍隊的制式裝備,幕後的人肯定有官職,隻不過官大官小的問題。
“你們後來跟上去了?”
“沒有,當時天色太暗,我們又不能打火把,萬一被發現就完了,”
亨利搖搖頭,既覺得可惜,又感覺後怕:“艾德先生,多虧了你的提醒,如果當時我直接去向沃頓報告,就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艾德聞言道:“我也隻是猜測而已,你們打算怎麽辦?”
“去納祖爾城!”
亨利聽了,面上露出堅定的神色:“決不能讓這種人繼續禍害我們的鎮子,我要去面見大領主,讓他派人來主持公道!”
艾德搖搖頭:“你去告發,總要有證據吧,就憑你看到,不對,是聽到沃頓去了森林裏?你覺得誰會相信你?”
“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機會再小,我也要試試,這關乎鎮裏上千名平民的安危!”
亨利看樣子已經下了決定,語氣堅定,說到這兒,他的目光落在艾德身上:“艾德先生,我之前一直沒有問你,現在看在我們共曆生死的份兒上,能不能解答一下我的疑惑?”
艾德看着對方鐵了心的樣子,心裏歎口氣,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猜的沒錯,伐木場那裏的情況,和我在綠松郡看到的差不多。”
艾德此話一出,亨利的呼吸便一緊,緊盯着艾德一字一句道:“艾德先生,那是不是說,納祖爾谷地也會爆發死靈瘟疫?”
艾德笑起來,心說那是不可能的,波迪爾大公還沒活膩歪,恰恰相反,他是想再滋潤地活個幾十上百年,這納祖爾谷地是公國的大糧倉,所以他必然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