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太後看着道士的背影沉思。
突然間,一個念頭湧上心間。
她眉間不知是喜是憂。
過了好久,她才叫過一個小太監道:“去宮外傳旨,傳承恩公進宮見哀家。”
等到小太監離開,曹太後才笑着坐下。
她撫着座椅的扶手輕聲道:“皇兒啊,你一生所願無非就是天下承平,百姓安康,爲此,你付出幾多心血,可惜上蒼無眼,叫我兒早早的就去了,那些,那些大臣一個個不安好心,爲了他們的家族,爲了他們的私心,爲了他們能夠無法無天,就立了這便于他們掌控的東西爲帝,讓我兒一身心血付諸東流。”
說着話,曹太後眼中掉下淚來:“哀家無能啊,我兒的尊位,我兒的心願,哀家都守護不了,即如此,便,便是天下大亂又如何?天下紛争四起,總有賢明之君另立新朝,呵呵,哀家便要看看到時候那些大臣又是怎麽一個嘴臉?當初他們逼迫哀家不得不立了元康帝,當他們被逼迫着家破人亡的時候又是怎麽樣的?哈哈,即是我兒的心血不保,便叫所有的人都給我兒陪葬吧。”
曹太後越說,笑的越是大聲,幾近瘋狂。
過了許久,曹太後才起身:“成七娘,成七娘,千年難得一見的真鳳之命,好啊,好啊,總歸你也是成家的骨血,你放心,哀家會幫着你,會幫着你的。”
成煙羅并不知道她走後曹太後如何。
她從宮中出來,立刻就叫人打聽謝玉甯的消息。
此時,春闱已過,謝玉甯已奪了探花之位,正是春風得意之時,隻是還未授官,成煙羅便也沒有去見他。
打聽清楚了謝玉甯的動向,成煙羅便帶着手下去了甯壽伯府。
她站在甯壽伯府的大門前,嘴角含着一絲冷笑,等見門房迎過來,成煙羅連寒暄都未有,直接帶人進去。
“這是,七姑娘,你要幹嘛?”
門房趕緊追了上來。
成煙羅一揮手,她的手下就将門房打倒在地。
她手中持着寶劍,大搖大擺的進了甯壽伯的書房。
剛巧甯壽伯今日未出去,見到成煙羅進來,先是吓了一跳,随即闆起臉來:“放肆,你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成煙羅撲哧一聲笑了,笑聲中含了幾分嘲諷之色:“父親?我何時叫過你一句父親?你記得,我剛會說話的時候倒是喊過一句,隻是你鄭重其事的告訴我要喊老爺,自此之後,我便一直都喊老爺。”
甯壽伯被成煙羅這不同尋常的姿态給吓到了,他後退一步:“不管怎麽說,我都是你生身之父,你持劍過來,到底意欲何爲?”
成煙羅向前走了一步:“我沒想做什麽啊,我隻是要問問老爺打算做什麽?你是嫌我的日子過的太好了嗎?就這麽壞我的事情?呃?不隻在長安散步粵府富庶的言論,還把手伸向粵府,想用美人計來謀利,老爺,你未免也太瞧得上我們了吧?”
甯壽伯别過臉有些不敢看成煙羅。
他叫成煙羅說的心虛了。
過了片刻,他才一咬牙道:“便是又如何?粵府富庶天下盡知,你們不思,不思報國,反而把粵府變成了私人之地,手中分明握了許多秘方,卻一樣都不肯拿出來,難道,難道我說一句都不行嗎?還有,你嫁到秦家就該好生伺侯夫君,相夫教子,爲秦家開枝散葉,可你呢,一心練兵,不安于後宅,至使季明這許多年無有一子半女,我看不過眼,買個姑娘服侍季明不該嗎?”
呵!
成煙羅都給氣樂了。
到了這個時候,甯壽伯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臉,說的話頭頭是道,還真叫人佩服啊。
“是嗎?”成煙羅笑着一步步逼向甯壽伯:“那我倒是要好好感謝老爺了?感謝你恨不得叫我們死了,感謝你挑撥離間,感謝你惦記着我們手中的秘方,老爺,你說,我得怎麽感謝你呢?”
甯壽伯吓的說不出話,哆嗦了許久才道:“不必,不必謝了。”
“這可不成。”成煙羅嘴角含着笑,笑顔如花,卻叫人分外害怕:“我這個人嘛,最是知恩圖報的,如何不感謝老爺呢。”
“你别亂來啊!”甯壽伯吓的幾乎鑽到桌子底下。
成煙羅拔劍出來,劍光如練:“我不會亂來的,我隻是告訴老爺一聲,老爺和太太的恩我記下了,我這個人嘛,從來都不會有隔夜仇的,隻因我當場便報了,這個恩嘛,我也會立馬就報,老爺,且等着吧。”
說完話,成煙羅帶着人轉身就走。
她來的快,去的也快。
她前腳走,甯壽伯府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吓的一身冷汗。
“快叫太太來。”甯壽伯府高叫着。
沒過多少時候蘭氏便來了。
她一進門,甯壽伯府就抓住她的手:“七娘回來了,七娘回來了。”
蘭氏也吓了一大跳:“怎麽回事?”
甯壽伯府強撐着站了起來:“她,她要壞咱們的事了,她要報複,隻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麽?”
蘭氏一吓也是滿臉的愁容:“這個孽障,早知道今日,當初她生下來就該把她掐死。”
甯壽伯點頭:“是啊,當初就不該生她。”
成煙羅從甯壽伯府出來,便直接騎馬去了城外的靜安慈。
她在靜安慈門前下馬,讓手下人等着她,她自己則進了門。
進去之後,成煙羅徑自便找到了成碧绡清修的地方。
幾年未見成碧绡消瘦了好多,看着蒼白又瘦弱,大有弱不勝衣之态,可卻越發顯出風流體态來。
她穿着一身道袍,站在院中正上香,聽到腳步聲猛然回頭。
“四姐。”
成煙羅邁着大步進門。
成碧绡後退一步:“你,你來做什麽?”
成煙羅輕笑:“自然是來幫四姐你的,四姐難道就甘願一輩子呆在這裏,一輩子都這般清苦不成?”
成碧绡卻越加的害怕:“我,我這些年一直都在清修,都在恕自己的罪業,我并沒有再做什麽,我……你不能殺了我,你不能。”
成煙羅笑着一步步向成碧绡走過去:“你是我四姐,我如何會殺你呢?我來呢,确實是想幫四姐的。”
成碧绡這才相信成煙羅并非來害她的。
她放下心來,微微的笑了一下,這一笑,越顯的可憐可愛。
成煙羅看着成碧绡的笑,那個念頭更加的堅定。
她坐下來:“四姐難道不請我喝杯茶嗎?”
成碧绡回神,倒了茶給成煙羅,成煙羅也不客氣,端起來就喝。
她喝了茶,把茶杯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成碧绡:“四姐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知四姐最爲聰慧不過,當初,大姐寫的那些詩詞都是出自四姐筆下,正因爲那些詩詞,大姐才能得了一門好親。”
成碧绡端茶的手頓住,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成煙羅全當沒看到:“隻是,靖安侯府的世子愛的卻是那位真正寫詩詞的人,長姐這事做的真的不地道,她啊,這可算是冒名頂替了,如今長姐在靖安侯府過的那般好,難道說,四姐就真的甘心嗎?”
“不甘心又能如何?”成碧绡閉了閉眼睛,淡淡道。
成煙羅湊近了,眼中滿是笑意:“不甘心的話,我可以幫四姐。”
“你會那般好心?”成碧绡可不信。
“自然是爲了給老爺和太太添堵嘛,難道說,就隻許他們惡心我,我卻不能惡心他們?”
成煙羅眼中笑意未退。
這一回,成碧绡倒是信了。
“四姐,難道你真的想讓自己年華虛度,想叫自己青燈古佛這一生?”
成煙羅繼續誘惑着成碧绡:“隻要你點了頭,就可以離開這個牢籠一般的地方,外頭那些榮華富貴,夫妻和樂,子女繞膝可都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