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娘的衣服換了,也上了傷藥,可臉上還有手上都還有傷痕。
秦翊走近了自然看得到。
他看見了,心中十分氣憤。
他不隻氣憤王大公子,還氣恨那個把燕九娘換了馬的朱公子。
在确認燕九娘隻是受了傷,并沒有危害到性命之後,秦翊就叫過鈴兒來:“這是怎麽回事?”
鈴兒低了頭:“是,是太太和,和高娘子從王家偷回來的。”
秦翊深吸一口氣:“太太如何知道燕九娘的事?”
鈴兒聲音更加低了:“太太知老爺請王大公子來府,便,便叫奴和玉兒去打聽所爲何事,後頭就知道了,太太說王大公子不給老爺顔面,又,又怕老爺着急上火,就與高娘子把人接了來。”
說話間,鈴兒還伸着脖了看了一眼床上還在昏睡的燕九娘:“老爺,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翊隻覺得胸口憋悶,心中有一股氣怎麽都出不來:“說吧。”
“這,這位燕九娘雖說也長的好看,瞧着挺可憐的,可這天底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了,老爺可别……可别想着了,畢竟這是青樓女子,若真是和老爺怎麽着了,老爺的名聲可就壞了,太太也會傷心的,太太對老爺一往情深,事事處處爲老爺着想,老爺也該爲太太想一想的。”
鈴兒大着膽子說完,撲通一聲就跪到地上:“奴說這些話都是發自肺腑,老爺若是生氣的話就治奴的罪,千萬别怪罪太太。”
秦翊擡手叫鈴兒起來,又擺擺手:“我心裏明白,你先下去吧。”
鈴兒又看了一眼燕九娘,眼中明顯有些什麽,可她猶豫一下,還是退了出去。
到了這時,秦翊如何還不知道成煙羅誤會了他。
他喉中似乎咽了東西,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可是,想想自己下的決心,秦翊還是拉了把椅子坐下,在屋裏坐了好長時間才離開。
原來因爲燕九娘獲救而來的喜悅,這個時候盡數消散。
成煙羅在正房屋内,一直看着偏房的燈滅了才睡下。
第二天,秦翊早早的就醒了過來。
他穿上便服,并沒有吃飯,而是到了偏房。
站在門前,秦翊敲了敲房門。
房門打開,秦翊就看到燕九娘站在門口神色複雜的看着他。
“燕然姐。”秦翊叫了一聲:“你現在如何了?”
燕九娘後退幾步請秦翊進屋,等秦翊到了屋中,燕九娘才歎了一聲:“你不該叫人救我的,我這種人死就死了,又何必連累你。”
秦翊笑了笑:“燕然姐,我還記得第一次在先生那裏見到你時,你雖然身體并不好,但是看到花草的時候,眼睛是發亮的,這麽多年過去,燕然姐眼中還是亮的,我知道,燕然姐一直向往能夠好好的活着,現在又何必說這些喪氣話。”
燕九娘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她捂着臉哭了起來:“我真的沒有想到姓朱的那般沒良心,我一心一意對他,爲了他付出良多,可是他呢,就爲了一匹馬啊,就,就把我給那樣糟踐,我那時候真不想活了,我就想我這一輩子總歸是命苦,不如早點死了算了,許就解脫了。”
秦翊站在燕九娘身前低頭看着她。
等到燕九娘哭夠了,他小心的遞過一塊帕子:“前邊那些都過去了,隻要往後好好的就成了,燕然姐,你先住在這裏,容我給你安排後路,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妥當,叫你無後顧之憂。”
燕九娘擡頭,眼中帶淚,看着十分柔軟可憐:“你名下可有什麽鋪子或者莊子,将我安排進去便成了,我還有些手藝,我想靠自己的手藝吃飯。”
秦翊點頭:“可以,待我再給你安排一個身份,你如今即已脫離,便不能再用燕九娘的身份做事了。”
燕九娘起身,朝秦翊深施一禮:“謝了。”
秦翊擺手:“很不必,燕然姐,你先歇着,待我幫你想好了去處再來看你。”
燕九娘想了想,才勉強笑了一下:“好。”
秦翊轉身離開,燕九娘看着他的背影滿眼的感激之色。
秦翊去了正房,被鈴兒告之成煙羅已經去了軍營,據說要帶兵上山打獵,可能要好幾日才回。
他站在屋中長歎一聲,便也沒再說什麽。
一連好幾日成煙羅都是早出晚歸,因爲到了年根底下,衙門裏的事務也很多,秦翊忙開來,也顧不上許多。
燕九娘就這麽着在府衙後院住下了。
秦翊交待過下人們要好好照顧燕九娘,那些下人也都沒有虧待過燕九娘,衣食都安排的妥當,隻是并沒有幾個人和燕九娘說話。
燕九娘也不以爲意,每日就呆在房中看書,旁的事情再不管的。
秦翊和燕九娘卻不知道,成煙羅帶兵隻去了山上兩日,等她回到軍營的時候,就碰到了王大公子。
王大公子騎在馬上攔住了成煙羅的去路。
他眼中含着幾分恨意:“成七娘,你這事做的過分了。”
成煙羅輕笑:“不知道大公子攔我去路所爲何事?莫不是想從我手中買些獵物,這個都好說嘛。”
王大公子臉色更加難看:“前幾天你手底下兵将去我府上搜查什麽山匪,人沒搜出來,可我府上卻丢了個小妾,成七娘,這事定與你有關,我旁的也不說了,你将那小妾交出來,咱們這恩怨一筆勾銷。”
成煙羅騎在馬上,手中鞭子在地上輕輕一揮,便抽出一片塵土:“什麽小妾?那日我叫人去捉拿山匪,誰知那山匪逃進了王家院中,爲了大公子一家安危,當不得要叨擾一二了,我手底下的人搜查的時候,大公子可都瞧着呢,我們可是對您府上秋毫無犯,怎麽現在您的小妾跟人跑了倒找到我頭上來了,大公子,你這事做的可不地道。”
“是啊。”鐵柱在成煙羅身後喊着:“俺姐一個女人偷你府上的小妾做甚?你這人腦子好生糊塗,你賴誰也賴不到俺姐頭上啊。”
王大公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過了片刻,他才恨聲道:“前腳秦知府才請我過府商量要替我府上小妾贖身的事情,後腳人就丢了,不是你們做的又是誰?”
這下子,換成煙羅笑不可抑。
她笑的花枝招展,看王大公子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大公子這話真是笑話,怪不得我兄弟說你好生糊塗,可不就是糊塗麽,我一個女人偷你府上的小妾做甚?若說我爲了我家相公偷的,那便更說不過去了,我這裏千防萬防的防着我相公納妾呢,如何會偷人給他?我腦子可不像大公子這般糊塗。”
“是啊。”鐵柱再度附和:“俺姐當初可是和俺姐夫說好了的,絕不容俺姐夫納妾,又怎會找個美嬌娘給俺姐夫?你這人腦子進水了吧。”
王大公子都給氣爆了。
他狠狠的瞪了成煙羅一眼:“你别得意太久。”
成煙羅冷笑一聲:“大公子欺負人也沒這般欺負的,您這話,我奉還回去,但願王家能夠得意很久,若不然……”
她握了一下拳頭:“大公子很該自求多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