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成煙羅睡着了,秦翊才又坐起身下床。
今天這一天過的,真是太刺激了。
因爲晚上演了那一場大戲,秦翊其實是挺激動的,有些睡不着覺了。
他也沒點蠟燭,而是推開窗子朝外望。
夜色深沉,月色如水照在地上,白色的月光将樹枝都染了一層霜色,更叫外邊顯的冷了幾分。
秦翊歎了口氣。
他這一天過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成七娘這個小姑奶奶那可是敢把天都捅破的角色,要是真叫他的父母以後和成七娘硬碰硬,那不定鬧出多大的事呢。
爲着叫家裏太平些,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一方面安撫成煙羅,一方面,把自己的父母吓住,不叫他們想要高高淩架于成煙羅之上。
秦翊又長歎一聲,心說怪道人們常說什麽婆媳矛盾,什麽夾心餅幹,他現在可不就是個夾心餅幹了嘛。
他這還不是真成親呢就如此,要是真娶個媳婦,那還不定成什麽樣子呢。
回過頭,秦翊看看成煙羅的睡顔,看着成煙羅睡的四角八叉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
其實,有成煙羅在身邊陪着也挺有意思的,起碼叫他的生活過的波瀾起伏,不像原先那樣平淡了。
睡見成煙羅不安生的把被子蹬掉,秦翊趕緊起身給她把被子壓好,想了想,起身關好了窗子在成煙羅身邊躺下。
第二天早起,成煙羅醒過來就看到秦翊正對着鏡子還想要化妝,她趕緊穿上鞋過去按住秦翊:“不用再這麽折騰了,今兒你不用出門,旁的事情我替你打發了。”
秦翊對成煙羅一笑:“有勞你了。”
“應該的。”成煙羅回以一笑,穿好了衣服推門出去。
她出來的時候,秦柱媳婦已經在廚房做飯了。
成煙羅先打了水端到屋裏給秦翊洗漱,便進了廚房要幫秦柱媳婦做飯。
秦柱媳婦吓壞了,趕緊去扯成煙羅:“不必了,不必了,我能做,你還是,還是進屋歇着吧。”
成煙羅閃到一旁,看了秦柱媳婦一眼,再轉身出去。
秦柱媳婦吓的拍了拍胸脯,便開始煮起粥來。
過了片刻,成煙羅抱着一大捆柴進來。
她把柴放下,蹲在地上往竈堂裏添火。
“你,你别幹了。”秦柱媳婦過去要拉成煙羅。
成煙羅冷下臉來:“怎麽着?我就那麽沒用?”
“不,不是。”秦柱媳婦蹲下來,但還是離成煙羅遠遠的:“這,這可不是俺叫你幹的,是你自己要幹的,你,你可不能再打俺家四牛了。”
成煙羅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自然的,隻要你們不爲難我,我也不會爲難秦翊,我雖然性子嚣張了些,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們對我好,我自然也不會爲難你們的,畢竟,我已經嫁到了秦家,和你們也算是一家人的,哪裏有一家人打一家人的道理。”
秦柱媳婦忽然就松了這一口氣。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成煙羅也笑了起來。
如果成煙羅昨天說出這番話,她恐怕給氣死。
可今天說出來,卻聽着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
她開始打心底裏感激成煙羅,覺得成煙羅果然不錯,果然是大家出身,還是懂禮儀的。
“我燒火,你做飯吧。”
成煙羅拉起秦柱媳婦:“畢竟,我也不知道家裏人的口味。”
“好。”秦柱媳婦也笑了。
成煙羅便拿了個闆凳坐下燒火,秦柱媳婦忙着做飯。
成煙羅一邊燒火一邊跟她道:“我力氣大,靈巧的活幹不了,可劈柴挑水這些活卻是能幹的,在咱家裏沒有買下人之前,這些活還是我幹吧,你和爹年紀大了不能勞累,秦翊他又要讀書,再說身上又有傷,也不便出來。”
秦柱媳婦心中的感激簡直就要彙成了海。
她心說誰說成七娘厲害的?誰說她是個母老虎的?這不是挺好一個人嗎,又溫柔又善良還能幹。
“成,那我給你做飯,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什麽。”
秦柱媳婦這會兒笑的如釋重負。
成煙羅行了個禮:“謝謝娘親。”
她這禮行的又優雅又鄭重,把秦柱媳婦高興壞了:“好,好,趕緊過來,咱們娘倆說說話。”
成煙羅就搬了個凳子給秦柱媳婦坐下,一邊燒火,一邊和她說話。
等到飯熟了,成煙羅便盛了出來,十分不好意思的對秦柱媳婦道:“真是……對不住了,昨天我和秦翊拌了幾句嘴,我這個人脾氣有些不好,就動了手,我力氣大,稍一動手就打的重了些,秦翊今兒出不來,我拿了飯給他送屋裏吧。”
秦柱媳婦擺手:“你趕緊去,端到屋裏陪着他吃吧,吃完了把碗捎出來。”
“唉!”成煙羅答應一聲,端了飯進到西屋。
秦翊正坐在桌前看書,見成煙羅端了飯進來,便問:“怎麽這麽晚?你在外邊做什麽了?”
成煙羅把飯擺好:“自然是幹活了,我雖然脾氣不好,可也不是不通情理之輩,你爹娘年級大了,又是長輩,難道說我還要他們伺侯着,自己什麽活都不幹?雖說你娘對我有些成見,可是,擺譜要長輩伺侯,也不是我的做風啊。”
秦翊就笑了,笑着搖頭:“你啊,我原以爲你有萬夫不當之勇,沒想到還有謀士之智呢。”
“彼此,彼此。”成煙羅笑着朝秦翊拱了拱手,兩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兩人吃過飯,成煙羅把碗拿出去洗了,便坐到桌旁看秦翊寫文章。
秦翊怕她無聊,找了個話本子遞給她。
成煙羅沒接過來:“你的文章不成,會試的時候誰知道是走了什麽好運氣蒙混過關了呢,這殿試卻不是那麽好過的,我也看着你點。”
秦翊放下筆注視成煙羅:“沒想到成七娘武能定國,文能安邦呢。”
“你還别不信了。”
成煙羅拿過秦翊寫的文章指着幾處道:“這裏,這裏,這裏,都不好,我寫了你瞧瞧吧。”
秦翊笑着點頭。
成煙羅拿起筆來開始修改秦翊的文章。
她才寫出第一個字來,秦翊驚的站了起來,他指着成煙羅有些話不成聲:“你,你,你就是那,那位老先生?”
成煙羅擡頭調皮一笑:“我老麽?”
秦翊趕緊搖頭:“不老,隻是,我一直以爲指點我文章的是一位老先生呢,誰知道是你啊。”
這時候,秦翊滿心的欽佩。
這些年來,一直有一個人在背後指點他的文章、
而那個人所寫的文章真的是字字珠矶,真是精彩絕倫。
秦翊一直以爲那是一位久經事故的老先生,卻沒想到,竟是眼前這個女嬌娥。
能寫出那等驚世文章以及無雙詩詞來,這成煙羅心性、學識、心智,實在叫人驚歎。
她才多大點的人啊,十三歲啊,武藝那般高強,便是出入天牢都如入無人之境,文才又這般的冠絕天下,叫秦翊即驚且佩。
成煙羅一筆一劃的寫着字,寫滿一篇扔給秦翊:“好好瞧瞧什麽叫做文章,就你寫的那些狗屁不通的東西,我真懷疑考官是瞎了眼,如何就判你中了進士。”
秦翊拿過去看,看了之後,心中又過一遍,成煙羅又寫一篇再扔給他。
他接着看。
看過三篇之後,成煙羅将筆扔下:“你自己寫。”
秦翊似乎略有所得,提筆便寫了起來。
等他費盡心力将一篇文章寫好遞給成煙羅,成煙羅接過來看後笑道:“倒是長進了一些,不枉我這般費心教導。”
秦翊笑着拱手:“倒是要謝謝你了,老先生。”
成煙羅輕輕在秦翊頭上敲了一下:“什麽老先生?我老麽,嗯?”
她坐下托着下巴看着秦翊:“你也學了這麽些年,怎麽文章詩詞竟是……叫我說你什麽好呢?”
秦翊把頭一仰:“一個繡花都要輸給我這個男人的人,怎麽還有臉責怪我寫不好文章呢?”
“你?”成煙羅氣的跳了起來:“又提這件事,又提這件事情,我怎會知道你一個大男人繡花竟然這般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