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柱媳婦坐在地上狠命的哭。
她的心跟針紮似的疼,哭的是情真意切:“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我死了算了,也好過在這裏聽兒受罪。”
哭了好一陣,秦柱媳婦就隻剩下幹嚎了。
等她哭的都沒力氣的時候,猛然間聽到拍門的聲音。
“爹,娘,快開門,快開門啊。”
這是秦翊的聲音。
秦柱趕緊跑過去開門。
門開了,秦翊猛的就撲了進來。
秦柱媳婦也坐地上坐起來,伸手就要拉秦翊。
可等她的手才伸過去,秦翊就喊起痛來:“娘,别拉,疼啊。”
吓的秦柱媳婦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就着燭光,兩人這才打量秦翊。
卻見他家兒子臉上頂着兩個青黑的眼圈,明顯就是叫人給打的,臉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整張臉紅腫的不像樣子,頭上還纏了白布條,一條胳膊也用布條吊着,看起來真是凄慘的叫人不忍直視。
“我的兒啊。”
秦柱媳婦又開始哭了。
秦柱的臉色也差極了:“四牛啊,咱把這媳婦休了吧,咱家要不起啊。”
秦翊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他也哭啊:“爹,這話你真别說了,七娘剛說了,如果我要是敢休她,她就,她就……”
“就怎麽着?”
秦柱的臉色更差:“難道說,她還想殺人放火不成?”
“就是殺人放火啊,她也不是沒幹過的。”秦翊一邊哭一邊道:“她說敢休她的話,叫我們一家不得安生,她不殺我,但每天揍我一頓,還叫我娶不到媳婦,誰家要是敢跟咱家訂親,她就跑到那家去攪和。”
“老天爺啊,你睜眼看看吧,怎麽有這樣的惡女。”
秦柱媳婦哭的更大聲了:“這可叫我兒怎麽辦啊?”
秦翊趕緊去捂秦柱媳婦的嘴:“娘,你小點聲,叫她聽見,我回去又是一頓好打。”
吓的秦柱媳婦趕緊止了哭。
秦翊輕聲道:“要不然白天的時候我爲什麽跑去做飯啊,這還不是怕她鬧嗎,誰知道她就因爲娘和姐姐們幾句話就這麽着……她可說了,要是再敢爲難她,你們怎麽爲難她,她就怎麽爲難我,她說你們不經打,怕一拳頭把你們打死,我皮糙肉厚的倒是挨得住,可以多打兩回。”
秦柱媳婦打着嗝,但卻真一聲都不敢哭了。
秦柱沉着臉:“那怎麽着?就任由她折騰?”
秦翊哭喪着臉:“爹,那還能怎麽着,誰叫兒子命苦娶了她進門呢,我說怎麽甯壽伯跑去榜下捉婿呢,原來,七娘竟然這麽兇殘,也怪我時運不好,怎麽就偏中了進士,怎麽就偏叫甯壽伯府給捉了去,叫爹娘跟着兒子受委屈了,兒子實在……”
說到這裏,秦翊又呲牙咧嘴的叫了幾聲。
“我的兒啊。”秦柱媳婦疼的心都直抽抽:“我兒受苦了。”
“娘,是你們受委屈了。”秦翊眼裏都是淚:“是兒子不好,兒子連累爹娘了。”
秦柱擺手:“我和你娘這麽大年紀了怕什麽,隻是叫你受委屈了,你是進士,往後是要做官的,家裏有這麽個……可怎麽是好?”
秦翊低頭,忍住嘴角的笑慘聲道:“其實,其實七娘也有好的地方,她文章寫的确實好,而且出門應酬什麽的也不在話下,在外頭也會給兒子些臉面,隻是……在家裏的時候,娘就,娘,你就當爲了兒子忍讓她一些吧,您要是忍不下去,就當看不着,就當家裏沒這麽個人,千千萬萬别在她面前擺譜,也别招惹她,要不然,受苦的就是我啊。”
秦柱媳婦這會兒是什麽話都聽得下的,隻要叫秦翊好受,她什麽都願意幹:“好,好,我答應你,兒啊,娘答應你,隻要你不挨打,你叫娘做什麽都成,哪怕叫娘替你挨打也行。”
秦柱重重點頭:“我往後盡量少開口說話。”
秦柱媳婦也趕緊表态:“我就全當家裏沒這個人,什麽都不叫她做,也不敢再爲難她的。”
秦翊重重的嗑了個頭:“叫爹娘替兒子生受了,兒子這心裏不好受啊,都怪兒子,叫爹娘受這樣的委屈。”
“兒啊。”秦柱媳婦趕緊把秦翊扶起來:“這怎麽能怪得了你啊,不怪你,不怪你,我也不委屈。”
秦翊一邊哭一邊道:“要不然說天底下爹娘最親嗎,再沒有比爹娘更疼兒子的了,爹娘的恩情,我永世都報不完的,這夫妻夫妻,就如同林中鳥一般,大難臨時各自飛,可爹娘卻不一樣,不管兒子什麽樣,爹娘都舍不得兒子受一點苦,就像如今,七娘不肯爲兒子受一絲的委屈,可爹娘卻爲了和子,天大的委屈都能生受,唉,這父母恩情啊……如今兒子也算明白了,往後兒子肯定好好孝順爹娘。”
這一番話,說的秦柱和他媳婦心裏甜滋滋的。
秦柱媳婦拉着秦翊的手,小心翼翼的樣子看的别人心裏都難受:“兒啊,誰叫娘生了你,娘爲了你做什麽都願意的,别說受些委屈,就是上刀山下油鍋都肯。”
秦柱點頭:“四牛,你心裏清楚就好,你且放心,爹娘以後肯定會捧着那成七娘,再不叫她尋理由打你。”
正說話間,卻聽到外頭有成煙羅的聲音:“秦季明,你死哪去了,趕緊給我回來。”
秦翊一哆嗦:“爹,娘,那兒子先回去了啊,明兒再來給爹娘請安。”
秦柱媳婦點頭,親自送秦翊出門。
等關上了門,秦柱媳婦才壓抑着哭道:“當家的,咱們這是什麽命啊,就四牛的人品樣貌才學,娶什麽樣的媳婦娶不到,偏生就娶了這麽一個……”
秦柱早吓壞了,趕緊哄他媳婦:“你小聲一點,叫那個夜叉聽到,不知道又要怎麽爲難四牛了。”
這話吓的秦柱媳婦趕緊閉了嘴:“那咱還是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什麽都不想了。”
這廂秦翊進了屋,一把就把裹着頭裹着胳膊的白布條扯了下來。
成煙羅拿了熱毛巾給他擦臉上化各種慘妝用的脂粉:“怎麽樣,怎麽樣了?”
成煙羅好笑極了,等把秦翊的臉擦幹淨,秦翊塗了一層面脂之後,又追問:“快跟我說說,你爹娘是什麽反應,有沒有給吓壞?”
秦翊笑着坐到床畔,小聲道:“真給吓壞了,你不知道我娘哭的有多慘,我爹的臉色有多難看,我爹當時就說叫我休了你,我就跟他們說了,我要是休了你,你就每天跑到家裏來揍我,還鬧的叫我娶不上媳婦,我娘就哭我命苦。”
成煙羅推了秦翊一把:“你說你……這麽馊的主意你是怎麽想出來的?你也不怕把兩位老人家給哭壞了。”
“沒事的。”秦翊擺手:“我娘哭功第一,早先在村子裏沒有一個及得上她的。”
成煙羅又是忍俊不禁:“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才好,這往後咱倆的名聲該……”
秦翊笑道:“放心,我爹和我娘是絕不會往外說的,他們還怕壞了我的名聲呢,而且,他們跟我保證了,往後絕對不會爲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