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煙羅接過荷包數了數裏邊的銀子,覺得還是挺滿意的,就對管家道:“叫你們府裏的人以後長點眼,要是再敢到我店裏鬧騰,我就拆了這魏王府。”
“是,是,一定的。”
管家不住的陪着小心,心裏卻在滴血,他在心中大罵誰他媽這麽不長眼,竟然敢招惹鬼見愁?
成煙羅又看了魏王府一眼,想了想,走過去在魏王府的牆上伸手一戳,就給戳出一個洞來。
她看着這個洞挺高興的:“瞧見了沒,這個洞留在這裏,你們府上再有人想招惹我,得思量一二了。”
說完話,成煙羅也不去看魏王府管家那張難看的臉,轉身離開魏王府。
她又去了玲珑閣,過去之後,就見高秀秀已經在用冰敷臉頰了。
成煙羅把銀子遞給高秀秀:“拿着吧,我去魏王府讨要的,他們府上的人,隻怕再不敢來玲珑閣鬧事了。”
高秀秀把銀子還給成煙羅:“你去了便好,這銀子還是你留着吧,我也不缺這點錢,你拿着,看着什麽好吃的買些吃。”
成煙羅也不和高秀秀客氣,就把銀子收好了。
她在店裏轉了一圈,就對高秀秀道:“今兒我在魏王府門口鬧騰了一場,想來,不到明天整個長安城的人就都知道了,往後,咱們這家店能消停些日子了,你隻要看着夥計們把店面守好就行。”
高秀秀笑道:“我省的,你就甭跟着操心了,年紀不大,心倒挺大。”
“對了。”
高秀秀突然間想起一件事來:“前兒甯壽伯府有人來咱們店裏拿脂粉,說是給她家大姑娘用的,還說把帳記在你名下。”
成煙羅瞬間臉就拉了下來。
高秀秀趕緊道:“我自然不同意,不能過來一個人說記帳就記帳吧,那人挺生氣的,罵罵咧咧的就走了。”
“甭答理他們。”成煙羅一擺手:“往後再有甯壽伯府的人來拿東西,就要現銀,旁的什麽都不成,記誰的帳都不行,他們要是敢羅嗦,就讓他們直接去找我。”
“好。”高秀秀答應着。
成煙羅卻沒什麽心思再和高秀秀說笑,她交待高秀秀幾句便從玲珑閣出來。
玲珑閣這鋪子開在長安城最繁華的街面上,周圍全都是賣各種東西的鋪子,有賣毛皮的,有賣珠寶的,還有賣各種綢緞的。
從這裏出來過兩條街,便是勾欄瓦舍之處。
離着不遠處,還有長安城最大的妓館宿春樓。
成煙羅從玲珑閣出來,就緩步在街上走着。
她一邊走,一邊觀察着這邊的鋪子都賣的什麽,哪個鋪子門前人來人往,哪個鋪子前客人極少。
不知不覺間,成煙羅就走到了宿春樓附近。
她停下腳步,才想拐個彎繞過去,卻不想迎面就看到一群文人結伴走過來。
若單隻一群文人也就罷了,關鍵是這群文人裏有兩個人她是相當熟悉的。
其中一個便是成煙羅的二哥成鍾,另一個,成煙羅看着眼熟,但卻不敢認。
那個人便是成煙羅早先在徐家莊徐石匠家見過的那位農家少年。
隻是幾年不見,早先那個黑黑瘦瘦的農家少年長高了許多,個頭顯的很高,比成煙羅的二哥都不矮,穿着打扮也變了,而且,整個人白淨了不少,眉眼長開,顯的極爲漂亮。
原先那樣土裏土氣很不顯眼的少年不過就是幾年未見,就跟換了個人一樣。
若不是這少年的眼睛沒變,看人的目光還和早先很像,成煙羅都認不出來。
她看了少年一眼,轉過身就想走。
可那群文人已經看到她了。
有一個和成鍾相熟的文人指着成煙羅笑道:“成兄,這不是你家七娘麽?”
成鍾别過臉,拉了拉那人:“莫再提了,趕緊走吧。”
成鍾應該是覺得成煙羅給他丢臉了,便是走了個碰面,都不想認她的。
成煙羅也不想認成鍾,她這位二哥最是自私自利了,有好處的事情他擠破了頭皮的往前鑽,沒好處的事情,他連親老子都能扔出去。
看着成鍾拉着人進了宿春樓,成煙羅眼睛微眯,冷笑一聲。
一群人陸續進去,最後,隻剩下那個農家少年。
他穿着一身淺碧的長袍,烏黑發亮的長發用藍色的布帶緊緊紮住,站在陽光下,倒真有幾分玉樹臨風的感覺。
他臉上帶着笑,笑容暖暖,并且微微沖着成煙羅點頭緻禮。
成煙羅愣了一下,那少年已經進了宿春樓。
“倒還有些禮數,隻是,小小年紀也不學好,跟着這些人眠花宿柳。”
成煙羅嘀咕了一聲,也沒再去管這些人,繼續往前走。
秦翊進了宿春樓,一路目不旁視的往前走。
等到了後院,秦翊才打量這裏的布置。
宿春樓作爲長安城最大的妓館,布置的自然不錯,前邊顯的金碧輝煌,後頭卻很清雅。
後院中假山流水,草木繁盛,看着竟像是一個清靜所在。
“這地方不錯吧。”
秦翊遊學時交到的好友平逸笑着問他。
秦翊點頭:“倒是挺不錯的。”
“今兒正好是李大家演出的日子,所以我才帶了你來,若不然,你小小的年紀,我哪能帶你來這地方。”
平逸輕聲跟秦翊解釋。
秦翊笑了笑表示理解。
李大家名李芳玉,花名小嬌玉,是宿春樓的頭牌。
這位李大家歌舞乃是一絕,于詩詞上也有幾分見解,隻是尋常時候輕易不露面,每月也不過初一十五以及特殊的幾天才會在宿春樓露上一面,或彈些小曲,或跳支舞,總歸,想見李大家一面,真的很難。
但正是因爲難,所以長安城的公子哥們對她極爲追捧。
秦翊想到這位李大家,心中發笑。
這位倒是很懂心理學,很會包裝自己,用的正是現代社會人們常用的饑餓營銷法。
這法子放到大齊朝倒還真管用。
秦翊和平逸說話間,一行人已經進了裏間。
幾個濃妝豔抹的姐兒迎了過來,成鍾摟了一個長相豔麗的姐兒坐下咬耳朵說話,另幾個人也有相熟的姐兒陪着。
隻秦翊和平逸兩人端坐在一旁,并不亂動。
一個長相挺清秀的姐兒笑着過去,把手搭在秦翊肩頭:“這位小哥兒,可要奴家陪着。”
秦翊往旁邊挪了挪,闆着一張臉擺手:“姐姐自便,我不用人陪。”
那姐兒嬌笑着坐到一旁,打着扇子瞅着秦翊直笑。
另一邊,成鍾和幾個文人正在起哄。
原來,成鍾相熟的這個姐名喚春燕,這春燕長相豔麗,但卻并不是宿春樓裏頂出色的,然她有一樣好處,便是真正裹出一雙三寸金蓮來,那雙小腳尖翹軟香占齊全了,不曉得多少人爲了來看春燕的一雙小腳跑到宿春樓一擲千金的。
成鍾旁邊穿着月白長袍的公子喝了一口酒,就對成鍾道:“春燕今兒便宜了你,可憐我們都不能把玩她一雙小腳。”
成鍾大笑:“這個好說,莫如讓春燕脫下鞋來,你用她的鞋作酒杯如何?倒也是一樁美事。”
月白長袍的公子名喚周崇是長安一位富商家的小兒子,家裏最不缺錢,平常出來玩多數都是他作東。
他有心結交成鍾,聽成鍾如此說,自然樂意:“如此說定了,隻成兄莫要吃醋才行。”
成鍾就笑,勾起手指托起春燕的下巴,拿了酒杯往她嘴裏灌酒:“好春燕,今兒也讓周兄瞧瞧你的小腳。”
春燕吃吃笑着,果然脫了鞋放在桌上。
早有人起哄,往鞋中倒滿了酒。
周崇還真就拿起鞋作酒杯喝起酒來。
秦翊原在一旁和平逸說話,待看到這一幕,隻覺得胸中煩悶,一片惡心,再聽到旁邊人啧啧稱奇,不住鼓掌的聲音,秦翊臉色一白,哇的一口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