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轎子停在甯壽伯府門前。
轎子裏出來一個着紅袍的長須中年人。
他一步一搖的走到甯壽伯府門前,讓随從伸手拍門。
甯壽伯府的大門打開,門房從裏邊出來,看到中年男人時頓時臉上帶笑:“苟令公好。”
來人正是長安令苟徇,他在長安任職多年,幾乎高門大戶家的下人都識得他。
苟循臉上帶笑:“甯壽伯可在府中,苟某特地來訪,還請通報。”
甯壽伯再沒有實權,可到底也是伯爺,且還是宗室,長安令到甯壽伯府,還是很尊循禮數的。
門房立刻道:“在呢,在呢,您先等等,我立刻往裏通傳。”
他飛一般的進了内院,過不多時,甯壽伯帶着幾個下人迎了出來。
他臉上帶笑,看起來頗有幾分春風得到意之态:“我當是誰,原來是苟令公來訪,快請,快請。”
苟循抱拳施了禮,就被甯壽伯迎進了待客的正廳中。
兩人分别落座,苟循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這次來主要是來詢問長安城外石獅的事情,那頭石獅在長安城外鎮守多年,然這次卻被貴府姑娘砸毀,有人告到我那裏,我必然受理,這次想跟伯爺了解一下事情經過,另外,再尋一個解決的辦法。”
甯壽伯一聽驚了一跳。
“什麽?有人狀告我?是誰?”
稍後,他便想到是哪一位了:“是不是威遠侯世子?”
苟循苦笑:“我這長安令當的苦悶,長安城多少達官貴人,哪一個我都惹不起啊,令次,威遠侯世子我招惹不得,然你這甯壽伯我也惹不起,你倒是與我出個主意,我該如何?”
甯壽伯心中大怒:“這個宮越,真不是個玩意,說好的打賭,他賭輸了就下黑手告小狀,太不是人了。”
甯壽伯這一罵,苟循越發的苦意連連。
等甯壽伯罵完,才問苟循:“你說該當如何?”
苟循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這樣吧,貴府出錢再打造一尊石獅放到城門口,這事也就算過了。”
打造石獅倒不算什麽,出錢也沒什麽,可是,甯壽伯卻覺得丢臉。
前腳才把石獅砸了,才風風光光的赢了,後腳就得出錢再弄一尊石獅子放到那兒,這事傳出去……不說别人,單說那個宮越還不知道要怎麽笑話他呢。
甯壽伯一陣苦悶。
可是,苟循都找上門來了,他也不能不駁了苟循的面子。
怎麽說縣官不如現管,這長安令看似官職不大,可是長安城地面上的事哪件離得開他?真駁了他的臉面,往後不知道怎麽背地裏使壞呢。
甯壽伯歎了口氣:“那便,便如此吧,勞動你走這一遭了。”
苟循笑着起身:“甯壽伯果然明理,即如此,我便先告辭了,還請您早些安好那石獅。”
苟循抱拳施禮之後離開,甯壽伯這一肚子的氣就沒出撒。
他在廳堂裏坐了一會兒便去了後宅。
後宅的海棠院中安頓着他才從青樓裏弄回來的花魅妙兒。
甯壽伯這會兒正稀罕妙兒的時候,他直接去了海棠院,進了院門便看到妙兒站在一棵海棠樹下正拿着針線串海棠花玩。
甯壽伯笑着過去:“你若是無事可做,可去别院串串門子,或者尋幾個丫頭說笑,整天悶在一個地方有什麽意思。”
妙兒擡頭,對着甯壽伯柔柔的笑了一聲:“我倒是想串門子,然又怕我前腳才走,伯爺後腳便來,到時候尋不着我豈不要白等許多時候,我一心隻有伯爺,甘願隻呆在這裏等着您,哪怕枯等一天,可想着您一定會過來,我這心裏就是甜的。”
這話叫甯壽伯十分受用。他過去挽了妙兒的手:“還是你最好,眼裏心裏都是我……”
進了屋,甯壽伯歎了口氣。
妙兒給他端上茶水:“老爺因何歎氣?”
甯壽伯便把長安令過來的事情與妙兒說了。
妙兒想了一會兒:“那石獅即是七娘砸的,合該讓七娘去辦這件事情,老爺不若私下找工匠把石獅雕好,再讓七娘帶人安放,對外便說老爺自己不忍心城門沒有石獅鎮守,特地又做了一尊一樣的放好,如此,有人贊賞,便是全了老爺的名聲,若是有人說三道四,丢人的也是七娘。”
甯壽伯一聽這話,竟是哈哈大笑起來:“還是妙兒最爲聰慧,便這樣辦吧。”
他伸手托起妙兒的下巴:“你且等着我,待我出去吩咐好了再過來尋你。”
妙兒臉上帶着甜美的笑:“我哪時候沒等着老爺?”
甯壽伯笑着出去,叫了管家讓他尋工匠制石獅。
他前腳走,妙兒的臉色就變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成七娘,呵,好一個成七娘,若不是你,我如今已進了威遠侯府,何至于……”
妙兒早就心悅于威遠侯世子。
然她花樓出身,對男人的心思最爲了解。
若是她緊巴着威遠侯世子不放,以宮越的個性,肯定要看輕她,和她說不得隻是玩玩,或者幹脆把她置爲外室,就算是讓她進了威遠侯府,可也不過三朝兩夕的功夫,隻怕就甩到腦後去了。
所以,她端着架子釣宮越,等宮越對她緊張的不行的時候,再磨着宮越進威遠侯府。
她沒有想到甯壽伯也看中了她,且和宮越搶她。
不過,這對妙兒來說是好事。
男人嘛,搶來的才會看中。
她已然琢磨好了,宮越和甯壽伯打賭,宮越赢了,她就能進威遠侯府,還能得到宮越的真心相待。
但是,她沒有料到其中有變數。
甯壽伯府竟然出了一個成七娘,偏生就是這個成七娘壞了她的事,讓她被這甯壽伯府帶回來,自此之後,和宮越再無可能。
每每想到宮越,妙兒疼的心都快擰巴了。
她真的不甘心,更痛恨成七娘。
她打定了主意既然她不好過,成七娘也别想好過,她要想方設法的給成七娘添堵。
侯丞相府
侯丞相等了幾天,終是等來了他一直找尋的人。
這天夜間,侯丞相正在書房批複公文,便見燭光一閃,他微微閉眼,再睜眼的時候,一個黑袍人就站在書房内。
侯丞相大驚失色:“誰?”
那人把披風上的兜帷摘下來,露出一張年輕的又帶着妖邪的臉。
“夜,夜玄?”
侯丞相猛的起身。
夜玄笑了:“正是。”
“你,你?”侯丞相指着夜玄簡直不敢相信。
夜玄比他上次見到的時候更顯年輕了。
夜玄嘴角勾起,露出一個陰邪的笑來:“你喚我來做甚?”
侯丞相這才回神,他請夜玄坐下,之後就把惠珠的事情與夜玄說了:“早先清安法師說惠珠乃是天生福薄,所以才導緻體弱多病,想治好她,最好的法子就是換命,然……”
說到最後,侯丞相長歎一聲:“時也命也啊。”
夜玄聽後直皺眉:“所以?”
侯丞相起身深施一禮:“我知與你爲難,然我也實在沒辦法,還請夜兄幫忙給我家惠珠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