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壽伯砸了書房。
這件事情沒用半天的時間就傳的府裏到處都是。
便是連馬棚喂馬的小厮都在談論,廚房裏的廚娘也是小心翼翼的做着吃食,生怕做的味道不好惹怒了主子。
成煙羅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也隻是笑了笑。
她現在正在整理自己的東西。
忤逆了甯壽伯成沣,成煙羅知道,她的好日子将一去不複返。
往後,隻怕她在府裏會一天難過一天。
她要有所準備。
她把這幾年來攢下的首飾還有一些月銀,再加上過年節的時候府裏給每個姑娘送來的打賞用的金銀锞子,她全部都找了出來。
甯壽伯沒有實權,其實府裏進帳很少的,比起長安城有些高官家,甯壽伯府算得上精窮的。
可甯壽伯愛面子,他倒是在吃穿上從來沒有虧待過子女。
因此,成煙羅這些年攢下來的銀錢倒是也不少。
她每個月有二兩多的月銀,因爲李姨娘還算是受寵,下人們倒不敢貪墨,再加上她吃用都有李姨娘補貼,倒攢下來百十來兩銀子。
還有各種首飾,甯壽伯爲了讓人高看一眼,府裏姑娘用的首飾用料都很足,做工也很細緻,幾乎沒有什麽銀首飾,多數都是黃金的,還有一些玉器,以及一些珍珠首飾。
這些都是成煙羅最值錢的東西了。
她把這些首飾都裝到一個盒子裏藏了起來。
又數了數那些金銀锞子,倒是也有十幾兩的樣子。
這些東西都兌換成銀子,大約得有上千兩,這對于甯壽伯府的人來主産不算什麽,可要是拿到外頭,隻要生活不奢侈,足夠一個人好吃好喝的過一輩子的。
成煙羅打算好了,如果甯壽伯府實在是呆不下去的話,她就找一個合适的時間離開。
其實,真要說起來,成煙羅覺得在戰亂之前離開最好,戰亂一起,就沒有人再查戶籍,她可以有好多理由蒙混過關。
現在離開,并不是好時候,會有很多麻煩。
成煙羅琢磨着,她應該想個辦法弄個戶籍。
隻是現在朝庭對于戶籍管的很嚴,再加上她一個甯壽伯府的姑娘,怎麽說都是宗室女,突然間找不着了,這事肯定小不了,說不得還會被找着,會掀出什麽事來。
如果情非得已,成煙羅想着,她還是在甯壽伯府先混些日子再說。
她把所有的值些錢的東西都收起來。
就連頭上戴的首飾都給藏了起來。
她現在就隻用一些簡單的銀飾把頭發固定住,看起來素雅簡樸極了,甚至于連府裏一些得寵的大丫頭都不如。
可現在成煙羅可沒有那什麽虛榮心,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更不必要用華麗的首飾來裝飾自己。
把東西收拾好了,成煙羅才想着出去找點吃的,就聽到外邊有動靜傳過來。
“七姐,七姐……”
這個聲音?
成煙羅愣了一下。
這個聲音很熟悉,是那種刻到骨子裏的聲音。
她立刻轉身出門,就看到站在院子裏一臉笑意的成铄。
現在的成铄還是小小的一團,白白淨淨的小孩子站在那裏,小臉映着陽光,看起來真的可愛極了。
“铄兒?”成煙羅幾乎不敢相信。
她遲疑的走了幾步,成铄小炮彈一樣沖進她懷裏,摟了她的腰撒嬌:“七姐,你這幾天怎麽不找铄兒玩了?”
成煙羅眼中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如果說,這個府裏還有一個人能夠讓她保持一點溫情的話,那就是成铄。
這個她一直遺憾早早故去的弟弟。
她還記得成铄小的時候和她很親近,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留給她,還會纏着她講故事,上一世,她裹了腳疼的走不了路的時候,也是成铄陪着她,會奶聲奶氣的勸慰她,讓她不要哭,還會說铄兒給吹一吹就不疼了。
那就是她的親弟弟,也是唯一對她付出過真心,真正關心她的弟弟。
可惜的是,成铄沒有成年就離世了。
成铄死的時候,成煙羅甚至都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隻是聽說成铄是甯壽伯府妻妾相争的犧牲品。
她一直悔恨,爲什麽那一天沒在家,爲什麽沒有看好成铄,爲什麽讓他小小的年紀就在冰冷的湖底溺死了呢?
再次看到成铄,成煙羅滿心的激動,她顫抖着手抱住成铄:“這幾天……姐姐有點不舒服,現在好了,可以陪铄兒玩了。”
成铄笑了,小嘴咧開:“那姐姐能帶我出去玩嗎?”
“好……”
成煙羅差點說好,她趕緊捂住嘴巴:“不行,铄兒還小,不能出府的。”
“可是?”成铄歪着頭,一臉的好奇狀:“铄兒聽說外頭有好多好玩的,還有好多吃的東西,铄兒想要出去玩嘛,還有,父親說帶铄兒一起去玩,姐姐,一起嘛,父親說了,如果姐姐不去,铄兒就不能出去玩的。”
成煙羅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
甯壽伯還沒有放棄利用她。
這是特意用成铄來威脅她的。
甯壽伯讓成铄來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如果成煙羅不聽話的話,成铄的日子恐怕也會很不好過的。
成铄啊!
她的親弟弟,她心底裏最後的一點溫情,最後一片淨土……她想要好好守護的人。
成煙羅眼中的淚一點一滴的掉了下來。
成铄感覺到了。
他伸出小胖手給成煙羅擦眼淚:“姐姐不哭啊,姐姐要是不想出去玩……那我們就不去了。”
成煙羅搖頭:“去,铄兒想去我們就去,姐姐陪铄兒一起去。”
罷了,反正她成煙羅也就這樣了。
她名聲毀了也罷,被人利用也罷,被人恥笑也罷,總歸,隻要成铄好好的,她甘願付出一切。
“真的呀?”成铄一聽立刻高興起來。
他的笑容燦爛極了:“那我們趕緊去,父親還等着呢。”
“好。”成煙羅點了頭,帶着成铄去了甯壽伯的書房。
他們過去的時候,甯壽伯正大馬金刀的坐在書桌旁,當他看到成煙羅過來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想好了嗎?”
“是。”成煙羅低了頭:“是七娘錯了,七娘來給老爺賠個不是。”
甯壽伯笑了:“父女哪有隔夜仇啊,既然你已知錯,這便走吧。”
成煙羅退後一步:“老爺先請。”
成铄跟在成煙羅身後,看看甯壽伯,再看看成煙羅,有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