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二房的院子裏很安靜,劉氏默默在小廚房準備早飯,刻意放低了聲音,怕吵到孩子和客人的休息。
不過就在閻貝想趁機再躺一會兒時,院子裏突然響起了三房鄭氏尖利的聲音。
“他二嬸,起這麽早啊!先生醒了沒?”
聲音很大,在安靜的院子裏就像是突然投下一顆炸彈,轟的一下,正在睡夢中的兩個孩子頓時驚醒。
閻貝的太陽穴也猛的跳了一下,由于神識範圍受限,等她發現鄭氏到來時已經晚了。
腦子裏剛放松的那根弦一下子崩緊,原本沒有起床氣的閻貝差點都要被她弄出起床氣。
院子裏傳來劉氏“噓”的提醒聲,可鄭氏不知道是領會不到還是怎麽的,還繼續的沖客房這邊大聲問:
“先生可是起來了?我家準備了早飯,先生一起過去吃吧!”
“三弟妹,你這是幹嘛!”老實人劉氏也是有脾氣的,不滿的壓低聲音提醒道:“這才什麽時辰啊,你大聲嚷嚷什麽,先生還在休息呢。”
“天呐!還在休息啊!”鄭氏誇張的大叫一聲,詫異道:“這先生是什麽來頭,這會子還不起,莫不是那個大家裏來的千金小姐?”
陰陽怪氣的自說自話後,見劉氏皺起了眉頭,她更加得臉了,誇張的說:
“可我聽說......隻是個跟着師父跑江湖的孤女啊?”
劉氏聞言大怒,小心的往客房那邊看了一眼,正想回頭說鄭氏兩句,沒想到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客房大門緩緩打開,閻貝慵懶的面容出現在妯娌二人面前,鄭氏一喜,趕忙走了過去,劉氏害怕客人聽見了剛剛的話,也趕忙上前準備解釋。
可沒想到閻貝卻隻是迷蒙的問了一句:“剛剛聽見有人喚我,可睡得沉了,都沒聽清楚,二嬸,發生什麽了?”
聽見她這話,劉氏頓時大松了一口氣,看了鄭氏一眼,小聲解釋道:“他三嬸來找你過去吃早飯。”
“吃早飯嗎?”閻貝像是這才發現鄭氏的存在似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可我昨晚已經答應二嬸要在這邊吃了,看二嬸起這麽早,估計早飯已經做好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三嬸,浪費糧食不好,今日隻能拒絕您的好意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雖然她也不知道這個鄭氏爲什麽要請自己吃早飯,但就沖她剛剛的行爲,這頓飯她就不會去吃。
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閻貝這番話說得軟軟綿綿的,鄭氏哪裏經曆過這樣的招式,頓時有些不知該說什麽,隻能把自家男人搬出來,堅持說家人都在等着她一個人,有些逼迫的意思。
閻貝何等人物?
早見慣了這種,三兩句軟綿綿的話就把她送出了二房院子。
全程鄭氏都被她牽着鼻子走,根本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況且閻貝的話看似綿軟,實際上綿裏藏針,越描越黑,她怕自己再待下去這人都沒法做,隻能灰溜溜的離開了。
并且讓劉氏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鄭氏這脾氣,回去居然沒有大發雷霆到處去說閻貝的壞話。
這可是至趙小魚之後第二人啊!
厲害兩個字已經不足以表達劉氏對閻貝的崇拜之情,隻能努力多做兩道好菜表表心意。
劉氏說,趙小魚三人去縣裏沒有個兩三天回不來,特意叮囑趙小虎這幾日要好好跟柱子玩,到飯點自己回家來吃,不要讓柱子亂跑雲雲。
得到應允後,這才允許兩個小子跟着閻貝出門去河邊。
閻貝可不是來玩的,到了河邊,讓趙小虎把大點的孩子全部召集起來,指揮大家夥自己尋找材料自己做沙盤,爲接下來的學習做準備。
筆墨紙硯能湊齊全套的家庭,在村裏隻有趙小魚家和村長家,所以最基本的學習工具隻能用簡陋的沙盤和炭筆代替。
祠堂的地閻貝特意去看過,都是青石闆,炭筆能夠在上面留下痕迹,這就是最好的練習冊。
孩子們熱火朝天的弄工具,大人們也不閑着,男人們修私塾,女人們則負責傳送八卦。
也不知道是從誰開始走漏的風聲,閻貝才到村裏的第二天,就有其他村村民聞訊趕來,要給自家孩子報名。
沒得辦法,盛情難卻,再加上教十個也是教,教二十個也是教,既然有米面瓜果雞蛋可以收,她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三天後,閻貝坐在村們新給自己搭建的屋子裏,看着牆角那堆得滿滿當當的食物,忽然覺得自己可以靠販賣日常用品發家緻富了。
當然,隻是想想罷了,村裏的商業模式大多還停留在以物換物的原始狀态,發家緻富還是算了吧。
明日開學,閻貝這家私塾加上村外人,一共收了三十名學生。
年紀最小的五歲,年紀最大的十三歲,年齡跨度很大,但隻有年紀最大那位曾經在某員外家的私塾上過半年學。
情況比較嚴峻,但閻貝自信滿滿。
村民們送來的東西真的太多了,閻貝滿足的歎了一口氣後,起身開始收拾。
大中午的,日頭正盛,祠堂外大樹上的知了一直叫個不停。
閻貝把不容易存放的新鮮瓜果放在籃子裏,打算晚上送一半給趙家二房,聊表謝意。
烈日對閻貝造不成任何影響,她提着籃子從屋裏出來,轉身正準備鎖門去趙家,耳邊突然傳來了祠堂大門“吱呀”的一聲酸響。
閻貝回頭看去,就見柱子正咬着下唇站在門口,大眼眨巴眨巴,無辜的望着自己。
他不是故意發出聲音的,隻是祠堂大門太老舊,一不小心碰了一下就發出了這種聲音。
閻貝看得好笑,卻沒戳破,笑着問道:“你怎麽還在這裏?日頭這麽大,你不熱嗎?”
柱子見她沒取笑自己,這才費力的翻越高高門檻走進祠堂,而後坐在供奉屋前的石階上,托着下巴不說話。
“趙小虎欺負你了?”閻貝疑惑的提着籃子走過來,彎腰看着他,“還是和其他孩子打架了?”
柱子擡眼看她,恹恹的搖了搖頭。
閻貝頓覺好奇,蹲下身來,柔聲問:“那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