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貝站在門口送她,揮手叮囑道:“加油哦,你一定可以的,有問題就打電話給我哈。”
“知道了媽媽。”王晗皺着臉,忍着心裏的恐懼,扶着扶手一步步下了樓。
全黑的世界裏,她隻能依靠手裏的盲杖敲打才能分辨出前方是否有障礙物。
花了大約十分鍾,這才成功走出小區路口,來到商業街上。
柳媚娘等鄰居正在店門口打掃準備開門,看到王晗居然一個人出來上學,全是一臉震驚。
“晗晗,一個人上學嗎?”餐館老闆娘張晴驚訝問道。
聽到熟人的聲音,王晗無助的面孔終于放松了一點,她乖巧的點了點頭,“張阿姨好,今天我自己去學校。”
“好乖啊,自己去上學啊,你能認識路嗎?前邊有馬路要過,你......哎?”
張晴說着說着,突然發出一聲驚歎,不過王晗并沒有注意到,隻是應道:
“紅綠燈下面有警示聲音,我可以自己過馬路的,昨天媽媽帶我走過了。”
“好好好,那你一個人要小心哦。”張晴笑着囑咐。
“知道了,阿姨再見。”王晗點頭,從餐館門前走過,順着不太平整的盲道慢慢往路口走去。
好不容易來到紅綠燈路口,過于緊張的王晗隻覺得這個世界簡直大得可怕,各種聲音傳入耳中,讓她感到驚慌。
紅綠燈下的提示音聲音很小,王晗仔細聽了兩次,這才聽到。
可過馬路對她來說真的很難,因爲看不到,她沒辦法找到正确的方向,中途不小心走到車流中,開車司機根本沒注意到她是盲人,喇嘛摁得“嗒嗒”響,吓壞了小姑娘。
直到看到她手裏的盲杖,以及遲緩的動作,司機才停止這種行爲。
正是上學高峰期,過馬路的人很多,但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無助的孩子。
或許也有人注意到了,但不知爲何,卻沒有上前。
小姑娘面皮薄,也不好意思主動向路人尋求幫助。
終于,磕磕絆絆走到馬路的另一邊,她原地轉了好幾圈,然後朝着學校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
盲道不但不平整,還有許多違規停車車輛占據了盲道,小姑娘每每遇到這種情況,都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跨越這個對普通人來說很小的障礙。
終于,熟記的路标沒有出現,王晗意識到自己迷路了。
她無助的向前又回頭,在一個不足三平米的地方兜兜轉轉,小嘴緊抿着,急的快要哭了。
此時的王晗并不知道,閻貝其實一直在她身旁不遠處看着她。
從出門跟到現在,閻貝看着小姑娘一個人艱難的在這個巨大并充滿障礙物的空間裏摸黑行走,根本說不出來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兒。
酸酸的,澀澀的,還有一絲無禮的埋怨。
對周圍行人的埋怨。
這雖然很不應該,但真當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時,閻貝突然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想用道德去綁架别人的人。
爲什麽沒有一個人主動上前幫助自家女兒?
明明看到了不是嗎,舉手之勞而已。
可現在去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孩子還在原地兜兜轉轉,找不到正确的路。
她身前是一輛三輪車,就是這一輛三輪車,阻擋住了她的去路。
正常人可能一拐彎就繞過去了,可王晗不行,第一次獨自上學的她沒有應對這種意外的經驗,現在整個人都很慌,根本沒有應對的理智。
閻貝站在一旁看着,心裏急得不行,真想直接上前去幫她!
可是不行,這一步不能因爲她而中止。
要是王晗知道她在跟着她,那這兩天的努力就全廢了。
扭頭四處看了看,發現不遠處有一位掃地阿姨,閻貝趕忙小跑過去,把情況和阿姨說了一下,請她幫忙。
阿姨早就發現了王晗的異常,本來想上前詢問的,但看閻貝一直站在旁邊就沒過去,現在聽見閻貝的解釋,立馬便放下手裏的工具朝王晗走了過來。
“小姑娘,要阿姨幫忙嗎?”
突然出現的詢問猶如天籁,王晗害羞的點了點頭,眼裏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她趕忙擡手捂住眼睛,默默擦去眼淚,把自己要去的地點告告訴了掃地阿姨。
終于,在阿姨的幫助下,王晗成功抵達學校。
早上六點半出門,五分鍾的路程,王晗走了足足兩個小時,同學們已經上第一節課,她遲到了。
但得到的卻是老師和同學們的鼓勵和贊歎,大家都誇她勇敢。
被同學包圍的王晗并不知道,老師擡頭朝窗外輕輕點了點頭。
站在窗外的閻貝沖老師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走出校園,看着前面這條黃顔色的盲道,不禁濕了眼眶。
“貝貝姐,好久沒看到你流眼淚了。”小朵戲谑道。
閻貝可沒心情和她開玩笑,眨巴眨巴眼睛,把淚意逼回去,在心中歎道:
“殘疾孩子太不容易了,走,回去翻翻存折,看看能用僅有的錢做點什麽。”
“你想幹嘛?買一隻導盲犬嗎?”小朵好奇問道。
閻貝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想買,但是我猜存折上的錢不允許。”
“況且異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導盲犬這種活靶子還是暫時不要的好。”
萬一因爲一條狗而引來食肉異獸,那可就慘了。
“那你要錢來做什麽?”小朵不解問道。
閻貝挑了挑眉,沒有回答。
她要錢幹嘛?
當然是拿來花咯,趁現在錢還有用,多準備些東西絕對不會錯。
對了,還得給王晗父親王良打個電話,讓他回家。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王良正在車間工作,閻貝等了好幾分鍾他這才能來接電話。
可能是原主從來沒有在這個時間段打電話過去,王良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焦急,恐怕還以爲她這邊出了什麽大事兒。
閻貝直接順着他的焦急心理,說家裏出了點事她一個人沒辦法處理,讓他現在就買好車票準備連夜趕回家。
王良一聽就急忙詢問到底出了什麽事兒,閻貝偏偏不說,還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