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允浩握了握自己的小肉拳，忐忑又有些期待的挪了過去，站在端木恒面前。
“四歲了吧？”他柔聲問道。
允浩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睜着眼睛看着這個自己幾乎沒有印象的父皇，想要親近，又有些害怕。
祁嬷嬷說父皇是九五之尊，不是平常百姓家裏的父親，所以他有很多事情要忙，也有很多孩子，所以他隻有變得很優秀，才能夠得到他的注意。
而他現在才剛剛識得一百個字，并不優秀。
所以，父皇應該是不會喜歡他的吧......
“想什麽呢？”一雙大手突然伸了過來，将他抱起放在了一個寬闊的胸膛裏，“告訴父皇你在想什麽？”
“啊？”允浩驚訝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跑到父皇懷裏來的。
他怎麽會坐到他的膝蓋上了？
看孩子那驚喜的模樣，端木恒笑了，眉間愁緒全部散去，笑道：“盧貴人叫朕有空來看看你，朕原先想着這有宮人和皇後照看不會有什麽事兒，但現在看來，朕這趟來對了。”
他笑着，說的話冒着一股寒意，不過允浩沒聽出來，隻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閻貝蹲在房梁上，聽見這話，這才想起來自己居然忘了盧芸還能吹枕邊風。
她怎麽能忘了這茬呢！
盧芸自己不來，但她卻可以讓端木恒過來啊！
失策失策！希望這個皇帝不要突然散播他的慈愛，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主位上的端木恒突然露出沉思的表情，閻貝一看，心頭便是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浩兒，這兩年你過得好嗎？這些宮人有沒有苛待于你？”
“沒有。”允浩搖頭，看着神色古怪的端木恒，解釋道：“祁嬷嬷和小祥子對我都很好。”
“是嗎？”端木恒斜睨了祁嬷嬷一眼，隻看得祁嬷嬷冷汗直流，把頭垂得更低了。
他看着空蕩蕩的永和宮，以及那些陳舊的家具，眼中有怒意劃過，卻被他忍了下來。
“浩兒，想要母妃嗎？”
聽到母妃兩個字，閻貝心裏便是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允浩根本不知道他父皇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是聽見母妃兩個字，便以爲自家娘親能夠光明正大的出現了，立馬開心的點了點頭：“想！”
“喲，這麽高興啊？”端木恒意外的看了懷裏的小人一眼，試探着問道：“那浩兒想要那位娘娘當你母妃呢？”
“想要娘......”
“啓禀陛下！”允浩正要說自己想要娘親時，見勢不好的祁嬷嬷突然跪了下來，打斷了他的話，“七殿下年紀已經不小了，老奴鬥膽請皇上爲殿下找位師父教殿下識字！”
聽見這話，端木恒臉色刷的沉了下來，“祁嬷嬷，朕在問允浩要哪位娘娘當母妃，你說什麽識字師父？！”
犀利的目光投來，刺得祁嬷嬷狠狠打了個激靈。
“還是說......你這老奴想繼續欺上瞞下，苛責皇嗣？！”
這一大頂要命的帽子扣了下來，吓得祁嬷嬷臉都白了，她張口欲解釋自己絕無二心，可端木恒卻不想聽她解釋。
畢竟在他的想法裏，這裏就隻有這兩個仆從，小祥子一個小太監不能做什麽，那麽能做什麽的就隻剩下祁嬷嬷了。
可憐的祁嬷嬷，想要解釋都不能解釋，被兩個太監拉起來就要往外拖。
情急之下，祁嬷嬷隻能向自家小主求救：“七殿下救命啊！”
“閉嘴！”一名太監呵斥她，擡手就準備來捂住她的嘴。
“你住手！”允浩動作利索的從端木恒懷裏掙脫下來，沖到那祁嬷嬷身旁，揚起小拳頭就照着一個太監大腿猛打。
“祁嬷嬷是好人，你們不能這樣對她！”
小拳頭不過丁點大，看起來軟綿綿的也沒幾兩重，兩個太監根本沒在意。
但是，讓二人沒想到的是，當這個小拳頭捶打到大腿上時所傳來的力量，卻震得他整個人站立不穩，險些摔倒。
“七殿下！”被錘到的太監驚呼出聲，慌忙放開了祁嬷嬷的手臂，震驚的望着眼前這個還不及自己大腿高的小人，不懂他這小小的身體裏怎麽會蘊含這麽大的力量。
同伴已經放棄，加上允浩的模樣看起來很吓人，另外一個太監也不得不放開祁嬷嬷。
“殿下，快住手。”祁嬷嬷一得到解放，立馬将這個打人的小家夥抱住，壓低聲音提醒道：“皇上還在呢！”
“允浩！”端木恒站了起來，看着他如此護着祁嬷嬷，看向祁嬷嬷的目光越發不善，“你給朕過來！”
這老貨居然将他兒子哄騙得這般維護她，此人若不除掉，後患無窮！
“父皇，不可以！”允浩卻沒動，站在祁嬷嬷勉強，倔強的看着他。
沒有對比之前他就覺得這個父皇陌生，現在拿這個吼自己的人同溫柔的娘親對比，愈發顯得他不近人情。
“爲什麽都不聽我解釋？”允浩有些委屈的質問道。
如果是娘親，她一定會耐心聽他說完話才做決定。
明顯到自己在兒子面前居然成了個惡人，聽着允浩的質問，和他那提防的目光，端木恒隻覺得呼吸一窒，胸口悶悶抽疼。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你還小，不懂人心險惡，隻看得到她表面的僞善。”到底還是有些愧疚感，端木恒緩步走了過來，試圖勸解。
可他每往前一步，小人便退一步，還反駁道：“祁嬷嬷是好人，父皇你不可以對好人不好。”
端木恒：“......”
我是個明君，我是個父親，小孩子不懂事，我不能和他計較。
連着在心中說了三遍這句話，端木恒這才忍下怒意，打算換個方法，先把允浩騙過來，之後在悄悄處理掉這個祁嬷嬷。
“浩兒，父皇信你。”他擺手示意那兩個太監退下，努力擠出一個溫和的笑，“父皇不殺她了，你先退下，今日看在浩兒爲你求情的份上，朕就不計較了。”
後面這句話是看着祁嬷嬷說的，言語間全是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