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貝正覺得有趣呢,突然聽見一個疑似呼喚自己的聲音,擡眼看去,就見蘇沫兒的身旁的婦人正在沖自己笑。
楊三娘,蘇沫兒的娘親,年約四十,嫁給了蘇有田家老二蘇雲生爲妻,除了有蘇沫兒一個女兒外,還有一個十七歲大的兒子。
她年輕時就有一手好繡活,靠着繡品補貼家用,比蘇雲生還會賺錢,家裏日子在村裏能排上前十,勉強也算是村裏的小康之家。
她相公和蘇雲琪是本家堂兄弟,閻貝還得喊她一聲二嫂。
在心中思量了一番這婦人與自己的關系,閻貝這才點點頭,笑着應道:“家裏沒鹽了,我打算到鎮上去買些回來。”
閻貝隻是随口胡說的,楊三娘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見她什麽也沒帶的樣子,不由得好奇問道:
“家中還有餘錢?你這什麽都不帶,拿什麽去換?”
蘇雲琪家的情況她是清楚的,雖然不怎麽和他家走動,但那點家底就擺在那,誰不知道他家就窮得隻剩人了,哪裏有錢拿去換鹽?
楊三娘目光變得懷疑起來,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麽,快步走上前來,示意女兒在一邊等待,拉着閻貝就躲到大槐樹底下來,輕輕在她耳邊道:
“弟妹,你可别做什麽傻事,雖然我家兄弟身子是不大好,可他待你怎樣你自己心裏是有數的,你就這樣一個人走了,你讓他們爺倆怎麽辦?可不能走......”
“那個,二嫂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聽着楊三娘的話,閻貝無語問道。
“咋地,我誤會了?”楊三娘一怔,往後退了兩步,再次把閻貝打量了一遍,搖頭問道:
“弟妹,可不許和嫂子撒謊,你老實說,你拿什麽去鎮上買鹽去?”
前些日子王家那個婆娘就是說去鎮上買些東西,就再也沒回來過,她還能猜錯了!
那王家日子比蘇雲琪家的還好過些那人就跑了,眼前這個弟妹還能忍得住?
面對楊三娘懷疑的目光,閻貝坦坦蕩蕩把塞在衣襟裏的手帕拿了出來,頗有些哭笑不得。
“嫂子啊,你可真是誤會了,昨兒個翻得個壓箱底的嫁妝,我就尋思着拿到鎮上去換鞋油煙回來,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再說了,我要是想走早走了,何必還要拖這麽久?”閻貝好笑問道。
楊三娘傻眼,看看閻貝戲谑的表情,又看看她手上那張用料極好的手帕,一張老臉不由得猛的一紅,尴尬了。
幸好牛車已經過來,蘇沫兒的呼喚适時傳來,借着趕緊上車的理由,楊三娘這才沒有太尴尬。
閻貝看得好笑,但也沒再說什麽,搖搖頭,跟着擠上了牛車。
今天趕集村裏去了十多個人,老爺們走路,女人孩子們則坐牛車,一群人一邊聊天一邊晃晃悠悠往鎮上趕,倒也惬意。
隻是,一路上楊三娘都沒好意思再和閻貝有任何眼神對視,隻覺得尴尬的很。
直到來到鎮上,見閻貝扭頭就準備單獨行動時,出于好心,這才頂着一臉的紅潮喚住閻貝。
“弟妹,你等一下!”
正準備獨自行動的閻貝聽見楊三娘喊自己,停下腳步,笑着回頭問道:“有什麽事嗎嫂子?”
“你一個女人不安全,反正我也要去繡房交貨,你要不要一同去?那裏的掌櫃和我熟,許能給你一個好價錢。”楊三娘微笑道。
看她這樣子,閻貝就知道她這是想要對剛剛那個誤會做些補救,恰好她也不熟,跟着去倒也不錯。
随即點點頭,跟着楊三娘一起來到她平時交貨的那家繡樓。
這家繡樓名叫繡春樓,是鎮上最大的一家繡樓,聽楊三娘說,在别的地方還有分号,家大業大,卻不會欺客,像是楊三娘這種業餘繡娘,最喜歡和它家做生意。
楊三娘是這裏的熟客了,門口迎客的小厮瞧見楊三娘過來,立馬上前問好。
“蘇二嫂,今兒個怎麽有空過來啦?”問着,瞥見她身旁跟着的陌生婦人,又笑問:“二嫂子,這位是?”
“她是我家弟妹姓閻,今天也帶了東西來,我瞧着是很不錯的。”楊三娘答道。
“喲,嫂子你都說不錯了那一定錯不了,來來來,裏面請!”店小二客氣的請三人進來。
楊三娘領着閻貝和女兒一起進去,望了一圈沒見到熟悉的身影,側頭問店小二:
“小哥,你家掌櫃的呢?”
店小二一邊往櫃台裏走,一邊答道:“我們家掌櫃的在倉庫驗貨,不過嫂子你放心,小子我也在這大半年了,規矩都懂的,您又是常客,掌櫃的都交代過了,您就放心把貨交給我吧。”
楊三娘想一想也是這樣,點點頭,示意蘇沫兒把帶來的籃子放上去。
蘇沫兒性格好像比較内向,不怎麽說話,把籃子放到櫃台上後就退了下來,低垂着眉眼,暗自盯着腳尖出神。
楊三娘似乎早已經習慣自家姑娘這個性子,暗自歎了一口氣,也沒說什麽,趁着店小二驗貨的空擋,示意閻貝把東西拿出來。
閻貝輕輕搖了搖頭,“嫂子,我這東西恐怕還得掌櫃的來才能做主。”
“這......”楊三娘有些猶豫,還不等她說什麽,那邊驗貨的店小二卻不高興了。
要不是看在楊三娘的份上,恐怕能直接給閻貝甩臉。
他陰陽怪氣的問道:“這位嫂子,你那是什麽貨?還得我們掌櫃的來才能做主?可否讓小的先看看,長長眼界?”
閻貝挑眉,沒把東西拿出來,隻微笑道:“小二哥,我手上這東西除非是掌櫃的來,否則給你看了你也決定不了它的價格。”
“嫂子你可别說大話,要是我叫了掌櫃的來,一看!卻隻是一團糊塗,那你自己臉色可不好看了!”
店小二被閻貝這話給刺激到了,回答得也一點不客氣,隻覺得閻貝在吹牛。
這十裏八鄉的好繡娘他可都認識,要是真的這麽厲害,他豈會不知道她是誰?
他氣自他氣,閻貝半點沒有反應,一副掌櫃隻要不來,她就不會把東西拿出來的頑固樣子,隻看得楊三娘一顆心跟着瞎急,無話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