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份清單上的時間從8月12日至8月17日,始發地是旅順港口。而這一時間段,正值淞滬會戰。東北所有的物資都被日軍封鎖。
爲什麽單單宏運輪船公司就能從日軍眼皮底下,運送物資帶上海。并且上海幾個港口,基本已經被日軍占領。那就說明,宏運輪船公司運送的,都是資助日軍的物資。
此時,上海各大民營輪船公司都已經癱瘓,關世傑和其他小組成員調查的結果顯示,現在運營的隻有宏運這一家。其他輪船公司都爲了避嫌,早早就給船員放了假,生怕輪船被日軍征用。
“宏運輪船公司姑且說是爲了賺取運費,但周佛海若是幕後老闆的話,這件事兒就值得探究了。”歐陽雲天說。
關世傑心中暗想,這家夥就是個漢奸,隻是現在還藏着狐狸尾巴。看起來戴笠和cc系的陳立夫之間有默契,可能要借此打擊親日求和派,從而鞏固委員長戰時的地位。
七七事變後,國民黨内部就有兩種意見,一種是以汪精衛爲首的主和派,他認爲中國的政治、經濟、軍事都不如日本,主張“戰必大敗,和未必大亂。”求和是最好的出路。
從抗戰之初到南京淪陷,汪精衛不僅多次親自面向蔣介石進言和平,而且還寄給蔣介石數十封信函,并通過電台、報紙、會議演講等手段極力促進自己的政見。汪精衛誣稱共産黨的抗日主張是“飲鸩止渴”,诋毀國民黨接受共産黨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主張,是中了“挑撥離間”的毒計等言論。
汪精衛的支持者,如周佛海、高宗武(外交部亞洲司司長)、陶希聖(宣傳部宣傳委員)、羅宗強(軍委會辦公廳少将秘書處長),以及熊試輝(江西省主席)等軍政要員,也極力散布抗戰是玩火自焚,前途渺茫,唯有求和是唯一生路。
這些人的政見及言論,已經嚴重威脅到蔣介石的領導地位,以及剛建立起的不分黨派,不分民族的抗日統一戰線。因此,肅清黨内異己分子,也是勢在必行的手段。
“管他是誰,咱們就一查到底。”關世傑說。
“世傑賢弟,你就不怕得罪汪周嗎?”
“歐陽兄,我是這麽想的,既然上峰明知道洩露沉艦機密不是底下執行人幹的,還派咱們過來查,查什麽?就是查資敵分子,借此打擊某些人。”關世傑含蓄地說;“所以,就不怕他們打擊報複。”
“你不怕最後替人背鍋?”
“不怕。歐陽兄怕了?”
“有點怕,官場水太深。萬一有點閃失可追悔莫及。”
歐陽雲天久曆仕途,深谙官場内一些勾心鬥角,偷雞摸狗之事。他怕被人當槍使,最後沒打着人,倒把自己的前途搭進去。
“歐陽兄,你隻管幫着調查,有事兒兄弟一個人擔着。凡是破壞抗日,背後資敵的,絕不能姑息。”
“世傑賢弟,你這麽一說,倒讓爲兄汗顔了。好,管他刀山火海,我就陪你走一遭。”
兩個人商定,海軍也正在跟日軍艦隊開戰,也沒有必要去打擾這些爲國家民族,抛頭顱灑熱血的壯士。現在着重點就放在宏運輪船公司身上,找到确鑿證據後,就對相關人員進行抓捕。
第二天,歐陽雲天假借招商局的名義,帶人去了宏運輪船公司總部,調查輪船公司上層人員。
關世傑則帶人從船長、輪機長、大副,還有船員查起。涉嫌運輸資敵物資的有五條貨輪,涉及幾十個人。也許昨天的調查打草驚蛇了,可能是輪船公司上層通知了這些人,有一些人已經離開了上海。
關世傑他們找到十幾個人,但都統一口徑,一問三不知。吳彥章、秦川他們都問關世傑怎麽辦。關世傑的答複是:“非常時期,可以用非常手段。
這些人被帶回上海站,第一個被訊問的是宏運一号貨輪的船長,他堅稱上海戰事一開,他們就被告知放假休息,什麽時候複工等公司的通知。
特務情報處上海站有專門對付案犯的小黑屋,關世傑親自主審,他讓吳彥章和秦川兩個人充當打手,把這個船長打得鼻青臉腫,卻還是沒得到任何的口供。
上海站站長走進來說:“讓我來試試。”
他走到這個船長面前,貼着船長的耳邊說了兩句話。隻見這個船長臉色煞白,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你們問吧。”站長說完,倒背着手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等關世傑再訊問,這個船長竹筒倒豆子,從接到調度命令開始,一直講到把物資送到日本人占領的碼頭,一五一十地講了個清清楚楚。
關世傑很好奇地問這個船長;“我們站長跟你說的什麽?”
“他說再不老實交代,就讓我吃‘炒排骨’。”
關世傑不明所以,等放了這個船長之後,才向吳彥章和秦川兩個人問了一下。他們兩個人也是一頭霧水,根本不懂是什麽意思。
直到後來,關世傑去了特訓班才明白,什麽叫“炒排骨。”
接下來的審訊很順利,這些人交代了是總經理給了他們各自一筆錢,讓他們守口如瓶,不得對任何人說起資敵的事情。
這些人招供,承認那些物資是運給日本軍隊的。他們也是隻奉命行事。船運調度安排他們去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工作。
鑒于這些人的表現,關世傑跟站長商量了一下,最後把他們都放回了家。
關世傑拿到這些人提供的證據後,就帶着組員直接去了宏運輪船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