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池的心裏有些疑惑。
因爲她的姨父隻是個文職官員,那麽這些官兵明顯就不是姨父的手下,在這裏守着做什麽?
“我叫傅月池,來找我姨父姨娘……”
“嗯?”
對方領頭的官兵眉頭一挑,問:“這麽說,蘇景勝是你姨父?”
“沒錯!”
“把他們抓起來!”
令傅月池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要抓她和高星?
這是何道理?
“是!”
幾個官兵齊刷刷應了一聲,便氣勢洶洶走向高星與傅月池。
“砰、砰、砰……”
結果,剛一靠近便全部躺地。
如此詭異的景象,讓那領頭的官兵大吃一驚。
繼而惡狠狠拔刀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藐視王法,公然抗捕,再敢反抗,就地格殺!”
此話,徹底觸發了高星的殺機。
雖說,入道之後他成熟了許多,一般情況下懶的與一些普通人計較。
比如當初在孤島的時候,殺了國師的師弟,與之随行的官兵卻沒殺,隻是放任他們自生自滅。
但,這家夥太嚣張了。
動不動就要就地格殺,那便就地格殺好了。
高星一擡手,一縷真氣彈出……
“撲通!”
正揮舞着刀耍威風的小頭目聲音嘎然而止,一頭紮倒在地。
“頭……”
其中一個手下吓得趕緊探了下鼻息,然後驚恐地大叫起來:“頭兒沒氣了……”
能有氣才怪。
其他官兵一聽,一個個吓得臉色鐵青,紛紛後退。
再沒人敢上前逞能。
“滾!”
高星再次擡手,一股無形的力量,蕩起了一股狂風,将在場的二十來個官兵全部卷入其中,仿佛秋風吹落葉一般,在空中連翻帶滾……
如此異狀,震得四周過路的百姓個個呆若木雞。
“行了月池,我們進去。”
高星拉着傅月池的手,走進大院。
前院,不見一個下人。
走到後院,方才見到幾個丫環神色不安,坐在一起也不知在說什麽。
一見有人進院,趕緊起身,紛紛看過來……
“我是小婉的表姐,我姨娘呢?”
“啊?原來是傅小姐……”
有個丫環終于回過神來,趕緊上前見禮。
“傅小姐,夫人……夫人的情況很不好,已經昏睡兩天了……”
傅月池吃了一驚:“昏睡兩天?”
“是的!”
“我姨父呢?”
“老爺他……他……”
“他怎麽了?”
“老爺被關進牢裏了……嗚嗚嗚……”
幾個丫環哭了起來。
“關進牢裏?到底回事?”
“這……這事說起來有些複雜……”
高星不由道:“行了,月池,先去看看你姨娘,你姨父的事回頭再說。”
“好吧……”
二人匆匆走進房間。
“姨娘……姨娘……”
走到床前,看着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姨娘,傅月池悲從心來,不由放聲痛哭。
此刻的駱念雲,幾乎稱得上是皮包骨頭,面無血色,幾乎就像個死人。
“行了月池,别顧着哭,趕緊救人。”
“嗯……”
傅月池抹了抹淚,迅速摸出一顆丹藥塞到姨娘口中,然後用真氣催化。
接下來,又分别從胸、腹處緩緩輸入真氣……
這便是修道的好處。
隻要境界夠高,哪怕是将死之人,也能救回來。
過了一會,駱念雲開始有了反應。
持續輸入了一會真氣,她的血氣開始複蘇,精神也開始好轉。
“小婉,小婉……”
醒來之後,駱念雲便下意識喃喃念着女兒的名字。
“姨娘,是我,我是月池……”
“月池……月池?”
駱念雲偏過頭來,辨認了一會,不由痛哭起來。
“月池,你終于來了……”
哭了一會,駱念雲這才抽泣着講起了這一切的變故。
……
……
蘇小婉一生下來,便體弱多病,四歲那年,更是病得差點沒救回來。
之後,蘇景勝受高僧點拔,帶着年幼的女兒來到郊外的淨雲庵,哀求塵竹師太收留小婉,讓她帶發修行兩年,以渡劫難。
塵竹師太本着慈悲爲本的胸懷,同意了蘇景勝的請求。
而且,對小婉也是十分的疼愛。
别說,小婉到了淨雲庵之後,就前幾天哭鬧了一陣,之後便乖巧起來。
重要的是,再也沒有患過病。
爲此,蘇星勝夫婦十分的欣慰,也十分的感激,經常前往淨雲庵看望女兒,同時也捐了不少香火錢。
距離淨雲庵不遠,還有一座寺廟,規模比淨雲庵大的多,有幾十個和尚。
而淨雲庵加上蘇小婉也才三個人。
所以,蘇小婉沒事老往斜對面的廟裏跑,畢竟那裏人多,熱鬧。
小孩子哪裏耐得住寂寞?
對此,塵竹師太倒也沒有責難蘇小婉,反正離的不遠。而且,廟裏的僧人都認識小婉,也很喜歡這個小可愛。
關鍵這小丫頭嘴甜啊。
見到年輕一點的就叫師兄。
大一點的叫師叔。
老一點的叫師叔祖。
哄的老的少的都把她當成了開心果,有時候還要專門過去接她到廟裏玩。
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也總是會想着她。
其中,一個法号“明玉”的小沙彌與唐小婉關系最鐵。
明玉七歲,是廟裏最小的,隻比唐小婉大三歲,小孩子與小孩子自然合的來。
有進修,明玉會偷偷帶着小婉去後山摘野果子,掏蜂密……
有一次,捅到馬蜂窩了,二人被蟄成了豬頭。
回去後,大家一見小婉,一個個心疼的不行……而明玉,則慘遭一衆師兄修理,還被師父禁腳。
不過,這段小小的插曲并沒有影響二人的感情,傷好之後,依然玩的樂此不疲。
可惜的是,兩年時間一晃而過。
蘇小婉終于結束了帶發修行。
臨走那天,拉着明玉的手哭得一塌糊塗。
一衆僧人也是依依不舍,全部出來送行。
好在,駱念雲感恩,每年夏天都會帶着女兒來到淨雲庵住上一段時間,權當避暑……
不知不覺,十餘年過去。
那一年,明玉十九歲,已經成爲寺裏年輕一輩的翹楚。
那一年,蘇小婉十六歲,亭亭玉立,溫婉可人。
雖然長大了,但她依然還是像當年那樣,到了寺裏便師兄、師叔甜甜叫着。
一衆僧人也像當年那樣,親親熱熱叫她小師妹,或小丫頭。
“明玉師兄,明玉師兄……”
蘇小婉推開一間廂房的門,蹦蹦跳跳走了進去,手裏還拎着一個紙包。
“喂,你怎麽不理人啊?”
喚了幾聲,蘇小婉眼見明玉居然隻顧閉着眼念經不理她,不由撅着嘴上前推了推。
明玉無奈地側過頭來,歎道:“小師妹,你怎麽又來了?”
“哼,什麽叫又?人家每年也就夏天過來……快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蘇小婉顯擺地晃了晃手中的紙包。
明玉愣了愣:“啥?”
“嘻嘻,這是我親手做的糕點,人家專門纏着娘親讓她教會我做的,明玉師兄,你嘗嘗……”
說完,蘇小婉動手剝開紙包。
看着裏面造型怪怪的糕點,明玉不由緊皺眉頭:“小婉,你确定,這能吃?”
“你……你好讨厭……”蘇小婉眼圈一紅,跺着腳嗔道:“人家第一次動手做糕點,你居然……居然嫌棄……”
明玉苦笑道:“不是……小師妹,咱們都長大了,我又是出家人,你……你總跑來找我,這……有點不妥……”
聽到這話,蘇小婉神色一僵。
繼而,淚水慢慢滑落下來。
“明玉師兄,你居然……會這樣對我……好,從今後,我不找你了,不煩你了,我走了!”
說完,扔下糕點,抹了抹淚,掉頭就走。
“阿彌陀佛!”
聽到門重重一聲響,明玉閉眼誦了一聲佛号。
過了一會,又瞟向扔在地上的糕點,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撿起一塊塞到嘴裏……
沒想到,看着不好看,吃起來,還是蠻有感覺。
明玉又拾起第二塊……
第三塊……
然後,淚水慢慢湧了出來。
“阿彌陀佛,一切皆空,一切皆空……”
随之,明玉閉上眼睛,喃喃地誦着。
第二天,中午過後。
“吱呀……”
門一聲輕響。
一縷熟悉的幽香傳來。
明玉身體一僵。
卻不敢回頭。
不是說,不來了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沒錯,昨天我說過,我不再來找你了,不來煩你了……可是,我還是想來問問你,我……我做的糕點你吃沒有?”
“沒有!”
明玉下意識否認。
“出家人不打诳語!”
明玉臉一紅,雙掌合什:“罪過,罪過……好吧,小僧的确吃過……”
“噗!”
蘇小婉浸着淚笑出聲來。
“好了,沒事了,你承認就好,我走了。”
說完,蘇小婉真的走了。
但,第二天又來了,并且又帶來了糕點……
第二年夏天。
蘇小婉十七歲了。
出落的越發水靈。
她又一次來到明玉的廂房。
這次,沒帶糕點,而是帶來了一個親手繡的香包。
“明玉師兄,這是我繡的,送給你……”
“不要!”
“你不收下,我就坐在這裏不走!”
“你……小師妹,小僧求你了,你也不小了,已經到了該嫁人的年齡。你總這樣,會讓人說閑話的……”
蘇小婉凄楚地笑了笑:“你說的沒錯,我的确該嫁人了。巡撫大人已經托人上門,替他家的二公子求親……”
不知爲何,聽到此話,明玉心裏一痛。
面上,卻強笑道:“這是好事啊,門當戶對,嫁給巡撫大人家的公子,以後你父親的仕途也會順利一些……”
“明玉師兄,你真覺得這是好事?”
蘇小婉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明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