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爲什麽賊王會找個這樣的老婆,那就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了。
反正從外貌上就看得出來和昨天那個女大學生有些輪廓上的接近。
易海舟直接問對方:“你是倪珠寶的媽媽吧。”
得到點頭回應之後,就邀請一起去吃飯。
這算是自掏腰包的請客了,但是當着兩位倪珠寶不聞不問。
中年婦女走進這城裏最好的五星級酒店四樓中餐廳時候,肯定是局促的。
但對易海舟客客氣氣的邀請,也挺直了腰闆。
不過易海舟覺得她更多是緊張,就像他不敢回家鄉去打聽消息一樣。
中年婦女對自己要聽到的消息非常緊張,坐下來拿起筷子的時候甚至在抖。
易海舟就當着她跟兩位兩位倪珠寶聊,詢問對方知道自己父親叫什麽名字不,大概去了哪裏,有沒有跟父親的照片。
最後問父親有沒有去過HK。
實際上是說給這位中年婦女聽的。
和那兩位倪珠寶全力撲在桌面上胡吃海塞不同,這個中年婦女不說話,但也很少吃東西。
非常專心的傾聽易海舟說每個字。
一頓一千多塊的午餐完成,兩位倪珠寶還想停留,易海舟給她們每人五千塊,說有需要以後再聯系。
兩個素不相識的倪珠寶,立刻就像親姐妹一樣,樂淘淘的相互約着出去逛街了。
易海舟才面對這邊的中年婦女:“阿雄被判刑多少年,你知道嗎?”
中年婦女堅持了下,咬緊牙關的搖搖頭。
易海舟簡單直接:“全都死了,他也死了, HK的報紙雜志上有登,其實我跟他的人也不熟,馬坎有位潘先生告訴我他的女兒叫珠寶,而且那時我才知道他姓倪,你能說出中間那個字嗎?”
中年婦女緊繃的姿态已經非常用力,因爲衰老很嚴重的眼眶迅速濕潤,可她在強忍。
易海舟不是來測試人性的:“我需要證明,證明你是他鄉下的太太,還有倪珠寶是他女兒,因爲有一大筆錢要交給你們,他不是個好東西,但死得很爺們兒,所以我哪怕花十年二十年更長的時間,慢慢來确認他的家人都行,我要保證不會把錢給錯。”
中年婦女身上的衣服很樸素很平常,但很整潔,她也盡量把自己收拾得很嚴謹,從粗糙彎曲的雙手就看得出來沒什麽文化,幹手工體力活比較多。
但這不妨礙她擁有和美女一樣真摯的感情。
下巴忍不住開始抖動,嘴皮也顫抖起來,淚水終于噗嗤嗤的掉落,任憑她怎麽抑制或者扭頭,都止不住淚水出來。
聲音終于也顫抖:“他……他怎麽死的……”
易海舟冷漠無情的指指自己頭部:“這裏,這裏,被人用棍子重擊,活活打死的,但他是罪有應得,因爲二十年前他開槍殺死了街頭無辜市民,那個人是她兒子,但他是主動放棄被打死的,因爲他終于知道他做錯了,所以我才答應來幫他把錢給家人。”
說着低頭在手機上找喪雄的HK八卦消息,這很容易,搜賊王兩字就行。
然後放大圖片遞過去:“就因爲這筆錢,他一直在花旗國沒搞定,所以也不敢把你們接出去,因爲一旦你們被人找到,可能就是威脅他拿錢出來的人質,但現在他死了,幾乎沒人知道那筆錢在我這裏。”
第三次故意提到那一大筆錢了。
中年婦女還是沒有關心是多少錢,無聲而痛苦的閉上眼,任憑淚水滴落在手機屏幕上。
然後又使勁把手機湊近些,想看清那些充斥着誇張标題的八卦消息圖片中細節。
易海舟一點都不着急,感情不會騙人。
連他有時候都控制不住。
更何況這……
中年婦女把手機放下,艱難的想站起來。
易海舟還是那麽無情:“你可以現在就從樓上跳下去找他,但你的女兒呢,本來她可以從此改變成爲富翁,買一切她想買的東西,過上被人尊重的幸福生活,而不是提前返校就爲了去打工。”
中年婦女終于放棄了所有的抵擋,皺巴巴的雙手捂住臉,發出低沉又撕裂的哭聲,哽咽着說:“倪坤雄,坤……”
哭得更傷心了。
餐廳裏面有不少人轉頭看過來,服務員跟大堂經理都在伸長脖子。
易海舟反而慢悠悠的給自己盛碗湯:“嗯,我突然想起來,是老潘告訴我他有個女兒在這裏,萬一你是他安排的人呢,你必須要證明倪珠寶是他的女兒,我再……給錢。”
好一陣中年婦女的哭聲終于收攏,撐住起身:“請,你跟我來……”
易海舟欣然買單,但沒有跟着走,而是下樓招了輛出租車。
摸出五百塊錢的現金放她旁邊:“如果是能夠帶來的東西,你現在下樓打車回去拿過來,我租用那個會客室是一整天,明天我才走,甚至過幾年慢慢确認都行,我不着急,萬一你們那邊也是一堆人等着砍我呢。”
中年婦女吃驚了下,但催促司機趕緊走。
易海舟等了足足三個小時。
在這片高速公路非常發達的區域,偏遠程度可見一斑。
再走進會客室的中年婦女,風塵仆仆許多,卻隻是抱着幾本高考教材。
拿到易海舟面前翻開:“他告訴過我,千萬不要讓人知道我跟他結婚了,到現在爲止其實我家裏人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嫁給了誰,這是結婚證……”
沒有任何外殼,就是兩張拆下來的結婚證紙面,發黃的紙面上寫着倪坤雄、李玉蘭的名字,但撕掉了膠水粘住的照片。
李玉蘭解釋:“主要就是藏在這裏不讓珠寶看到,這是她最不喜歡的數學教材。”
翻開後面終于有張合影,應該是在什麽公園裏面的照相,昔日彪悍的賊王蓄着小胡子,人畜無害的摟着比他年輕的妻子,沒有笑容,但看得出他很幸福滿足,因爲手很用勁。
哪怕二十多年前的長相和現在有很大變化,易海舟還是依稀能辨認。
更何況中年婦女從後面的教材裏面陸續翻出來大量雜志上剪裁下來的頁面。
這邊從幾十年前起就很流行HK雜志:“我一直在做清潔工,他告訴我他在HK打工,賺到錢就回來跟我到鄉下修大房子……”
這就非常清晰了,倪坤雄年輕時候真特麽是呼風喚雨,悍匪不要命。
在HK街頭打劫,有時候連臉都懶得遮!
直接提了AK步槍,在金鋪門口開火,完全不把HK警察放在眼裏!
李玉蘭甚至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出倪坤雄打劫的各種圖片,可能那個沒有網絡的年代,雜志社也會在驚天動地的劫案以後,搜索各種之前之後的圖片。
讓這幾百公裏外的清潔工也能湊齊畫面。
八十年代開始搶金鋪,接着寶石玉器行,珠寶行,接二連三堪稱瘋狂。
一直持續七八年才抓住他。
每次都是三五成群的蒙面劫匪,可把不戴面罩的時候,那些桀骜不馴的瘋狂姿态。
居然能逍遙多年,持續十多二十起劫案。
除了說明HK警方是不是有點問題,也充分證明倪坤雄是個極爲擅長謀劃行動的家夥。
直到最後喪雄被抓住都是因爲自己人出了問題,被飛虎隊摸到老窩,而不是在劫案中失手。
真正的膽大心細不要命。
這其中多次出現關于喪雄的正面照,和那張公園照上的小胡子就完全能對上号。
也怪不得清潔工能從照片上認出來。
隻能放一張圍坐二十餘人會議桌的會客廳裏。
李玉蘭的聲音很小,也很蒼老:“珠寶出生那兩年,他說他差不多要賺夠了,那時候我還隻是住在鄉下什麽都不懂,可後來會經常突然沒了音訊,我就隻好出去打工做清潔,直到他被抓起來,我才在雜志上看見他的樣子,可後來慢慢就沒多少人看雜志,我也就徹底沒了他的消息……終身監禁……我隻知道是終身監禁……”
中年婦女雙手撐在桌面上,勉強撐住,淚水滴下來濺開。
易海舟仿佛看見自己在外面失去消息以後仙娜的樣子。
有點煩躁:“好!賬戶多少,我給你一億……”
淚水真是硬生生的不見了!
呆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