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子墨家規矩雖不多,但在座吃飯的人卻有極好的禮儀,食不言寝不語這一道理他們都做得極好。
沈協這一頓倒是吃的很是愉悅,時不時就會偏過頭去看坐在旁邊的路梓樾,他眼底總是含着淡淡的笑意。
路梓樾偶爾也會回一兩個眼色,他們二人之間氣氛變得極快,上官子墨和上官夫人未曾察覺,但小七卻覺得奇怪的很。
不過這些事情也不是她可以随便過問的。
便認真的吃完了飯。
飯後上官夫人讓人送來了酸梅湯,如今入夏,空氣多燥熱,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自小養尊處優,最受不得的就是這暑氣。
她把仆從拿過來的第一碗和第二碗分别給了沈協路梓樾,這才遞給上官子墨,随後才是她自己和小七的。
“我平素是不喜歡吃這些酸甜的東西,但今日不知道爲什麽,竟覺得非常有胃口。”
路梓樾端起來喝了一口,胸口處悶悶的感覺就消失了,她臉上難得的帶上了一份微笑,然後便是直接把一碗都喝光了。
她動作如此迅速,倒是讓其餘的三個人都有些驚訝。
沈協更是有些擔心的拍了拍她的背,眉頭皺起:“你素來不喜歡吃這些,今日是怎麽了?可是身子不好。”
說罷,他看一向一旁坐着的上官夫人:“不知上官府可有大夫?”
路梓樾沒有想到自己今日不過是胃口好了一些沈協就懷疑自己身體出問題了,她把碗放下搖了搖頭看着沈協:“沒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許是我剛才吃多了飯覺得油膩,這才想多喝兩碗酸梅湯解膩。”
說罷,又有些疑惑的看着上官夫人:“不知夫人家的酸梅湯是如何做出來的,我今日喝了一碗覺得味道非常不錯,可是裏面有什麽秘訣?”
上官夫人本來還有些擔心路梓樾的身體,但看她還能神情自若地問自己酸梅湯的做法,便也放下心來道:“我也不太清楚,這酸梅湯都是我小廚房裏面的廚子做的,若是攝政王妃你真的想要知道,明日我便叫他去攝政王妃,也便和攝政王府的廚子交流交流,我聽說攝政王府有一道油焖鴨子做的特别好吃,若是王妃願意的話,不如把那油焖鴨子的做法交于我家的廚子。”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好吃的東西本就給大家一起分享,豈有獨占之理?不過你們家的這個酸梅湯确實味道不錯,我還想再喝一碗。”
她笑眯眯的把已經喝幹淨了的碗遞出去,沈協看出她的确沒什麽事,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他看着面前的這碗酸梅湯也沒了什麽飲用的欲望,睨向上官子墨,真想要開口邀他去書房談論正事的時候,路梓樾突然臉色一變。
她手中拿着的空碗摔在地上,右手不由自主地捂着胸口,半個身子向下勾着做嘔吐之狀。
“嘔……”
她這症狀來得突然,在場的幾個人都有些驚訝到了,沈協更是臉色一變直接就扶着她的身子。
“怎麽了?”
他扶正她的身體,發現不過就這一兩分鍾的功夫路梓樾臉色就變得蒼白極了,她剛才的那些功夫都是在幹嘔。
“攝政王妃若是身子不适不如先在暖閣中去休息,那裏面裝的有冰塊,夏日進去不會有絲毫的炎熱。”
上官子墨站起身來看着站在一旁的上官夫人,見她眉眼之中帶着些許疑惑,便沒有什麽力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麽了?你也魂不守舍的,莫非也身子不适。”
“這倒是沒有。”上官夫人搖了搖頭,她微微捏緊了幾分手中的絲帕,看了一眼路梓樾的肚子,道,“或許王爺,真的應該找大夫仔細來看看,不過,需要找那種專門爲婦人診治身體的大夫。”
她說完,在場的幾個人臉色都變了一遍,特别是心裏本就有許多擔心的沈協,他排起萌來看着上官夫人,不由得收緊了幾分胳膊把路梓樾緊緊的摟着。
“上官夫人這是什麽意思?莫非你是知道王妃怎麽樣了。”
他心中着急,語氣中難免帶了幾分不悅和戾氣。
上官子墨也不是一個全無作爲的男人,他便是在此時站在上官夫人的面前,爲她化去了沈協大部分的眼力。
這一小小的細節落在一旁的小七眼中,确實讓她微微有些驚訝。
素來知道上官子墨疼愛家中妻子,但卻不知道他願意在如此緊要的關頭站在自己妻子的面前爲妻子化去别人恐怖的眼神。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動作非常細微,若不認真瞧是根本瞧不出來的。
所以上官夫人并不知道這一點,而是微微抿了抿唇說道:“攝政王不必如此擔心,若是臣婦沒有猜錯的話,攝政王妃應當是有孕了,不過這個猜想來的突然,具體還是要問問攝政王妃,最近可有覺得身子不适?”
她說完後便瞧了一眼站在不遠處貼身伺候的侍女:“你去把府裏面伺候的林大夫請過來給攝政王妃把脈。”
沈協和上官子墨都沒有料到上官夫人會有這樣的猜想,特别是沈協,雖然有些驚訝和不确定,但是眼睛裏面卻綻放出了巨大的喜意,他低下頭看着懷中的女人,見她會不會有些痛苦的抿着嘴巴,心中猜想她還在因爲剛才的嘔吐而受罪。
卻未曾仔細的看出,那寸寸蒼白的臉色。
上官府伺候的林大夫很快就來了,他是一個頭發和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大夫,手裏面提着一個藥箱,看着那木材外面泛着的光芒,就知道這個藥箱一定是用了許久的。
林大夫年紀最大,動作确實非常的快,他從藥箱當中取出把脈的東西之後就認真的給路梓樾号脈。
高門大戶從來就不是什麽藏得住秘密的地方,更何況上官子墨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隐藏沈協和路梓樾今日來她們府上用飯的消息。
京城之中可能消息閉塞,還有一會兒才能傳到所有有心人的耳朵裏面去,但上官府卻沒花這麽多的時間。
至少一頓飯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攝政王和攝政王妃來了。
路梓樾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她眼下狀态已經比剛才要好了許多,但是臉色還是異常的蒼白。
她貝齒咬着唇間的細肉,眸光中帶着些許的懼意看着林大夫,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林大夫,本宮可是真的有孕了?”
“是的,從王妃娘娘的脈相上可以看出,這個孩子應該有三個月了。”
他把診脈的東西收進了藥箱裏,彎了彎腰說道:“王妃娘娘的身子康健,隻是最近憂思過度,所以才導緻一些孕期本該有的特征被暫時的壓了下去,若不是今日的酸梅湯讓王妃娘娘有些孕吐的預征的話,隻怕肚子裏的孩子一時半會兒不會被發現。”
他說完,又道:“不過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隻要草民等一會兒給王妃娘娘開幾副安胎藥喝了,并不會影響肚子裏面的孩子的生長。”
他一字一句都充滿了恭敬,一字一句讓面前的三個人心中都有些欣喜,但這一字一句,也讓路梓樾的心一寸一寸的落入了谷底。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撫摸上尚是一片平坦的腹部。
這裏正在孕育一條小生命,生長的是她和沈協的第一個孩子。
五年來,她曾經無數次的想過這個孩子會在怎樣的情況下降生,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現在。
她如今和沈協之間的關系這麽的尴尬容易破碎,這個孩子的出現,隻怕會是一個變數。
她想着想着又咬緊了唇,大顆大顆的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眶當中掉了下來。
路梓樾從直到懷孕的消息之後就是一直低着腦袋的,所以直到眼淚潤濕了膝前的一塊布料之後,診脈的林大夫才發現了。
他于是連忙擺了擺手說道:“王妃娘娘現在可不能哭,您最近已然是憂思過度給身體淤積了許多的煩惱,若是現在再掉眼淚給心裏面增加不痛快的話,隻怕不利于孩子的成長。”
他這話一說完,便是直接叫醒了還沉寂在喜悅當中的沈協。
沈協方才也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喜事給震驚到了,他眸光一瞬之間變得異常柔和,直接便是伸出手來輕輕地用絲帕失去了路梓樾連上的淚水,說話的聲音也是異常的溫柔。
“千萬不要哭,好不好。”
沈協笑着道:“我知道你和我一樣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但是現在是咱們要笑着面對的時候。”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直接抱起路梓樾,然後看着上官子墨:“今日的事情感謝上官将軍,若是下次有機會的話本王一定還你這個人情,不過這件事情暫時不要讓任何人知曉,上官将軍應該明白事情的厲害性。”
他說完之後又看向站在一旁笑臉盈盈的小七道:“小七,現在即刻回府。”
話語落,便是抱着路梓樾離開了飯堂。
上官府早就已經準備了馬車候在門口,車夫看見了沈協抱着路梓樾自然是連忙蹲下身子扮作了人凳讓沈協踩得穩當當的上了馬車。
小七也便是跟在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