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是待在安陽王妃身邊的,她自然知道面前這個穿着一襲嫩黃色衣裙的少女是誰,也知道她在攝政王府裏面的地位舉足輕重。
便點頭說道“王爺對此沒有什麽别的反應,隻是他說他一定要把大少爺送去當質子。”
“沒有半點轉圜的餘地嗎?”
小七摸不清楚安陽王爲什麽要這麽做,就算送質子要宗室之人,但黎國和沈國兩個國家國力相當,質子不過是一種互相往來的手段,沒有誰會過于注重這個。
何況,那個王公貴族願意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别的國家去養?
“沒有。”婦人對此也是非常的煩惱。
“王爺的态度很強硬,他說王妃和側妃娘娘可以胡鬧,但是誰也别想動搖他的這個決定,王妃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攝政王妃幫忙的,想着王爺能不能看在攝政王妃的面子上,不要把大少爺送過去。”
婦人很愁,小七卻不清楚她爲什麽要這麽憂愁。
如果安陽王妃肚子裏面真的是一個男孩的話,那麽這個孩子就會是安陽王府的第一個嫡子。
身份何其尊貴?一出生就可以封世子的。
“你們家王妃就是心太多了,既想要面子,又想要裏子,世間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
路梓樾換好衣服就出來了,她穿着一襲正藍色的宮裝,外面系了一個同色系的披風。
穆華手裏也拿着一個扇子,稍等一會兒要遞給路梓樾帶出去的。
小七沒有想到她這麽快就換好衣服出來了,驚訝之餘也再次懇求的道“小七身子沒有什麽大礙,倒是有些擔心王妃,所以希望可以陪伴在王妃身邊。”
路梓樾聞言先是一愣,後來才反應過來小七是沈協安排在她身邊監視的人,怎麽可能願意輕易離開?
不過她也沒有打算讓她差事難做,點了點頭之後便叫那個婦人起來,出門帶路了。
走出院子,周圍還是有很多士兵穿着重甲守着。
路梓樾的禁足并沒有解。
不過她是第一次發現攝政王妃這個身份還是挺好使的,至少在這個時候,會有人來找你求助,然後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離開攝政王府這個牢籠。
雖然是暫時性,但至少能夠出去,好好的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氣。
她心情愉悅了幾分,看着一旁跟着自己的小七也順眼了許多。
隻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她的頭上一直戴着兩朵粉色的絹花。
絹花上面的布已經有些舊了,她還一直帶着。
路梓樾好奇的問道“好像看你去哪裏都帶着這兩朵絹花,是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小七笑着摸了摸她的發髻,絹花上面還綴了珠子。
人家不願意說,路梓樾也沒打算逼問。
安陽王府的馬車就在外面,看來安陽王的那個側妃可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能夠讓安陽王妃把姿态做的那麽的足。
馬車搖搖晃晃的很快就到了安陽王府。
小七攙扶着路梓樾下來。
婦人上前讓守着大門的兩個侍仆把門打開,門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等着她們二人。
“安陽王後院都起火了,還有閑心在這裏等本宮?看來,事情也沒有你們家奴婢說的那麽嚴重。”
路梓樾微笑看着轉過身來的慕遲谪,見他眼下有淡淡的烏青,眉目間還萦繞着愁容。
很苦惱的模樣,隻是,他的苦惱都是他自己找的。
慕遲谪知道路梓樾在看熱鬧,不過現在他也不想和她計較。
“我家王妃不允許我把孩子送過去當質子,希望攝政王妃可以去和她好好說說,無論如何,我的決定都是有道理的。”
慕遲谪說完之後指了指旁邊的過廊,那你做了一個身着一襲紅衣的女子。
慕遲谪又頭痛起來,他靠着他王妃很近,自然看見了她小聲抽泣的模樣。
如今也隻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路梓樾的身上,希望她能夠好好的和王妃講講道理。
于是靠近路梓樾幾步“攝政王妃要幫我去安慰我媳婦,我很感謝你,但希望你和她說孩子我是必須要送走的,原因,是因爲這樣做對誰都好,她肚子裏面的孩子要出生了,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本宮明白王爺的言下之意,但王爺也要清楚,在正室沒有子嗣的時候,妾室懷孕是大不敬,你當初既然敢做,如今也要承擔起責任,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路梓樾對那個庶子倒是有幾分憐惜。
“孩子要出生,本王總不能剝奪他活下去的權利,送往黎國當質子,雖然身份不好聽,但至少在黎國,他性命無憂。”
慕遲谪不想後宅不睦,後院起火。
他的王妃和小妾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平日裏有他在中間調劑,大家各過各的,沒有鬧出什麽事情。
但這也是因爲沒有什麽事讓她們兩個人抓着可以說。
路梓樾點頭,她雖然可以爲那個孩子辯解一些,但是人家的父親都已經點頭做主了,她這個外人也沒辦法說什麽。
“好,我會去同你王妃好好講講,但是成與不成我不能夠保證,雖然我是攝政王妃,但是說到底,管着宗室婦人的還是皇後娘娘,我已經算是越俎代庖了。”路梓樾歎氣,她朝着紅衣女子走去。
安陽王妃叫許清菡,出身非常不錯,是世家大族嫡出小姐,當初嫁給安陽王不過是家族聯姻。
但安陽王也是個靠譜的男人,娶了人家之後也沒在外面拈花惹草,後宅裏面隻有一個早就納了的妾室。
許清菡一直在哭,她眼眶紅腫,像兩顆大大的核桃。
她聽見身後有動靜,以爲是婢女,氣惱的偏過頭來,卻發現是路梓樾。
她臉上的憤恨一瞬間消失,轉而便是委屈“攝政王妃要爲我做主,安陽王,他做的事情太過分了。”
“他這件事情做的的确不太地道,但是王妃,你現在肚子裏面也懷了一個,若是太醫推斷的不錯,這個孩子便是安陽王的第一個嫡子,也是整個宗室的第一個嫡子,宗族的那些長老,爲了能夠讓這個孩子好好的成長下去,他們遲早有一日,會對大公子下手。”
路梓樾坐在許清菡的旁邊,遞給她一方錦帕,讓她把淚水擦幹淨“那個孩子的事情,側妃怎麽看。”
許清菡本來還陷入悲傷之中不能自己,但是一聽到路梓樾說起側妃,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臉上浮現出憤恨的表情來“那個女人隻是把孩子當成一個工具,她從來沒有真正的對那個孩子好過,每次王爺來我房裏,她都想方設法的把孩子弄生病,然後這樣,王爺就會因爲擔心孩子去她的房間裏面休息。”
許清菡隻要一回想起那些個夜晚,她就恨不得把側妃生吞活剝了。
路梓樾但沒有想到那個側妃居然如此的沒有良心。
就算孩子是庶出,但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不過側妃的這些小心思,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夠發現。
安陽王也不是一個傻子,沒有可能認真沒有可能任着一個女人這樣胡來。
既然疑惑,她也問出了口“在你肚子裏面的孩子沒有出生之前,安陽王府隻有這一位少爺,雖說出身低微,但好歹占了個唯一,那位側妃如此做,安陽王就從來沒有發現過嗎?”
“他能發現什麽?那個孩子雖然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但他卻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疼愛過,作爲孩子的父親,他覺得的,隻要把孩子未來的日子安排好就行了,攝政王妃,我不是平白無故的鬧者一遭的。”
許清菡說着說着,眼淚又掉了下來“昨日夜裏,我去給他送湯,聽見他和身邊伺候的人說,因爲怕我害大公子,所以要把大公子送去黎國當質子,回來之後他給他安排家族的産業繼承一些,孩子便和他沒關系。”
許清菡越說越氣,她一隻手不由地摸着肚子“攝政王妃你說說,這個男人這樣做,可曾有過一點做父親的擔當?他說害怕我會傷害那個孩子,但我可以摸着我的良心說,我不會的,先别說那個孩子根本妨礙不到我什麽,就算有一日,他有了不該有的心思,我也不會對他的性命出手。”
“你把态度放在了這裏,但安陽王不一定能夠理解,罷了,反正你也不是孩子的親生父母,這件事情,你不好出面。”
路梓樾知道她是在擔心孩子的安危,你知道她心裏面對慕遲谪有很多不滿。
但這些,許清菡注定不能夠說出口來。
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這句話雖然涼薄了些,但用到這裏,卻很是應景。
伸出手拍了拍許清菡的肩膀,低下眼睛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勸慰這道“你我都是正經的王妃,是他們用了重禮擡進府裏面的,所以我們要做的,從來就不是和那些妾室争風吃醋,也不是爲了他們影響自己的心情,孩子當不當質子都和你無關,你仔細想想,若是那個孩子去了,旁人也不會說你一句好,反而會在背後諸多議論。
而那個孩子不去,事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他的母親那樣上不得台面,自然也不會把他教成什麽好模樣,一切都有他自己的緣法,順其自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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