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子墨很快就要帶她來去見父皇母後,還有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的阿沛。
路梓樾和阿沛這麽久沒有見面,卻從來沒有忘過她的模樣,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夠想起阿沛那個鮮活的模樣。
路梓樾心中悲涼的同時也總算是有一點安慰,她終究是沒有忘記那個一直陪着自己長大的丫頭,終究是還能夠記着她的模樣,不需要紙筆,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夠勾勒出來。
她微微阖上雙眸。
上官子墨也在這個時候剛好推門而入,他看着神色很是疲倦的路梓樾,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把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披在路梓樾的身上。
如此她的身上便是披了兩件披風。
路梓樾見他來了之後眼睛當中迸射出驚喜的光芒,然後非常燦爛的笑着說:“我總算是等着你了。”
她驚喜的同時也還有一絲絲的悲傷,或者說還有一絲絲的害怕。
上官子墨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怕什麽,但想必應該是害怕見到那些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的人吧。
他伸出手來替她把帶子系好:“皇後娘娘似乎并沒有像之前和我答應過的那樣,你今日的臉色非常難看,像是許久都沒有休息好一樣。”
“我沒有,我非常聽你的話在好好休息,而且也非常配合太醫在吃藥,長樂宮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在非常努力的讓自己好起來,子墨,你要相信我。”
路梓樾一聽見上官子莫說自己臉色不好就連忙說道,她語氣着急,生怕多說兩句上官子墨就不願意帶她出宮了。
上官子墨看着她這副迫切的模樣,也沒有辦法,說什麽話出來拒絕她,便隻能點了點頭:“外面的所有事情我這邊都已經安排好了,現在馬上就可以帶皇後娘娘你出去,但是有一點,皇後娘娘出去之後無論是和誰說話都千萬不能露出你這張臉,隻要沒有抓到确鑿的證據,咱們就誰也不會被波及,并且誰也不會被發現。”
上官子墨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宮裏宮外都全部都打點好了,現在唯一的變數就隻有自己面前站着的路梓樾。
但路梓樾也是一個聰明的人,她想必不會做出什麽讓兩個人都爲難的事情。
果然,當路梓樾聽到對自己的要求那麽低的時候便立馬非常配合地點頭說道:“你盡管可以放心,我在沒有确定安全的情況下,不會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我的臉來,并且我的聲音因爲長久的身體不适已經變得漸漸有些沙啞,和之前不一樣了,沒有經常接觸過我的人,是聽不出來這其中的變化的。”
路梓樾說到這裏特地壓低聲音咳了兩聲,然後本來還頗有些清脆的聲音立刻變得沙啞起來:“我現在就用這種聲音說話,誰也不會起疑心的。”
“好。”上官子墨見她自己也有準備之後就沒多在廢話點頭,他們現在出門之後必須要趕在第二天早上上早朝的時間趕回來,沈協每次去上朝之前都會親自端早膳來看路梓樾,若是在那個時辰他沒有見到路梓樾的話,會釀成大錯,且是一個說任何話做任何事都沒有辦法彌補的錯。
上官子墨非常謹慎的帶她離開了宮了,因爲一切都打點的非常妥當的緣故,所以過程裏面并沒有遇到什麽困難。
沈國的宮門在有手令的時候是可以打開的,但是那個手令必須是由皇帝贈與。
上官子墨手中的這個是先帝暫時曾經賞給他的,沈協都不知道有這個東西的存在。
大越國的皇的出了那件事情之後一直被好好的安置在外面的别院裏,并且有很多的人都陪在他的身邊,日日夜夜随時守着,讓他沒有任何機會去做傻事。
上官子墨帶着路梓樾出了宮之後就立刻來了這裏,在避開所有人耳目之後,路梓樾第一次看見有五年之久都沒有見過的父皇。
如今是在夜裏,且夜也已經很深了,但父皇卻還是坐在軟塌上面未曾休息。
他的手中雖然拿着一卷書卷,可那書卷卻從來沒有翻開過,而且看這樣子,那書還是一本新的書。
路梓樾被上官子墨扶着,她微微向後踉跄了幾步才站穩,然後看着父皇,沒有辦法止住往下掉的眼淚。
她過了許久之後才抽噎着叫了一句:“父皇。”
越帝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他大概能夠猜出來是誰在叫他,隻是此時此刻,他實在是不敢相信會是記憶中那個許久已經沒有見到過的人。
他抓住了書頁,未曾回頭,隻是那身體卻在輕輕的顫抖,仿佛是在壓抑着自身的情緒一般。
路梓樾沒有想過父皇居然不願意回過頭來看她,她便是悲戚得跌倒在地上,淚水順着她的臉頰一直往下流,她覺得整個人的天都要塌了。
“父皇,你真的不願意回頭來看女兒一眼,一眼都不願意看嗎?”
她聲音非常的哽咽,裏面滿是悲傷。
越帝知道自己的确沒有聽錯聲音,可不知爲何,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偏過身子來,看這個已經有五年多沒有看見過的女兒了。
淚水不由自主地糊了他的臉龐,身子更加顫抖着。
上官子墨知道現在是他們父女獨處的時候,便也沒有打算打擾,推開門便離開了。
隻是在走的時候,非常細心的重新把門給關上。
路梓樾見這屋子裏面隻有他們兩個人了,這才努力的把眼淚擦幹淨,然後借助着一旁的桌子站起身來,朝着坐在軟榻上的越帝去。
她聲音越發哽咽:“我知道父皇不想看見我,也知道父皇這個時候一定是在思念母後,我和父皇是一樣的,而且自從嫁到沈國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見過母後了,我也很想她,想我們曾經在大越國的那些時光。”
她說的越發可憐可悲,最後走到了軟榻旁邊,她跪下半個身子看着越帝,此刻這個男人的臉上也挂着淚珠。
“父皇你看看我,我是阿樾,是你唯一的阿樾。”
路梓樾說罷就把臉湊到男人的膝上:“父皇就沒有想過我嗎?”
越帝低着頭看着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他眼睛裏面帶着些許悲憫,除此之外便滿是悲痛。
他顫巍地伸出手來撫摸這路梓樾的腦袋,聲音低啞的讓人聽不見:“怎麽會不想你,來到沈國之後每天都在想你,也知道了你的很多事情,阿樾,終究是父皇對不起你,當初替你挑選夫婿的時候未能夠看清楚這個人的真實面目,才讓你如今吃了那麽多的苦頭。”
“父皇你别這樣說,當初這個人是兒臣自己挑的,如今吃的這些苦頭也是兒臣應該受的,要說眼拙,便也是兒臣一個人眼拙,和父皇你有什麽關系,何況如今還因爲我的問題,讓母後,讓母後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路梓樾隻要一想起母後是因爲沈協而去世的,她就恨不得親手去殺了沈協。
可是無奈沒有辦法,她就算再怎麽的恨,也根本沒有這個資本撼動沈協的地位,何況說要奪了他的性命。
她越想心中就越難過,越覺得她自己沒有用。
“是兒臣從一開始就錯了,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貪戀一時的新鮮,沒有貪戀他的容貌,沒有一個勁的想要嫁到沈國來,也許大越國的悲劇就不會這麽快的發生,父皇你也不會因爲我,而對沈國的那些軍事們多加禮遇,也不會讓他們有麻痹大越國臣民精神的機會。”
她越說越傷心越說越難過,聲音當中的戰鬥怎麽樣也擋不住:“是我,是我想要獲取這份愛情,是我太過不自量力過于相信自己的能力,才把整個國家陷入到如今這種境地,如若不是我,大越國的子民不會流離失所,不會失去家園。”
她日日夜夜的都在責怪自己,都在想如果不是她當初的自私,事情又怎麽會變成如今這種模樣。
她有許多的悲傷和難過,甚至那些悲傷和難過都全部控制不住的溢出來了。
越帝沒有想過這個素來嬌生慣養沒有經曆過什麽風雨的女兒今日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過他并沒有感到欣慰,而是覺得悲哀極了。
曾經那麽想要一心呵護的女兒如今終于還是了解了這世間的各種醜惡,終于還是不能免俗,他悲痛的阖上的雙眸:“不怪你,什麽都不怪你,阿樾,你從來都不是造成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也從來不是推動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你和那些流離失所的大越國的子民一樣,都是這件事情的受害者,沒有人會怪你的,也沒有人會指責你,他們隻會父皇一樣心疼你,心疼你爲何要遭遇這些令人難過的事。”
越帝說到這裏便把靠在他膝上的路梓樾扶了起來:“阿樾是大越國的公主,是大越國所有人都要捧在手心當中的公主,就算如今國破家亡,也沒有誰能夠撼動你的地位,大越國的所有人都會一直繼續疼你,一直關懷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