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阿菡搖頭,“咱們剛剛搬進這皇宮,有很多地方都還沒有整理出來,目前也有些地方不許人随意走動,大人說皇上和皇後很有可能被關在那些地方,但是他現在沒有權限前去查看。”
“那就不急,反正今日我也能夠去見父皇母後一面,對了,你想辦法告訴他,這些日子就不要再去查那些别院了,先把自己好好的在這宮裏隐藏起來,好啦,今日梳妝也梳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去龍極殿吧。”
“是。”阿菡點頭,就扶着路梓樾起身。
主仆兩個人到龍極殿的時候剛好有一位大臣從裏面走了出來,那大臣一看到迎面走過來的是皇後娘娘路梓樾,便是連忙跪下行禮,非常恭敬的說道:“微臣褚珩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吧,大人有禮了。”路梓樾瞧着這位大人眼生的很,好像從未見過,便覺得應該是從地方上面新上來的官員吧。
畢竟這位大人長相俊郎,若真是自幼便在這京城當中,應當會成爲許多世家小姐的夢中情人。
褚珩聞言微笑着起身,然後便往後退了幾步讓路梓樾先過去。
他舉止進退有度,讓人瞧了很是歡喜。
路梓樾便是在阿菡的攙扶之下進了龍極殿。
沈協此刻便坐在椅子上非常疲憊地看着手中的案文,瞧見路梓樾面帶笑意的進來了之後眼神當中微微有些躲閃。
他站起身來向她走過去,然後看着阿菡:“你先退下吧,朕有事要和皇後說。”
阿菡點頭,然後行禮退下。
路梓樾臉上的笑意不減:“你有什麽話要和我說?不過在你說之前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昨日不是說今日可以讓我去見父皇母後嗎?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沈協看着她如此激動的模樣,居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同路梓樾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的說清楚,他微微垂眸。
“你可能沒有辦法看見你的母後了。”
沈協覺得這樣說很殘忍,但是這确實是他今天一大早才得到的消息。
“你在說什麽?我爲什麽沒有辦法看見我的母後了?她不是一直都好好待在你安排的别院裏面嗎?”
路梓樾看着沈協,一連三個問題問出,讓沈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便安靜了許久之後才說道:“上次我們從監獄當中離開之後,我就把你的父皇母後從裏面接了出來,本來剛開始的時候是打算把他們安排在皇宮當中的别院裏,在那個時候,皇宮裏面還有許多人沒有料理幹淨,不太方便,我就把他們安排在了京郊的一處别院,我是派了人過去伺候他們的,但是沒有想到那些人和大越國有很大的仇恨,所以在伺候他們的過程當中一直都在欺負他們,而昨日,他們更是直接和你的父皇母後發生了矛盾,想要毆打你的父皇,你的母後爲了保護你的父皇不受他們的攻擊,便不小心被推倒在了地上,腦袋碰到了地上一個非常尖銳的石頭上面。”
沈協說到這裏之後突然沉默了下來:“她的腦袋受傷之後,本來是還有機會救治的,但是那些人把這件事情瞞了下來,隻是随意的把你的母後安排在了一間屋子裏面住着,你的父皇也不小心受了一點傷,他和你的母後被分開關着,所以并沒有發現你的母後昨天晚上就已經去世了。”
“所以,我連她的最後一面都見不上對嗎?”
路梓樾突然覺得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崩塌了,她覺得前行的道路看不到任何一點的希望。
縱然是她如今如此的痛恨沈協,但在聽到沈協願意對她的父母好的時候,她還是決定就算和他之間沒有了任何的愛情,兩個人也還是可以相伴一生的。
但是沒有想到,如今連這一點點的希望都沒有了。
路梓樾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
沈協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之後,就想要伸出手來扶着她,但是路梓樾卻直接撥開了他的手,然後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沈協,我們兩個之間完了,徹底的完了。”
她擡起頭來淚眼婆娑的看着他:“沒有一點希望了對不對?”
“不會的,你還有你的父皇,而且我已經派人把你的父皇母後都接到了皇宮裏面來,我會把你的母後和阿沛一起送回去的,我會讓他們一起回到大越國。”
沈協想要伸出手來再扶住她的肩膀,但是那隻手又不知道該如何放。
“可是就算回去了又能夠怎麽樣?”路梓樾看着他反問道,“我嫁給你六年了,在這六年裏,我從來都沒有看見過我的父皇母後,我曾經無數次思念過我的家鄉,可是都覺得這樣過于矯情,而且也不可能得到你們沈國人的同情,所以我把我所有對家鄉的思念全部都深埋在了心底,你知道當沈國滅了大越的時候,我心裏非常的不開心,非常的難過,可是在這些情緒的下面,還有一點一點的竊喜,就是我覺得,雖然國家已經不在了,但是我卻可以借這個機會看看你很久都已經沒有見過的父皇母後。”
她突然扶着肚子站起身來,眼淚一直順着臉頰往下掉:“我都已經那麽卑微了,都已經那麽可憐了,可是你爲什麽還要剝奪我唯一的希望呢?沈協,我們兩個都才二十幾歲,卻爲什麽要把對方都弄得那麽難受呢?你放過我吧,我不怪你傷害了我的母後,我可以忘記這些仇恨,我就求你放過我,讓我和我的母後一起回到大越國好嗎?”
“如果你真的願意這樣的話,往後餘生我願意一輩子都爲你祈禱,祈禱你的國家平安暢順,祈禱你一輩子都可以長樂無憂。”路梓樾覺得她已經沒有什麽心思再和他說下去了。
也不願意再待在這個國家。
但沈協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走路梓樾,他甯願用最殘忍的方式把這個女人綁在自己的身邊,也不可能就這麽把她放走。
于是便是直接上前抓着她的手:“阿樾,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想要挽回,但路梓樾和他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值得再留戀的了,便是使勁的搖了搖頭:“不可能了,沒有機會了,誰也沒有機會了。”
她用另外一隻手搬開沈協的手,然後擦幹淨眼淚看着他:“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而且會覺得我有些矯情,或許是在騙你,可有些話,确實是存在的。”
“沈協,你知道我嫁過來的時候,我母後和我說什麽嗎?”
“她說,和親這個東西,誰也說不準嫁過去之後遇到的是什麽東西,過的是什麽日子,她本來是舍不得我過來的,就算是不和你們和親,我們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我母後也是舍不得的。”
“但後來有一日,你們國家來的使者說,和親的人是定王殿下,那一刻,我母後瞬間就笑了起來,她抓着我的手,非常高興的說,阿樾,你是一個運氣非常好的人,你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我,定王殿下非常的有本事,而且後院沒有其他的女人,我若是嫁過去,就會成爲他唯一的妻子。
而且她還說,定王殿下對人非常的好,就算你不喜歡我,你也不會折辱我,我無論如何這輩子都能有個好的結局,都能非常圓滿的過完這一生。”
她說到這裏,眼淚又開始往下掉,怎麽擦都擦不幹淨。
路梓樾便也不再用帕子擦,而是任由他們就這麽掉了下來。
她看着沈協越來越看不清楚的神色,突然笑了出聲:“他們是那麽的相信你,可是你做了什麽?沈協,我不是裝在密室的花朵,我能夠經得起雨露的,我也知道我對你應該心存感恩之心,但這些,不是你随便傷害我的借口,也不是,你可以随意威脅我的借口。”
沈協聽她說完了這些之後,心裏面滿是悲痛,可是他真的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走路梓樾,于是便是一遍遍的說道:“阿樾,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就再信我一次,我隻要你一次。”
“怎麽相信你?用什麽來相信你?是用阿沛的性命,還是母後的性命,還是說,我肚子裏面這個孩子的性命?”
路梓樾往前走了兩步,用手戳着他的心窩:“你總是用那麽多的理由和我說,滅了大越國,是因爲你要給你的子民們謀福利,你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的過日子,我懂。”
她又往前走兩步:“阿沛死了,你說是沒有辦法,是那些人沒有克制住他們自己的欲望,我也能夠理解,畢竟萬惡淫爲首。”
“可母後呢?她的死你也能夠找到理由,沈協,我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都沒有了好下場,我和她們都已經那麽可憐了,可你還是能夠找到理由,把你自己從裏面摘的一幹二淨,仿佛所有的錯都是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