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然那個女人,是所有罪惡的起源,如果沒有她,自己就不會找肖先生,之後也不會意圖勸說劉向山,那些信也不會失落在淩安伯的手中,自己更不會因此失了理智,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他的原意從來不是如此,他沒有想害季寒月,也沒有想要淩安伯的性命,他隻是怕淩安伯把這些交給父皇,怕父皇覺得他勾結将領,意圖做什麽,這才下了狠手,他……隻是想要那些信罷了!
可結果爲什麽會這樣?
一錯再錯嗎?
後悔的眼淚落了下來,如果還有一次機會重來,他一定不會任人牽着鼻子走,再不會任那麽美好的女子,等自己回到東宮時,已經死了……
如今大勢已去……
裴洛安站了起來,走到自己的書案後,坐了下來,顫抖着手取了一張紙下來,而後提筆落下。
他現在已經不奢求其他,他隻求和季寒月同葬。
此生不能與她正式成爲夫妻,願來世和她一世安好……
不求今生今世,但求來生來世,以後再不會有季悠然,也不會再有其他女人,此後來世,也唯有她。
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心甘情願的。
來世隻求不生在皇家,隻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就行,再多的,他不敢要,他現在隻要季寒月,隻要她……
這是一封給皇上的折子,也是他的請罪折子,不再掩飾真相,方才于大人的話,已經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元和大師居然還是秦王的手下,那他當初對自己說的話,又怎麽可能當真。
一個是肖先生,一個是這和尚,生生的把他推入了地獄……
這份折子之下,又另寫了一份,這是給柳景玉的……是他單方面廢了柳景玉的诏書……
他的太子妃從來就隻有一個……
“這是……休書?”柳景玉手指顫抖的指着面前的信,蓦的站了起來,激動的上前兩步。
“太子殿下說……他此生唯有一位正室妻子,他也隻認這麽一位正室太子妃,其實的……都隻是妾。”
内侍道。
“妾?”柳景玉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身邊的丫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太子殿下……這是何意?”柳景玉扶着丫環的手緩緩的坐了下來,心裏怨恨、憤怒,她費盡心思,隻爲了留下這正妃之位。
爲了這太子妃之位,她甚至犧牲了自己的親身母親,現在又逼着裴洛安把當時東宮之事攤開,不把事情推到她的頭上。
她爲太子妃,不是爲了給太子抵罪的。
去大理寺,她就是要讓這件事情公之于天下,讓皇後和太子忌諱,不敢再把這件事情推到她身上。
她的行爲雖然會讓皇後娘娘和太子一時震怒,但過後,她小心讨好解釋,也會有效果的,至少她沒有馬上被趕走,也不願意被趕走。
這個時候她可以有一個孩子,用一個孩子來挽回裴洛安的心。
很巧的是,她這一次真的覺得有了,母親給她調養身體真的有效果了,天葵超過幾天,很可能是真的有了孩子,原本她還會再等等,再等等是不是真的,但現在卻是等不及了,隻能抛出這麽一件事情。
幸好,太醫們覺得可能是,但是還在再等幾天,看的更清楚一些。
柳景玉很慶幸,慶幸自己是真的有了,慶幸自己在這個時候懷了孩子,有了這件事情,皇後娘娘和太子縱然不喜她去大理寺,把事情鬧開,也不會真的拿她怎麽辦。
她肚子裏的可是太子的嫡子,嫡長子,身份尊貴。
景王謀反的事情傳來,柳景玉先是一愣,而後是大喜,對于她和太子共同的敵人,想到劉藍欣現在也要入大獄,柳景玉越想越高興,飯也多吃了幾口,正興奮不已,想着過幾日太子就會來接自己回府的事情有,沒想到派來的内侍,居然帶來了裴洛安的休書。
“太子妃娘娘,您生母的事情發了。”内侍看着柳景玉,道。
“什……什麽?”縱然柳景玉滿心的激奮,這時候腳下也是一軟,聲音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太子殿下說,柳夫人的事情發了。”内侍目光冷冰的道。
“你母親……”柳景玉慌了,手指不由的縮緊,眼睛不覺的縮緊。
“景王謀逆,查出和北疆有關系,也查出了柳夫人的事情,太子妃娘娘……您覺得這封休書,殿下寫不得嗎?”
内侍沉聲道。
“這……與……與禮不合,我是太子妃……是從正門擡進來的太子妃……”柳景玉腦海中幾乎不片空白,隻是下意識的道。
母親的事情有,是她不敢提的忌諱,也是她希望所有人忘記的。
隻要母親死了,這所有事情跟母親就沒有關系,什麽關系也沒有,她是太子妃,她依舊是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人若是沒了,這太子妃之位在不在的,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内侍陰沉沉的道。
人若是沒了?
柳景玉心頭一抖,眼睛蓦的擡起,眼眶紅了:“太子殿下……真的要……要我的性命?”
“太子妃娘娘,殿下怎麽會要您的性命,隻是柳夫人的事情若是真的暴出來……您也會受牽連,還不如早早的自請下堂,殿下的這封休書,其實也是爲了您留退,您看……這是依着殿下所寫,還是您自己寫?”
太侍終于說出了真實的意願。
休書,自然是不合規矩的,以她一國太子妃的身份,除非是宮裏下旨廢了,這所謂的休書,不過是尋常人家才有的,皇家從來不用這個。
柳景玉下意識的捂了捂肚,眼淚一串串的落下,手指顫抖的接過休書,這休書不過是給她的一個明示罷了,表示的就是裴洛安的心意。
“太子妃,太子已經上書了,您這裏也上書一封,這太子妃之位就會由宮裏廢了,自此之後柳夫人的事情再有什麽,也跟您沒關系了。”内侍歎了一口氣,忽然對柳景玉重重一禮,“太子妃以後要好好保全身子。”
再多的話,内侍也不敢說。
能從東宮出來,這封休書也是給刑部尚書看過的,刑部尚書之後問過宮裏的意思,這才放行的。
内侍是東宮的内侍,這會也知道是大勢已去。
是不是真的太子妃已經沒什麽重要的了,太子要被廢了。
這話内侍并不敢說的明白,隻希望柳景玉能看懂……
内侍離開了,柳景玉手捂着肚子,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忽然大哭了起來。
“娘娘,娘娘。”丫環驚呼着過來扶她,被她一把推開。
“爲什麽……明明我對他才是真的好,他爲什麽就忘不了那個季寒月,季寒月就死了,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他卻還念着她,在府裏給她布置一個小靈堂就算了,居然在……居然還跟後宮的女人不清不楚,他……他……”
這種話往日柳景玉是不敢說的,這會隻覺得怨憤恨怒,一邊哭一邊恨聲道。
那個元美人,她見過,和季寒月很有幾分想象,那一日,她差點認錯人了。
可那是元美人,那是宮裏的美人,太子居然對這位元美人……那般溫和,看着她的眼神仿佛看着心愛的人。
如果不是她偶爾看到那一幕,怎麽也不會相信太子會對一個女子如此溫情。
自己這個太子妃算什麽……
“娘娘……您别傷心,事情已經過去了……宮裏的事情……宮裏的事情,我們管不着,娘娘慎言。”
丫環慌了,哆哆嗦嗦勸道。
這種事情是她們一個當丫環的能聽的事情嗎?
“娘娘……夫人的事情……若是讓人知道,再牽扯出娘娘,那可真的是禍事。”另一個丫環道。
柳夫人的事情也都是見不得的人事情,她的事情真扯出來,最後如何,的确是誰也預料不到的,柳景玉隻恨自己不早早的知道真情,早早的大義滅親,怎麽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太子以這個要挾她,她不得不受這要挾。
可如果母親的事情真的壓不住,會如何?
她會受牽連,她一定會受牽連的。
用力的咬了咬牙,這個時候也許這也的确是唯一的辦法。
“準備筆墨。”柳景玉咬了咬牙,既然太子那時如此,這個時候她再說什麽也無用,況且有母親的事情,她想翻盤都不敢。
不能再象之前的事情那樣将太子和皇後娘娘一局。
那就留待以後吧!
隻要自己肚子裏有太子的子嗣,以後還是有機會的。
景王謀逆一事已經是菲夷所思,而接着冒出來的太子殘害淩安伯的事情,更是讓人覺得駭人聽聞。
淩安伯居然是死于太子之手,先太子妃居然是太子夥同季悠然逼死的……
這個消息一經宣揚出來,整個皇城都震驚了。
誰能想到溫厚仁善,又對先太子妃一心一意的太子,居然會是這麽一個人,居然會做出這等事情。
他所謂的一往情深,居然都是假的!
他一邊在人前表示着對先太子妃的懷念,癡情,另一方面卻又在太子妃還沒在正式起靈的時候,就開始了新一輪的選妃。
他一方面在人前扮演着深情不愉的人設,另一方面卻是踩着太子妃的和淩安伯大房一家子的屍骨,登上那個讓他人同情的位置。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太子從來不仁善,他有的隻有虛僞,有的隻是殘暴。
這樣的太子又怎麽能爲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