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慌亂,但又想起太子對自己的情義,又覺得不會有什麽問題,這件事情真的不是自己做的,跟自己沒有關系,就是一個丫環不小心撞了上來,最多就是處死一個丫環,柳府再陪一些财物給曲秋燕就是。
她不相信劉藍欣會爲了一個曲秋燕真的和皇後娘娘鬧。
可現在再聽到父親的傳話,柳景玉幾乎癱軟在馬車裏,臉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手捏着帕子,耳邊依舊是方才小厮的話。
害死了曲雪芯?指責她害死了曲雪芯?而偏偏她沒辦法辯解……
曲雪芯是死了,可那不是她害死的的,是太子,是太子爲了掩蓋季悠然的死才做下的,可她現在怎麽辦?
這麽多的事情堆積起來,她要怎麽辦?
“娘娘……娘娘……”耳邊是丫環的呼喊聲,看着她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丫環慌的連聲音都在顫抖。
“讓馬車等一……一下。”柳景玉終于回神,困難的道。
她有種直覺,這個時候不能回東宮,她得先想個主意,她不能回去……
“娘娘爲什麽不先回去,先回去跟太子殿下商量一下,殿下必然會有主意的。”丫環哭泣到,感應到自家主子的困境,丫環也是慌的六神無主。
“我們進宮。”柳景玉憑着直覺道,手扶到了丫環的手上。
“娘娘……皇後娘娘沒有召見我們!”丫環怯生生的提醒她道,她們方才才出宮,皇後娘娘讓她先回東宮去等消息。
柳景玉不敢回去,腦海裏莫名的想起自缢前的情形,内侍逼着她自缢,她不得不做,她堂堂太子妃,卻在一個内侍的逼迫下自缢了,那一刻城外五皇子遇刺,太子是因爲自己的事情脫身,沒有被皇上懷疑的。
因爲母親的事情自缢,然後又大度的表示原諒越文寒,覺得是自己誤會了,如今自己想通了,這可真是一個笑話……
柳景玉忍不住笑出了聲,聲音嘶啞中帶着幾分瘋狂……
她怎麽就這麽傻呢?一個出爾反爾,又沒什麽娘家支持,出了事情顧左右而應其他,鬧的大家都難看的太子妃還能成爲太子妃嗎?
有些事情她之前一直不太敢多想,在太子對她表示了一番柔情蜜義之後,她覺得這是她和太子重新開始了……
可實際上呢?實際上一切不是早早就注定了的嗎?在自己被逼着自缢的時候開始,所有的事情都糾結在自己身上。
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自己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太子妃,而今不過是加速 了這件事情的進度罷了。
所以,不是重新美好的開始,而是結束,在自己自缢了開始!
擔下了東宮所有的責罰,成爲了最不合适的太子妃,在嫁入東宮沒幾個月之後,自己這個太子妃就因爲性情反複、極端,如今又多了嫉妒無常,不隻嫉妒自家府裏的妾室,連别家王府的妾室懷了身孕都沒放過……
這樣的太子妃會是一個合适的太子妃嗎?
這一刻柳景玉覺得自己特别的清醒,從嫁給太子開始,從嫁入東宮的第一個晚上開始,她的一切其實早就注定了是一個悲劇。
一個并不爲太子喜歡,甚至尊崇的太子妃,她是從什麽地方覺得自己這個太子妃可以當得好好的,可以有無限将來的?
抵罪?
自己這個太子妃唯一的功能就是抵罪,在最關鍵的時候留下來抵罪,替太子抵罪。
柳景玉清楚的知道,等自己的功用全部失去之後,她一個被廢的太子妃,最後的下場就是死,而且還可能死的凄苦。
她不甘心,她怎麽會甘心……
“去大理寺。”柳景玉咬咬牙道,她不能就這麽死了,也不能就這麽廢了,她現在還是太子妃。
“要……要去哪裏?”丫環結結巴巴的問道。
“大理寺!”柳景玉咬了咬牙,蒼白的臉上露出一股子瘋狂的決然,她不能就這麽出事,她如果這麽出事了,就什麽也沒有了,太子不能這麽做,不能就把她當成擋箭牌推出去,讓她頂了所有的罪名。
她不想死,她還有大好的前程,她曾經也是縣君,也是齊國公府的外孫女。
“您……您去大理寺幹什麽?”丫環慌張的問道。
“問那麽多做什麽,還不走!”柳景玉厲聲道,一巴掌打在丫環的臉上。
丫環被打的撞到一邊的車廂,看着柳景玉猩紅的眼睛,不敢發出一絲哭泣的聲音,捂着臉大聲的對外面的馬車夫道:“去大理寺……現在就去大理寺。”
馬車夫不敢遲疑,轉身甩了馬鞭,兜轉馬車往大理寺過去……
宮裏皇後娘娘把何貴妃婆媳兩個送回去之後,裴洛安就得了消息,從東宮和皇宮的側門處過來。
皇上病重,這會也沒人管他從什麽地方過來的。
皇後娘娘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對兒子說了一遍,待得說完,才道:“太子妃是不能留了。”
“母後要怎麽辦?”裴洛安皺着眉頭問道,事情太多,多的讓他出乎意料,這會心情也不好。
“廢太子妃。”皇後娘娘陰沉着臉道。
“是不是太早了一些?”裴洛安心情很不好,這會其實并不是一個最好的時機,他原本還要往後推一些,這效果可能會更好。
“不能再等了!”皇後娘娘搖了搖頭,警告兒子道,“太子,這會也不能再婦人之仁了,太子妃會有的,以後母後會給你挑選更合适的,景王已經被關押了,景王府側妃的事情就顯得更大,别人會以爲你在對付那個肚子裏的孩子。”
“母後,孤知道,隻是……”裴洛安還是覺得現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皇後娘娘冷笑着反問道:“難不成太子覺得現在還有什麽法子平息這些事情?”
有什麽法子?沒有了!方才一路過來的時候裴洛安就已經了解了一些情形,現在這個時候似乎除了把柳景玉推出去,他的确沒有更好的法子……
長歎了一聲:“母後說的是,現在要請示父皇嗎?”
“你去見見你父皇,順便看看你父皇的情形,這種事情還是你自己說的好,你父皇縱然不能處理事情,但這話……還是能說幾句的。”皇後娘娘冷冷的道,她現在倒是巴望着皇上話也說不出來才好。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她就不再糾結太子妃這種小事了。
“母後,孤明白。”裴洛安應命,從椒房殿離開,而後就去了皇上休養的地方,被攔在門外一會之後,力全笑嘻嘻的出來把他迎了進去。
内殿,皇上已經醒了,但看着沒什麽精神,無力的靠在床上,聽兒子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之後,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的大兒子,意味不明。
裴洛安不安的低下頭。
“你待如何?”皇上問道。
“兒臣不知,兒臣怎麽也不知道……她居然會如此……她以前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子,但這事已經鬧成這樣子,母後不能決斷,還能父皇決斷。”裴洛安頭低了下來,聲音含悲,“兒臣……兒臣……”
一時間卻是連話也說不下去了。
都這種時候了,說什麽都是遲了。
“一國的太子妃不能如此。”皇上虛弱的道。
裴洛安忽然落下了眼淚:“父皇,兒臣的太子妃……一個個的都如此,都是兒臣不好……兒臣……兒臣以後有何顔面再去見她們。”
這是表示同意廢太子妃的意思……
皇上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兒子的身上。
裴洛安心裏不安,想偷眼去看皇上,卻又不敢,隻能低下頭,一動也不敢動。
屋風的氣氛很沉靜,沉靜的幾乎讓裴洛安喘不過氣來,仿佛有什麽重重的壓在心頭……
“兩位太子妃……你終究是屬意誰?”皇上終于開了口。
“兒臣……兒臣向來在意的隻有先太子妃,唯有她才是兒臣心上之人,其餘……不管是誰都比不得先太子妃。”裴洛安急忙道,含淚擡起頭看向皇上,“父皇,若不是當初的事情,兒臣……兒臣和太子妃何至于天人永隔。”
“刺客?”皇上低喃的道。
“父皇,那一日兒臣大婚,東宮居然來了刺客,甚至還直逼進東宮,傷了兒臣不說,還傷了太子妃,如果不是那天的事情……兒臣……兒臣現在……”裴洛安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聲音哽咽。
頭再一次低下。
又是傷心又是悲憤。
“那一日,東宮遇刺,刺客逃了,抓住的幾個都是死士。”皇上低緩的道,“能從東宮的侍衛手中逃脫而且還順利的離開,可見對東宮的地形是極形熟悉的。”
皇上的話聽着象是在和裴洛安閑話,裴洛安的心高高的提了起來,如果可以,他 永遠不會再提那一日發生的事情。
那是他惡夢的開始……
這話是皇上提的,他不得不硬着頭皮聽着,身子莫名的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