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莫影略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
西獄這個地方的确很适合季悠然,眼下這種情形卻是正好……
一刀之苦,太便宜了她……
雨秀喚了兩個侍衛進來,兩個侍衛拿了一條毯子,把季悠然裹在裏面,一人一頭,帶着人消失在雨幕中……
“主子,大夫人要見您。”看着沉吟不語的曲莫影,雨秀低聲提醒道,之前大夫人就要見曲莫影,被她們幾個身邊的丫環擋回去了。
曲莫影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轉身往外走,許是看到季悠然的下場,她整個人比起之前輕松了許多:“走吧,去見見大伯母。”
洛氏見到曲莫影的時候,曲莫影依舊躺在内室的床上,身子看着赢弱之極,看到洛氏進來,想起身,無奈沒什麽力氣,雨秀急上前扶了一把。
看着曲莫影現在的模樣,洛氏臉色平靜了幾分,聲音低啞的道:“王妃不必起身,我……就說兩句話。”
雨秀扶着曲莫影半靠在身後的墊子上:“大伯母,發生什麽事情了?沒見到人嗎?”
洛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方才過來的時候,燕嬷嬷一再的叮囑讓她不要把事情在這個時候告訴自家主子,說王妃體弱,若是乍逢這樣的消息,還不定出什麽事情,那可就真的出大事了。
“沒什麽事情,就是想看看娘娘。”洛氏低垂下手,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掌心,掌心處的痛楚再一次讓她清晰的意識到,她不隻是有一個女兒,她還有兒子,還有夫婿,不管這個女兒活着還是死了,其實這一次她過來見人就是不對的。
如果讓人知道,說不定會翻出更多的禍事。
女兒的事情,她也知道不對,所以都是偷偷的在做,就算過來的時候準備的銀票,都沒有對府裏其他人說起,就連太夫人也一樣。
現在看起來也是天意,天意如此,自己再強求又如何,隻希望來世女兒可以好好做人,再不要爲了榮華富貴,迷了心竅,最後落得這麽一個下場。
洛氏其實一直明白,自己女兒是不對的,對不住眼前的侄女。
曲莫影能幫她來見見曲雪芯,已經是極大的恩惠了。
若是讓人知道,說不定又會象之前二叔的事情一樣,鬧的後來整個曲府都受牽連。
用力的閉了閉眼睛,眼眶處一片血色,就算再怨,再恨再惱,那也是她的女兒,她真的是舍不得……
燕嬷嬷也說了,這件事情如何還得看東宮,如果東宮沒什麽反應,她們這裏鬧出來,得罪的可是東宮。
“以後芯兒的事情……就不麻煩王妃了。”洛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蒼白搖搖欲墜,這一句話,她不得不說。
“大伯母,我知道了,您的身體要不要緊,這會已經很晚了,我讓大夫過來給您瞧瞧。”曲莫影道。
她也擔心洛氏的身體真的承受不住,雖然曲雪芯的死早就成了定局……
“王妃,我沒事。”洛氏站定,搖了搖頭,聲音帶着幾分難以壓抑的悲意,她是沒事,有事的是自己的女兒。
現在也隻能當……從未生出這麽一個女兒……
“來人,扶大伯母去休息。”曲莫影看得出洛氏的精神很不好,吩咐一邊的人過去扶洛氏。
話既然已經說了,洛氏也沒再堅持,她這些心痛的無以複加,也沒心情陪着曲莫影說話,扶着丫環的手離開。
屋子是早就備下的,原本就準備今天晚上在這裏過一晚,借着看望曲莫影的名頭,洛氏出的門。
回到屋子裏,洛氏身子一晃,方才一口氣強撐着,這件事情有始也得有終,現在終于算是完了。
“夫人……”她身邊的貼身婆子急叫道。
洛氏揮了揮手,啞着聲音道:“都下去吧!”
英王府幫着扶着的人和其他的下人都退了,獨留下一個心腹的婆子在一邊侍候她,把她扶着床上,讓她靠着。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洛氏才忍不住大哭起來。
自己的女兒,就算明知道她是糾由自取,也不是說能放手就能放手的……
一場雨,下的很大,也沖刷了所有的痕迹,英王府的人找不到,太子東宮的人也找不到。
洛氏是在一大早離開的,回去之後,洛氏就病了。
“掉到河裏被河水沖走了?”裴洛安的手按在桌面上,眉頭緊皺,盯着下面回話的内侍,眸底有血絲泛起,這個消息幾乎讓他不敢相信。
“是……是夫人的主意,她……她說借這個機會脫身,免得英王妃一直盯着她,可是沒想到……沒想到事情出了意外,應當是慌亂之間,夫人……夫人弄錯了方向,直接滾進了河水中。
内侍上下牙床打架,結結巴巴的道。
這事情他現在推到了季悠然的頭上,不敢說這事是他算計的,是他的意思,季悠然不過是配合他而已。
“誰讓你這麽聽她的話的?”裴洛安冷冷的問道,聲音壓抑着一股子陰沉,手用力的桌面上一拍,震的上面的茶杯震動了兩下,有幾滴水震了出來。
“奴……奴才想着夫人是您的……是您讓奴才安置的人,奴才不……不敢不聽、。”内侍跪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擡。
“夫人?她是哪裏來的夫人……讓你監管着她,你卻無能爲力,連個人都監管不住,來人,把嘴堵了,打死。”
裴洛安陰沉沉的道,季悠然他還有用,特别在這個節骨眼上的時候,季悠然居然死了,這讓他如何不怒。
當初好不容易保下了季悠然的命,用曲雪芯的命換了季悠然的命,也是被身邊的幕僚提醒的。
爲了這事,他也擔了極大的風險,沒想到居然壞在一個内侍的手上,裴洛安如何不怒。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内侍吓的尖聲大叫起來。
進來兩個内侍,一個伸手在他後腦勺上重重一擊,内侍尖厲的聲音噶然而止,然後被拖死狗一樣的被拖了出去。
裴洛安的眉心打折,伸手按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心頭煩燥,原本定下的事情,現在又不行了。
季悠然居然就這麽死了,怎麽就死了,他還得靠季悠然聯系上那個人,現在人死了,事情就難辦了。
站起身,煩燥不已的在屋内轉了兩圈,隻恨季悠然自己找死,她若是自己死了就死了,也算不得什麽,總得得人跟她聯系了才好,北疆的人就要進京了,這個人會不會還跟他聯系?之前一直跟季悠然聯系的。
若是能得北疆的支持,就算父皇再不看中自己,也不得不讓自己坐穩太子之位,這以後也不得不把皇位讓給自己。
可這個人……他不知道是誰。
當初聯系上的時候,也隻是語也不詳,裴洛安是不相信的,但事後的每一件事情都很靈驗,最後落下的好處也在他的手中。
數次之後,裴洛安才相信。
也是因爲相信,才在知道自己和北疆那邊的信件落在了季永明手中,才慌了,之前皇上大怒,要廢了他的太子之位,當時他跪在丹阙之下,苦苦哀求的樣子,令他自己痛恨那些要害他被廢的人和事情。
季永明手中的信件他一定要拿到手。
自己娶的是季寒月,季永明是站在自己這邊的,憑什麽手裏還拿着自己和北疆來往的證據,憑什麽不把一切都給自己,而且還要把這些呈給皇上。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些是要把自己推入萬劫不複的東西。
這些東西,他不能落在别人的手中,季永明的手中也不行,季永明向來直爽,對父皇又忠心不二,如果真的到了讓他選擇的時候,未必就會選擇自己這個太子,哪怕他女兒嫁的是自己。
隻要一想到這些,他當時就火燒火撩的急。
也就是在大婚當夜,他設計了一場刺殺,以期把行刺的罪名推到季寒月的身上,再以這麽一個罪名去逼迫季永明,要讓季永明明白,如果他不聽自己的話,整個淩安伯府都會傾覆,刺殺太子,滅九族的大罪,就算季寒月已經大婚,成了太子妃又如何!
“行刺”事情之後,他扔下季寒月偷偷去了淩安伯府,把季寒月“行刺”他的事情,說了出來,逼季永明把書信交出來,可偏偏季永明居然死也不交,一邊氣惱自己說季寒月行刺自己,另一面甚至還逃出了手下人的挾制。
這種時候他隻能要了季永明的命,總不能讓季永明逃出去把自己告了。
以自己當時的情形,父皇必然得廢了自己。
他是太子,他當了這麽多年的太子,他不能廢,他隻能向前,隻能登上皇位,這天下,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父皇憑什麽不給他,憑什麽要讓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等着……
他是無論如何也是要走下去的,不管誰擋在他的前面,都隻有死,他的皇位之路,隻能一往無前,誰也阻攔不了。
阻攔他的人,都要死,不管是誰,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