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個女子的聲音,一個有些讓她覺得熟悉的女子的聲音,但想不起誰,這種說話的感覺很特别。
熟悉中還帶着劇烈的恨意,既然隻是簡單的一句話,也讓季悠然品出一些危險。
“季悠然,你想不起我是誰了?”女子咯咯的笑了。
“你……你是誰?”季悠然重複的說了一句,身子不由自主的縮了起來。
暗黑的角落裏,忽然出現了一點幽幽的光,不象是燈光,一隻蒼白的手上握着一件東西,就是這麽東西發出的幽幽的光,隻依稀可以看到是一個女子的模樣,因爲這抹幽幽的光,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一層幽色的光。
很淡,如果不是在這暗沉的角落,幾乎看不到。
“你……你……你……”季悠然上下牙床打架,她還從來沒看到這種詭異的出現。
“季悠然……你不記得我了嗎?”女子又笑了,“你現在很冷嗎?有臨淵閣下面的水冷嗎?”
“不……不是……”季悠然抖的更厲害了,幾乎痙攣在一處,黑暗中能聽到她牙齒打架的聲音,“不……不是你……不可能是……是你……你已經死了……”
“你難道還沒死?”女子咯咯的笑了,擡步往她面前走了幾步,隻是依舊看不清楚,可這熟悉的說話特點,還真的就是季寒月。
是季寒月,爲什麽是季寒月,不可能的,她還沒有死,她不可能見到季寒月的。
季悠然保持着自己最後一絲清醒,一再的告訴自己,自己還沒有死,她隻是摔暈了,她不可能會死的,太子還需要她。
“當日在臨淵閣上,是你讓人把我推下去的,隻爲了那個東宮太子妃之位,可如今……季悠然,我看到的不是太子妃……隻是一個容貌盡毀的被丢棄的女人,季悠然,你的太子妃之路太過惡毒,必然是要遭報應的。”
女子又道,蒼白的沒有一絲的血色的手最是清晰,映着幽然的光,看着更象是一隻沒有一絲活氣的手。
一隻死人的手。
“不……不是的,不是我……是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要你的命,不是我。”季悠然駭極,眼淚落了下來,一邊哭一邊辯解道。
“裴洛安嗎?他終究是要償還的,隻是你……難道不應當是最主要的嗎?是你爲了太子妃之位,是你爲了進東宮,是你爲了……二房的權勢對大房動手的,季悠然,你眼下的一切可真是報應。”
女子幽幽的道,聲音不再似方才的仇恨,多了幾分嘲諷,原本蒼白的手居然往前伸了伸,看着似乎要伸過來。
她手中原本握着的東西,發着光,居然震動了一下,瑩光顫抖了一下……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太子……是太子讓大伯交出東西,大伯沒交出來,是大伯……是大伯不好……大伯害了你們,我不知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季悠然用力的搖着頭,眼前一陣陣發眩。
後悔嗎?她後悔了……
早在被送到莊子裏的時候就後悔了。
如果當時季寒月沒死,如果大伯還活着,她就算是沒進東宮,以後勢必也是第一等的貴夫人,以自己當時的身份地位,必然有許多大世家來求娶自己。
就算自己一定要進東宮,好好的籌謀一番,二妹未必不讓自己進,隻要讨二妹妹的歡心就行,根本不需要把整個淩安伯府摧毀。
“你們殺了我的爹爹,追殺我的妹妹,把我從臨淵閣上推下去,就真的以爲天不睜眼的嗎?季悠然……這一日終于也輪到你……被毀了容,還摔倒了腿,現在又被送到莊子裏,借着他人的名聲活着,季悠然,你活的生不如死啊!”
女子的聲音輕渺的道。
“不是……真的不是我……是太子,是太子啊,是大伯不識擡舉,他……他沒把信給太子,太子……太子要對付大伯,就不能留下你……我……我也是沒辦法,這事真的怪不到我……我……”
季悠然哭倒在地,手用力的在地面上拍打着,整個人戰栗成一團。
随着對面的女子過來,她一步步的倒退着往後爬,淚流滿面,頭上的帷帽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裏,臉上更是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臉色醜色猙獰,哪裏還有當初淩安伯府大小姐娴靜悠然的樣子。
“你真醜!”女子停下腳步,沒再過來,“你醜成這麽一副樣子,還想着回東宮?東宮什麽樣的美人沒有,還差你嗎?又是一個瘸腿的,心醜,人更醜!”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幾乎讓季悠然崩潰,她再不能忍受的就是這種話,她是淩安伯府的大小姐,她是有着美名的季悠然,她曾經讓太子心動,爲什麽現在會落到這種地步?
“你……你胡說……你胡說。”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季悠然大聲尖叫道,目光狠毒的瞪着眼前的女子,似乎也沒那麽害怕了。
“不醜嗎?要不要看看這個?”女子另一隻手伸過來,同樣蒼白沒有血色,看到她手中的一片鏡子在映着幽幽的光閃了一下,“敢不敢看看,這裏面醜如厲鬼的人是誰?害死堂妹一家上下的兇手,在這鏡子裏會不會原本就是厲鬼?”
女子這隻手蒼白中帶着一抹血色,仿佛當日季寒月受傷時的血漬。
那面鏡子……看到那面鏡子上隐隐的邊角處的一抹血色,季悠然驚叫一聲,再不敢發狠,頭不由自主的低了下來,整個人瑟縮在一起,“别找我……不是我,是太子的意思,太子和北疆那邊的信……在大伯父中,太子要這信,二妹妹,二妹妹,不是我要你的性命,是太子,你找太子。”
那面鏡子是季寒月的,是季寒月陪葬的,是她給季寒月放進去的,邊角上鑲着的是血紅寶石,那幾塊血紅寶石,她當時也是眼饞的,原本想偷偷取下來,可是太子進來,她不敢不放,不得不放。
自此記得特别的清楚。
那也是大伯母的陪嫁之物,早早的給了季寒月,随着季寒月陪嫁入東宮,自己進了東宮之後,這些東西就落到自己手上,原本還想着從此有了錢财榜身,季寒月十裏紅妝又如何,最後都是自己的。
季寒月得了一個十裏紅妝的名頭,自己得的是十裏紅妝的實質優惠。
“太子的意思?”黑暗中的女子陰森森的問道,那些幽光看着更象是鬼氣,好好的人怎麽會散發着鬼氣。
手上什麽東西會幽幽的發亮,而且還會有些變幻?
季悠然想不起來,隻覺得驚恐駭然,她還不想死,她還能東山再起的……
“是……是太子……太子的意思,和我沒關系。二妹妹……這事真的跟我沒有關系,我……我隻是一個女子,怎麽敢做下這樣的事情,就算我有膽子也不能動大伯父。”季悠然頭縮在手肘之間,弓着背趴在地上,整個人都在哆嗦。
方才還能發狠是沒那麽相信,現如今天看到她當初放進棺木的鏡子出現,季悠然已經不敢再懷疑下去。
她現在隻想着能活命,能活下來,活下來就好……
“太子和北疆的信?北疆哪一位?”暗中的女子道。
“我……我不知道……大伯父,大伯父知道,大伯父截下了那批信,北疆……北疆……”季悠然顫抖道。
又冷又餓,臉色被凍的青白,嘴唇發紫,瑟瑟發抖,如果更是恐懼交往,驚魂難消,如果不是因爲這些,這些話她也不會出口。
季悠然能害季寒月,而且還把大房一脈幾乎是一網打盡,心狠手辣是不用說的,心志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比的,這會也是因爲驚魂失魄才是心魂失守。
話說到這裏,身子已經受不住,身子一軟,無聲的撲倒在地,暈了過去……
看着她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一身的水漬,哪裏還有半點當初淩安伯府大小姐的風度,曲莫影緩步從黑暗中手了出去,手裏稍稍放松,握着的是一個琉璃瓶子,裏面一瓶子的螢火蟲。
閃閃爍爍,帶着幽光,在暗黑是映的人臉也詭異的帶着些幽色。
曲莫影靜靜的看着她,目光森寒帶着幾分陰鸷,落在季悠然的身上,幾乎要刺出幾個血洞,如果是才複生這會,她如果有機會把季悠然逼到這一步,必然直接沖上前去給季悠然一刀,讓她血債血償,要用她的鮮血去祭拜爹爹的在天之靈。
但現在,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門外忽然傳來低低的聲音:“主子!您沒事吧?要不要奴婢過來?”
是雨秀的聲音,打破了柴屋裏陰鸷的氣氛,她站的遠,聽不清楚裏面說話的聲音,但不妨礙她隐隐的聽到沒了動靜,生怕自家主子出事,雨秀急忙低聲問道。
“過來吧!”曲莫影的聲音高了幾分。
腳步聲從外面傳來,雨秀推門進來,手中提着一盞燈籠,用燈籠照了照暈倒在地的季悠然:“主子,她怎麽了?”
“吓暈了!”曲莫影晃了晃手中的鏡子,鏡子是她依着記憶打造的,其實并不是季悠然知道的那塊,那一塊明心已經打聽清楚,季悠然放入子棺椁之中,“先拖出去,讓吉海找地方監管起來。”
季悠然,她現在還不願意讓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