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擡着去的……可能真的……不太好。”婆子禀報的時候,話說的雖然遲疑,臉上卻是堆滿了笑意。
柳景玉“嗤”的冷笑一聲,帶着些嘲諷,“怪不得英王要跟曲府斷親,都這個樣子了,早斷晚斷都是一個斷,江南越氏那邊還真的是……命苦啊!看着還好,這一個兩個的……最後都落得……”
柳景玉沒說下去,不過也沒人敢接這個話題,就算是之前興災樂禍的婆子,這時候也隻能陪着幹笑。
江南越氏嫁進京兩個女兒,大的生下先太子妃和季三小姐,現如今先太子妃病重離世,季三小姐據說也是早早的死的不明不白,到現在衙門的人還在查,隻是查不清楚;小越氏生下的就是英王妃,而今的英王妃看着也快不行了。
這麽一看,還真的都沒落得好下場,這幾個表姐妹三個,一個兩個都算得紅顔薄命。
可這話哪裏是她們幾個下人敢說的,就算是聽着一個個都心慌意亂,東宮最近查的嚴實,不隻是衙門的人在查,太子身邊的人也在查,比起衙門的人,太子身邊的人查起來才叫無孔不入。
看太子殿下的意思,也是要好好的整理一番東宮,不隻是東宮的其他人,柳景玉這邊就來來回回查了好幾次,查的柳景玉身邊的人人心驚,就怕一個不好,下一次就輪到自己了。
婆子方才失言說了這樣的話,已經是後悔。
東宮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有人說先太子妃的壞話,别說她們隻是一個下人,就算是太子妃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說英王妃可以,說先太子妃是絕對不可以的。
柳景玉咳了一聲,知道自己方才說的過了,母親一再的叮囑自己,在東宮盡量不要提季寒月。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的确沒什麽好計較的。
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後放了下來,用帕子在唇角抿了抿,“我們城外的溫泉莊子跟英王府的相近嗎?”
“應當是近的,不隻是東宮、英王府,還有魏王府和燕王府的,都在差不多的地方。。”婆子想了想,應道。
柳景玉沉默不語,好半響才自言自語的道:“我們要不要去城外的溫泉莊子。”
“娘娘也要去?是去探望英王妃?恐怕不太行,英王妃并不見客。”婆子道,之前英王府就是以這個原因拒了自家娘娘的,如果跟去,還是這麽一個理由,到時候就尴尬了。
“聽說溫泉的效果很好。”柳景玉沒理會婆子,依舊淡淡的道。
“聽說是極好的,身體不好的人泡着會慢慢的好起來,不過現在……”婆子看了看窗外,陽光正好,天氣大熱,“這個時候泡溫泉,可能沒有冬天舒服。”
“效果呢?”
“效果應當……差不多吧?”婆子不确定的道,眼下不是泡溫泉的好時候,但這效果可能也是相當的吧,就是沒那麽舒服罷了,“此事老奴不清楚,娘娘若是有心可以宣太醫來問問。”
柳景玉搖了搖手:“不急,英王妃才去,我這會巴巴的過去,别人還以爲是我爲了英王妃才去的。”
“娘娘……這樣不正好?”站在她身邊的貼身丫環,眼睛一亮,低聲欣喜的道,“别人以爲娘娘是爲了英王妃,隻是一時不方便才沒上門,娘娘卻可以趁此機會休養身體,況且最近府裏也不安甯。”
柳景玉品了口,眼底也有了喜意,不錯,她現在要調養身體,一時半會也懷不上,這都是因爲季悠然這個賤人,想到這裏,不由的咬牙切齒,當務之急,就是調養身子。
明着出去,特别是這種時候,容易讓人多想,太子那邊也不能讓他知道,否則自己這個太子妃的位置可就坐不穩了。
自家已經不是當初的景玉縣君,看着位份上去了,實際上的助力因爲齊國公府的冷淡和父親的被貶,其實就隻剩下一個虛架子,如果因爲自己的身體問題,東宮再進一位側妃,背景必然比自己強。
到時候她生下了子嗣,可就麻煩了。
現在有了曲莫影的事情,她就借着這件事情就近住到溫泉莊子裏,好好調養身體,太子那裏就拿曲莫影的理由搪塞。
想清楚這一點之後,柳景玉就有了主意,稍稍梳洗了一下,帶着幾個人往前院去找裴洛安。
裴洛安在書房聽聞柳景玉來了,伸手按揉了一下眉頭,待眉頭稍稍舒展了幾分之後才同意讓柳景玉進來。
“見過太子殿下。”柳景玉把其他下人留在門外,進門恭敬的行禮。
“何事?”裴洛安問道。
“殿下,聽就英王妃去了城外的溫泉莊子處養病,妾身想着要不要就近去城外的溫泉莊子處候着,待英王妃的身體稍好一些,妾身就去探病。”柳景玉柔聲笑道,覺得這個主意可行,太子一直想讓自己親近英王府,這麽好的一個機會,不會就這麽放棄的。
“你要去城外的溫泉莊子?”裴洛安的臉色沉了下來。
“聽聞那地方跟英王府的溫泉莊子很近,妾身也可以在那裏候着,總能見到英王妃的。”柳景玉誠心誠意的道,“這一次的事情,英王妃應當也是受害的,現在跟曲府斷親,對景王府的曲側妃和曲夫人也是厭惡的吧!”
這話反過來說,就是趁着英王府對景王府的遷怒,如果能求得英王妃的好感,很容易讓英王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這是太子一直希望的,柳景玉覺得自己也算是緊緊的抓住太子的心意,這件事實在不算什麽。
方才過來尋太子的時候,想着如果太子不在,她就直接帶着人先離京。
這事也就是禀報一句話的事情。
“砰”裴洛安的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怒沖沖的瞪着柳景玉,眼底陰鸷:“太子妃難不成要離開東宮?”
“殿……殿下,臣妾就在城外的溫泉莊子……”柳景玉被吓了一跳,結巴了起來,不明白太子爲什麽反應這麽大。
“東宮出了這麽多的事情,現在正是整頓内務的重要時候,孤的太子妃卻想偷個清閑,離開東宮?不知道是不是孤理解錯誤,還是說太子妃不願意陪着了孤處理事務,想抛下東宮。”
裴洛安一字一頓的道,目光緊緊的盯着柳景玉。
柳景玉被吓得“撲通”跪了下來,眼眶立時就紅了起來:“殿下,妾身不敢……妾身就是想幫殿下解憂,這才……才想去等英王妃的身體稍好能見人了,就去探病,一方面問候一下英王妃,另一方面也讓所有人看到英王妃和東宮的關系。”
别人還不允許探病,她先進去探病,這代表的就是英王府的态度,不管怎麽看這件事情都是有利于東宮的,柳景玉不明白太子是怎麽想的,怎麽就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想離開東宮,就是想偷閑,就是跟東宮離心,跟他離心。
“是麽?”裴洛安冷笑一聲,依然看着她,不置可否。
“殿下,妾身又怎麽會做這種事情,妾身自打嫁進東宮,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和殿下同心同德,怎麽也不可能會做出這種和殿下離心的事情,殿下若是不喜歡,妾身留下就是。”
柳景玉不得不退步,裴洛安沉沉的樣子讓她心悸,不敢再堅持。
“太子妃能這麽想是最好的。”聽她這麽一說,裴洛安的神色和緩了幾分,伸出手虛虛的往上擡,示意她起身。
“殿下……”柳景玉含淚。
“太子妃先起來吧,方才孤還以爲太子妃要跟孤離心離德呢!”裴洛安方才還陰沉沉的臉,這會已經平靜了下來。
柳景玉-腳下發軟的站起來,臉色蒼白的動了動嘴,終究什麽也沒再說出來。
“太子妃還有什麽事情?”裴洛安問道。
“妾身告退。”柳景玉不敢再說什麽,身子往後退了一步,側身行禮。
“東宮最近事情很多,衙門那邊查完了,自己也得好好查一查,孤覺得往日自己還是太柔善了一些,才讓别人對東宮窺探,自此之後,東宮的内務要更麻煩太子妃一些,任何可疑的人都不放過。”
裴洛安叮囑道。
“是,臣妾領旨。”柳景玉應命。
見太子揮了揮手,知道自己該告退了。
到了門外,緊緊的捏着手中的帕子,走了兩步,回首又往後看了看書房的門,今天的太子有些奇怪。
他話裏的理由雖然多,但基本意思隻有一個,就是不想讓她去往城外的溫泉。
那一處的溫泉,她嫁過來的時候已經開春了,她也沒有想法過去,兩個人甚至沒有提起過,但這不妨礙柳景玉知道季悠然很喜歡那一處的溫泉,曾經不隻一次過去,據說都是養身體之類的。
有一次季悠然在的時候,曲莫影也是去了的。
當時的情形跟現在不同,卻也異曲同工,那種情形下,太子卻沒說什麽,任憑季悠然住在城外的莊子裏。
爲什麽季悠然可以,自己不可以?
真的是因爲自己不合時宜?東宮内院的整頓其實已經差不多了,許多事情雖然是内院的事情,太子并不願意讓自己多幹涉,現在聽意思全是自己的事情,她怎麽不知道。
難不成太子不願意讓自己去往城外的溫泉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