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又歎了一口氣。
“殿下……殿下還會護着我?”斜風的聲音顫抖的不成調,被子被拉到了眉頭額心處,整個人绻成一團。
“自然是會的,當然你有什麽事情要全跟殿下說,殿下才會顧念着先太子妃的舊情。”明心溫和的道,替她送了一杯水過來,“就是奴婢以後跟着姑娘,也可以過的好一些,否則還不定哪一天因爲姑娘的事……也被抓了。”
明心說到這裏露出一絲悲傷,“季庶妃身邊的水凝的姑娘,之前也被打死了,就是服侍不周,以至于季庶妃出了這樣的事情。”
免死狐悲,斜風現在就有這樣的感覺,她當時和水凝兩個争寵争的很厲害,兩個人都看對方不順眼,現在想起來,卻覺得……都不是什麽大事。
“如果姑娘也隻是季庶妃的丫環,這一次恐怕也得死的。”明心又道。
斜風被刺激的臉色發白,一隻手從被子裏伸手出來,一把拉住明心的衣袖:“明心……我……我現在要怎麽做?”
她怕之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她現在甚至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做。
“這個奴婢不清楚,必竟奴婢也不是先太子妃的丫環,不過念在先太子妃的份上,太子殿下也會管着你的,隻是現在……”明心又長歎了一聲,整個東宮都是風聲鶴唳的,别說是當下人的,當主子的都不好過,“太子殿下聽說傷心不已,基本上都不見人。”
“殿……殿下一直不見人?”斜風急切的道。
明心點了點頭,把斜風緊緊拉着她衣袖的手放下,低頭捏了捏衣角:“若是太子殿下看到你,必然會想起你,也會護着你,就怕太子殿下一直不想起你,反倒是其他人想起了你……這最後如何,奴婢真不敢說!”
還有誰會想起自己?
衙門裏的?太子妃處的?宮裏的?
每一處都不是好去處,斜風打了個哆嗦,臉色越發的沒有人色,她現在六神無主,根本不知道要怎麽辦,如果可以,她甯可離開東宮,從此之後離的遠遠的。
那些攀龍附鳳的想法,在季悠然死了之後,就再沒有了。
在她的眼中,季悠然是厲害的,能不厲害嗎?連太子妃都死在季庶妃的手中,可現在呢?季庶妃居然死了,而且還死的這麽不體面。
那接下來是不是會是自己?
“怎麽……怎麽辦?”斜風再一次緊緊的拉住明心的衣袖,呼吸急促走起,她現在能拉着的唯有明心,也隻有明心了。
整個東宮找不到可以其他相信的人,唯有明心是可信的,也唯有明心才會幫她。
“奴婢不知道……或者姑娘提一提先太子妃的事情,跟太子殿下說說,太子殿下這才有可能見你……若是沒有,就算了。而且姑娘說的這事還得太子殿下不清楚的。”
明心提點道。
“殿下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斜風結結巴巴的道,腦子裏一片空白,這時候她什麽也想不起來,唯有恐懼讓她深深顫抖。
明心雙手一攤,“那奴婢就知道了,不過姑娘,你跟在先太子妃身邊這麽久,難不成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先太子不器重姑娘嗎?都說姑娘是先太子妃身邊最貼身的丫環,難道還不是?”
明心說這話的時候很詫異,還特意的上下打量了斜風幾眼。
斜風急忙搖手,生怕搖慢了會讓人覺得她無用似的:“太子妃娘娘的事情我都知道,但這些事情也沒什麽用,不可能在這個時候特意求見太子殿下說這種事情的。”
她就算是腦海一片空白,也知道這個時候拿這種事情去煩太子殿下,這命可能都不要了。
“那就找殿下感興趣的,而且不清楚的,最好跟季庶妃和太子妃有很大關系的,若這個時候不求得殿下守護,怕到時候奴婢要随着姑娘一起沒了性命,奴婢反正也是一個孤兒,死就死了,也不算什麽。”
明心拍了拍斜風的手,看着臉色也很蒼白。
“你是不是知道 了什麽?”斜風越聽越慌,明心是孤兒,她不是,她還有家人在外面的,是太子妃替自己的家人贖了身的。
她還不想死,她還有以後的……
心裏有了渴望,反倒是清醒了幾分,拉着明心的衣袖,死也不放,目光瞪着明心,“你快說……是不是方才聽到了什麽?”
明心這一次沒掙紮:“姑娘,方才奴婢去拿午膳的時候,的确聽到一些不好的,聽說太子妃娘娘現在心情也不好,處理了很大一批奴才,許多直接就被杖斃的,還有不死的,也……也殘了,恐怕以後也好不了,奴婢怕什麽時候就查到我們這裏來的。”
“姑娘您……您跟這件事情是怎麽也脫不了關系的。”明心臉上看着也沒什麽生氣,“奴婢再服侍姑娘一段時間,到時候跟姑娘黃泉路上也有個伴,隻希望不要死的那樣,被大棒子打死,死也死的不幹淨,滿身是血。”
“不……不,我不想死。”斜風拉着明心,仿佛拉住的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姑娘……若是有法子就快點想吧,奴婢怕到時候姑娘想到了,太子妃娘娘的責罰也來了。”明心看着她,搖了搖頭苦澀的道。
“不……不我有事情要禀報太子殿下。”斜風蓦的拉着明心站了起來,舉步就往往外走。
“姑娘,你先稍稍梳洗一下,這麽衣衫不整的……殿下不會見你。”
明心一把拉住她。
“那快……快一些……”斜風隻怕柳景玉這時候已經派了人過來,驚懼的道,她有事情,她有事情要禀報殿下……
“殿下,那個叫斜風的丫環跪在外面想見您。”内侍進來禀報道。
“不見。”裴洛安煩惱的道,現在别說是一個丫環,就算是柳景玉想見他,也不一定能見他。
看着東宮的一切,他都覺得煩惱。
“殿下,她說有重要的事情,關乎先太子妃娘娘和季庶妃的。”内侍知道裴洛安在意什麽,小心翼翼的道。
若不是因爲這個,他也不會進來禀報。
這時候來禀報,還不是讨嫌是什麽,但是關乎到先太子妃娘娘,他又不敢慢待。
“讓她進來。”裴洛安沉墨了一下,冷哼道。
内侍退下,不一會兒引着斜風進來。
斜風一進門“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悲泣道:“殿下……奴婢……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報您。”
“什麽事?”裴洛安目光陰冷的掃了面前的丫環一眼,問道。
“是關于太子妃娘娘當日的事情的……奴婢……奴婢覺得先太子妃娘娘不是……不是自己……是因爲……是因爲季庶妃的原因才……”雖然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但斜風還是顫抖不已。
“你說什麽?”裴洛安的頭蓦的擡起。
“奴婢……奴婢覺得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斜風結結巴巴的道,用力的平息了一下心頭的驚悸,“奴婢後來……後來聽季庶妃和水凝兩個說的話……她們一個兩個私下裏說的話,好象……好象說先太子妃娘娘是……是被庶妃娘娘推……推下去的……”
裴洛安一把推開椅子,大步走了出來,伸手掐在了斜風的脖子上,用力往上擡。
斜風雙後拉住裴洛安的手,卻不敢用力,隻哀求的看着裴洛安,因爲呼吸困難,臉上一片暴紅。
身子不由自主的跟着擡起一些。
“你說什麽?”裴洛安陰沉沉的問道,眼底嫌惡。
“奴婢……奴婢覺得是……是季庶妃害……害了先太子妃娘娘……奴婢……奴婢偷聽到季庶妃和……的說話了。”斜風眼睛慢慢的暴出了眼眶,痛苦不堪。
“說,到底是怎麽回事?”裴洛安低頭,看着斜風醜惡的樣子,蓦的把手甩開,斜風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想清楚了再說,若是沒想清楚……就想想自己是不是有命說其他。”
裴洛安返身回到書案後,拿起書案上的帕子,擦拭着手。
斜風也是拼死來的,這時候哪裏還敢隐瞞,一邊落淚一邊把她聽到的話說了一遍。
所謂的聽到的,其實有一些是她看到的,還有一些是猜到的。
待得事情說完,裴洛安手腳冰涼的坐在椅子上,“你之前怎麽沒說?”
“庶妃娘娘在,奴婢……奴婢不敢多說……奴婢怕庶妃娘娘要了奴婢的性命,奴婢後來還躲到了靈堂那裏,奴婢……奴婢夢到太子妃娘娘托夢給奴婢的。”斜風掩面痛哭,“殿下……殿下,太子妃娘娘……”
“你閉嘴!”裴洛安拿起面前的一個筆洗,狠狠的往下砸。
筆洗砸在斜風的臉上,那一下子立時就把她砸的頭上冒了血,斜風痛叫一聲,伸手一摸,滿手的血,立時慘叫一聲,暈倒在地……
書案後面,裴洛安陰陰的看着滿臉是血倒在地上的斜風,握着椅子的手痙攣……
寒月不是自己跳下去的,是死在季悠然的手中,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