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妃這是何意?”壓低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我不知道……隻是覺得太子妃還是多檢查一下……安穩一些。”曲莫影搖了搖頭,也低頭回道,“若季庶妃真的是這樣的人,又豈會就這麽看着太子妃穩穩的坐在這個位置上,必竟她心裏覺得這個位置是她的,誰坐上去,都是她的敵人。”
話不高,卻一字一字的落在柳景玉的心頭,她的臉色一片蒼白,手指顫抖的握着手中的帕子,渾身發寒。
如果不是這是椒房殿,她早就失态了。
季悠然既便是瘸着腳也要過來伺候自己,一日不停,她所爲何來,乞求自己的提攜,這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一個内侍匆匆的從門外進來,衆人精神一凜,這是方才去往欽天監的内侍。
内侍行過禮,道:“皇後娘娘,這八字的确是……當初送到欽天監的。”
“什麽?”皇後娘娘身子一搖,差點摔倒。
“姐姐,這内侍說了,這位季庶妃的八字的确是當初送到欽天監的。怎麽會這樣子,和太子合的八字居然不是太子妃的,而隻是一個什麽也不是的妾室,這事……這事可真是……”何貴妃在邊上看笑話,一臉的嘲諷。
隻是這大驚小怪的語氣讓皇後娘娘幾乎控制不住站起來給她兩個巴掌。
“母後,季悠然果然早早有存了心思。”裴洛安還算鎮定,他過來的時候就想過這種最差的結果。
曲莫影提到的證據,聽着是層層推進,但其實隻要這一件證實了,季悠然就已經是死罪了。
現在第一件事情已經被證實了,那接下來就是婆子的話。
婆子再一次被帶了進來,裴洛安陰沉着臉聽婆子把事情的經過再說了一遍,待得婆子說完,裴洛安蓦的站了起來,臉色鐵青,頭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
“太子……你站住!”皇後娘娘也站了起來。
“母後,這若是真的……孤絕對不會饒了她的。”裴洛安轉過頭來,眼睛都紅了,聲音幾乎是顫抖的。
“太 子,就算有此事,你也不能莽撞。”皇後沉着臉斥道。
“母後……”
“太子,還是先請回來坐下,本宮讓人去帶季悠然,必然要讓她給先太子妃抵命的。”皇後娘娘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指着邊上的椅子道,不同意裴洛安這個時候莽莽撞撞的回去。
裴洛安僵在當地,绯紅的眼睛映的蒼白的臉,有種瘋狂一般的感覺。
“太子……”皇後娘娘加重了聲音。
“母後……”裴洛安的悲憤幾乎控制不住,眼神閃了閃,終究踩着沉重的腳步回到了皇後面前,坐了下來,頭擡起,用力的看了看天,然後閉了閉眼睛,看得出他壓仰到極緻的心情。
這一次連何貴妃也不敢再開口了。
曲莫影的眼神瞟過這麽一幕,心頭冷笑,裴洛安的這戲是越發的演的得心應手了,這個時候差點就“瘋了”。
好一番千年的深情……
這般深情,若她不是季寒月,怕也是會相信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無辜,隻是被季悠然迷了眼睛。
不是他對季寒月不好,隻是因爲季悠然手段高超……
長睫落下,曲莫影不再看裴洛安演戲,靜靜的等着季悠然的“死迅”。
不管季悠然是不是真的死了,注定了她一身帶着一身的污名,再難見光,渴望着成爲太子妃,最後落得這麽一個下場,一切都是糾由自取……
果然,皇後娘娘派去東宮的人回來了,季悠然不見了……
“皇後娘娘,奴才去找的時候,聽說季庶妃有事才離開不久,還跟身邊的丫環說了幾句古怪的話。”
派去的内侍回來禀報道。
“什麽話?”皇後娘娘低垂下眸子,問道。
“說什麽有愧于太子妃之類的,還說什麽……要向太子妃請罪的話,那丫環以爲季庶妃去找的是太子妃娘娘,就沒跟着過去,這一段時間季庶妃一直跟在太子妃娘娘身邊的,沒想到……沒想到現在怎麽也找不到了。”
“我走的時候,沒看到季庶妃。”柳景玉一臉的茫然。
“必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她當初就能在孤的身邊找人做更換庚帖的事情……現如今就更加……有人傳遞消息了。”裴洛安眼底閃過一絲怒意,“查,仔仔細細的查,就算是把孤的東宮翻個天翻地覆,也要找到她,勢必要讓她說出當初有沒有謀害太子妃的真相。”
“母後,孤先回去查此事。”
“你先回去吧,若是找到她,就先帶過來,這事……到底怎麽樣,必竟還是兩說,現在也是一家之言,雖然有證據,但也不算定論。”皇後娘娘長歎一口氣,頗爲唏噓道,“本宮還是不相信她會做這樣的事情,當初她進東宮是爲了一心一意的照顧寒月的。”
“母後,不管她有沒有對太子妃做什麽,就她更換了庚帖的事情,也是百死難辭其疚。”裴洛安恨聲道。
向皇後娘娘行了一禮,轉身大步離開。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曲莫影眼底嘲諷,都這個時候了,裴洛安還想維護着季悠然的名聲,這是怕季悠然的事情牽扯到她的身上。
季悠然不見了,在他不在東宮的時候不見了,就算有什麽事情也查不到他的頭上。
裴洛安害怕了,否則不會做的那麽明顯……
“東宮的那位庶妃?”禦書房裏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臉色沉了下來。
“應當是的吧,爲臣聽王妃說的,這會應當已經去查了,不過事情都過去了這麽久了,是不是先太子妃的庚帖有什麽關系。”裴元浚頗不以爲然的道,修長的手指在椅欄上輕輕的彈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折子,又換了另外的一本,一邊看一邊懶散的樣子,讓皇上看着特别的不順眼。
随手拿起一本折子就往裴元浚身上扔了過去。
裴元浚擡頭接了,極無奈的道:“皇上……您這又是怎麽了?”
“怎麽沒關系?堂堂太子妃的庚帖居然被人換了,這……這可真是駭人聽聞……而且這個被換的還接着入了東宮,這……這個庶妃必然不是什麽好的。”皇上氣惱的道。
“皇上,其實也不一定的。”裴元浚反對道。
“怎麽不一定?朕當時就覺得奇怪,未嫁之時,季府的那個女兒好好的,身體看着也好,怎麽才嫁進去,就出了事情,而後受傷讓這個女子來服侍,這不是……這不是羊入虎口,又怎麽可能跟這個女子無關,這個女子可真是惡毒。”
皇上氣惱道。
“皇上……當初何貴妃不也是這麽進宮的嗎!所以……這可能真的不算什麽,左不過是一個換庚帖的事情。”
裴元浚懶洋洋的道。
皇上臉上的怒意蓦的一窒,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之前隻顧着想太子的事情,站在旁人的位置上,一看就知道季悠然不是什麽好的,太子妃年紀輕輕出事情,必然和她有關系,說不定太子妃就是死在她的手上,讓她進東宮來服侍傷重的太子妃,這不是把太子妃往死路上送嗎?
這個女人野心這麽大,皇上這裏已經判了她死罪,是絕對不能留的。
裴元浚說的輕巧的時候,皇上還忍不住動怒。
這時候延伸到自己身上,想到何貴妃當時也是爲了照顧生病的元後才進的宮,雖然這事後元後也沒出事,但何貴妃卻是留下來了。
這事别人不清楚,他卻是清楚,是一次他用了酒之後過來找元後,卻看到了何貴妃,她當時穿的是元後的衣裳,打扮的也和元後有幾分相似,兩個人雖然不象,但在那個時候他看着卻是元後,這才有了後面的事情……
事後他後悔不已,卻也不得不留下她。
在旁人的眼中看來何貴妃其實也是居心叵測的?
不會的,何貴妃和元後之死沒有一點關系,他在事後都查過了,而且比起旁人何貴妃對當時被關入冷宮的元後,還暗中有接濟,不是那個惡毒的季氏女……
皇上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的,但終究不太舒服,心裏梗了起來,季氏女和何貴妃,何貴妃和季氏女?
莫不是還是有些相仿的?
“胡說什麽,何貴妃是何貴妃,季庶妃是季庶妃,她們兩個怎麽能相提并論!”皇上終于緩了過來,喝了一口茶斥道。
“皇上,若不是這位季氏女在太子妃過世之後,得意忘形了,說不得現在的名聲還是很好,她還是那個關心自己姐妹的好姐姐,還是那個爲了照顧太子妃不得不進東宮的季府大小姐,爲此自己的名節有污點也不在意。”
裴元浚似笑非笑的道,并不在意皇上的斥責,然後話頭一轉:“皇上覺得這件事情……一個季氏女真的這麽厲害?”
一個季氏女不算什麽,季悠然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沒有子嗣的女人,但如果不是她一個人,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子裴洛安。
對先太子妃深情一片的裴洛安會和别的女人,謀算了救他性命的太子妃?
皇上的手用力一拍桌子,以掩飾他心頭那一股子說不清楚的惱羞成怒:“胡說什麽,這事朕自會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