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莫影既然已經答應了下來,當然也不會讓曲志震爲難,太夫人也給了意見,最後就決定三天過來一次,整頓府裏的内務,把一些該辦的,或者能辦的先辦起來,交差的時候到康明齋向吾嬷嬷的複命。
等她三天過來後一并處理。
如果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就直接到英王府禀報。
當天曲莫影就處理了一些必要的事情,也把之前和太夫人商議的事情,對管事們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管事們稱好,事情就先這麽安排了下來。
回到英王府的時候,發現裴元浚已經等候在自己的屋子裏。
“王爺這個時候怎麽不在書房?”曲莫影到内室重新換過衣裳後,詫異的問道,往常這個時候裴元浚都會在書房處理事務。
“聽說你去了這麽久,還不回來,我就過來看看了。”裴元浚手邊也有幾本折子,有兩本攤開着,這意思是到曲莫影這裏來看折子。
“我沒什麽事情,父親的意思,祖母年紀大了,讓我擔着一些事務,他現在就要娶親了,這些事務讓我照看着點。”曲莫影坐在妝台前有,取下了配合着之前衣裳穿的簪子,重新換了一支簡單的插上去。
“多少時間?”裴元浚放在折子上的手停住了。
“一個月左右吧,說是簡單辦,但内裏卻是不能簡單,不能委屈了謝氏女,又說謝氏女背後有朱靜妃,就算是看在魏王的份上,也不能過于的慢待謝氏女,讓我好好的把這門親事辦好,雖然簡單也要風光。”
曲莫影撇了撇嘴,嘲諷的道。
“簡單而風光?”裴元浚削薄的唇角微彎,“要你給曲府做面子?”
“多年前,我在莊子上的時候,他看着是一心一意的對于氏,寵着她生的一雙兒女,我就是他一個随意能扔去的包裹,而今我就是他手中的一張底牌了,能用當然要多用用,否則怎麽體現得出曲府的不同。”
曲莫影不以爲意的道。
“要用你的面子給曲府做面子,簡單也要風光?曲志震想的可真多啊。”手中的折子在桌面上拍了拍,“這裏有人參了他。”
“參他?何事?”曲莫影心頭一動。
“說是修膳長春宮的時候,有偷偷的中飽私囊的事情,雖然不多,但是上折子的人說的也是有理有據的。”
裴元浚漫不經心的道,甩了甩手中的折子:“曲志震也風光的久了,現在可以下來了。”
“這事……可以?”曲莫影想了想之後,回頭看着他道。
這事聽起來并不大,而且還不多。
“如果利用一下,有一些小用場。”裴元浚懶洋洋的道,“曲志震這個工部尚書的位置沒有坐穩,柳侍郎那邊也是一直緊緊的盯着,況且還有另外的一位侍郎在,原本……若是因爲你,他們是不敢動的,但現在……”
裴元浚敲了敲手中的折子,站了起來,到妝台前替曲莫影挑了一根簪子,插入她的發際,一邊道。“既然他一心想踩着你給他自己做臉面,本王卻覺得可以。”
曲志震說的理由再多,看起來再象,其中心隻有一個,利用曲莫影、利用英王府給他做臉面。
爲曲府墊定更高的台階,可以讓他走的更高。
曲莫影搖了搖頭,看了看鏡中的簪子,很是滿意,眸光流轉的笑道:“會不會有麻煩?”
這個便宜父親還真的是吃定了自己,做什麽都是站在父親的高角度說的,這是要把她緊緊的綁上曲府的船上。
聽她這麽說,裴元浚笑着把她拉了起來,替她把落在額頭上的一抹秀發抹在耳後,“沒什麽麻煩,主要還是狗咬狗。”
曲莫影享受着裴元浚的溫和,眼中若流星落下,點點碎碎星光:“那個滄海遺珠之說……無礙吧?”
“隻是一個前奏罷了,無礙!”裴元浚知道她在轉換的話題是什麽,不以爲意的道,神色一如既往的慵懶,仿佛說的不是關乎他自身的身世之秘,而隻是一件極普通的事情罷了。
既然是前奏,當然也有後繼,曲莫影對此還是明白的,皇上抛出這麽一個似是而非的說法,應當也是讓裴元浚認同的,他既然能認同下來,這是最好的,以他的性子,若是不認同,這接下來就可能是血雨腥風。
這位可是一個沒事也能搞點事出來的英王,更何況現在還是有事。
能這樣平淡的認下這事,曲莫影心裏還是松了一口氣了。
“玉國公夫人的意思,應當也是玉國公的意思,現在玉國公不在京中,不過也快了,到時候會跟北疆的使者一起入京,那時候必然會認你。”裴元浚眼中閃過一絲沉黑,對于玉國公夫人的想法,還是滿意的。
這位玉國公夫人雖然病弱,這麽多年一直拖着病體,回了京之後,深居簡單,但這性子還是很果斷,果然是武将之女,認定了的事情,就絕對不會退縮。
曲莫影看似對親情淡薄,但其實一直渴望親情,别人看不透,裴元浚又豈會看不透。
隻不過是怕傷害罷了,一傷再傷,就如同齊國公府的态度。
在對于小越氏的身世上,齊國公府猶豫再三,權衡再三,打着最好雙方能心平心氣的坐下來,成爲姐妹的想法,其實已經把曲莫影傷透了。
害小越氏的事情裏,柳夫人不無辜,之後又是一次次心狠手辣的陷害,誰會甘心,誰又能甘心?
小越氏就算不是曲莫影的生母,但她生前拼着最後一口氣,也護下了尚幼的曲莫影,就沖這一點,在曲莫影的心中,小越氏就是她的娘親,就是她的親人。
隻不過,她能将小越氏看成生母,卻沒辦法把曲志震當成生父,當時在還沒有揭開身世的時候,曲莫影就覺得曲志震隻是一個便宜父親,不說血緣親情,因爲根本沒有,隻有利益關系,而且還是那種最冷血的利益關系。
在認親這一點上,玉國公夫人做的就很好,這讓裴元浚對她的好感也更大。
“你覺我得我……該認嗎?”曲莫影還是猶豫,這幾天這話一直在心頭回應,有時候覺得理所應當,有時候覺得不當如此。
身子往裴元浚的懷裏依偎了過去,靠在他的懷裏,鼻子莫名的酸澀。
“我還有祖母,我還有娘親,若我認了,這以後……她們要如何?”曲莫影咬了咬唇,莫名的有些委屈。
“你祖母還是你祖母,你娘親還是你娘親,這與你認玉國公夫人并沒有妨礙。”裴元浚修長的手指在她肩上輕輕的捏了捏。
用的力道恰到好處,正好讓曲莫影疲乏的身子舒适了幾分,長睫撲閃了兩下,索性閉上了眼睛。
“你就算以後不是曲府的四小姐了,會不孝順曲太夫人?會不祭拜曲二夫人?”
“不會!”曲莫影肯定的搖了搖頭,沒有一絲猶豫。
“既如此,那你是不是曲府的女兒,跟她們又有什麽關系?”裴元浚已經理清楚了曲莫影的想法,照着她的思路開解她,手指依舊按揉着她的肩部,讓她可以松乏一些,“你成了玉國公的女兒,但你依然敬着曲太夫人,又有誰敢小看曲太夫人?”
活着的曲太夫人不會因爲曲莫影的認親受影響,至于已經不在的曲二夫人,曲莫影四時祭拜不斷,也能告慰在九泉之下的小越氏了。
“還有一點,玉國公世子要怎麽辦?”裴元浚知道曲莫影還有一個心結。
“母親說……不願意讓他認回去,之前就對外面說了是雙胎胞的。”曲莫影搖了搖頭,那是娘親的親生兒子,是母親一手養大的,這麽多年,對母親也是孝順有加,母親怎麽也不願意他被曲府認回去。
可不認回去,娘親在九泉之下,不就沒有孩子了嗎?
一想到這裏,曲莫影心裏又有些難受,長睫無力的搭在眼簾上,透着幾分恹恹的情緒,興緻不高。
這也是極折磨她的一種想法。
玉國公世子是個好的,母親的意思說如果娘親還在,她會還的,但現在娘親不在,便宜父親又把自己養成這麽一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是不盡心的,而且這個便宜父親居心叵測,把兒子還過去,怕又不知道會被折騰、連累到會什麽樣子。
曲志震不是一個好父親,是一個講求利益的便宜父親,而且還沒查清楚他在背後謀算什麽,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曲志震讨不了好的。
往這個方向一想,玉國公世子似乎、的确應當不認回去,免得被這個便宜父親帶累了。
見她如此,裴元浚知道她還有些心結,手下不停,繼續開導道:“認或者不認,都可以,但至少不是現在,曲志震自以爲是,覺得可以犧牲許多,暗中做了不少的事情,如果這時候讓玉國公世子認回去,最後的結果,可能也是被犧牲掉。”
這話說的曲莫影心頭突突一跳,下意識的抓緊裴元浚的衣袖:“他甚至在不在意自己的兒子?”
裴元浚低下頭,俊美的臉上有着淡淡的嘲諷,微微勾了勾唇,“是的,他不在意自己的兒子,應當有更好的想法在。”
那麽曲志震到底在意什麽?
以往的點點滴滴從心頭湧上,不在乎曲莫影,不在乎于氏,不在乎曲秋燕,也不在乎曲明誠,曲莫影想到這裏,一驚,一個幾乎不敢相信的答案從喉嚨處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