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冬禀報的很詳細,生怕曲莫影聽不懂,特意還提到了當時曲莫影過去的那一處。
季悠然曾經讓曲莫影過去給青雲觀主看過,那一處是青雲觀主最多在的地方。
斜風過去的時候,先是在青雲觀裏轉了轉,上了香,燒了紙之後,就跟着一個道姑去了那一處,應當是特意的求這位道姑引過去的。
進去的時候很惶然,出來的時候也很不安,看着不象是得了什麽準信的樣子。
“主子,一個青雲觀主,真的有那麽大的本事,可以救下季府的這位?”雨秀詫異的問道,覺得應當是這事難辦,斜風最後沒什麽收獲,不得不離開,所以才會惶然不安。
“聽聞現在的青雲觀主是當時橫陽郡主所救,那個時候橫陽郡主應當是才出家不久,雖然掌了青雲觀,但基本上不出現在衆人面前,隻說是一心清修,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這位青雲觀主就在了,幫着處理青雲觀的事務,和橫陽郡主的關系極好,之後橫陽郡主過世了,這青雲觀主就成了她的了。”
安冬把打聽來的消息一一說于曲莫影聽。
從這上面看起來,青雲觀主沒有一點問題,清心寡欲-說的就是這位青雲觀主,上一世的時候,季寒月一直這麽認爲的,裴洛安也時常感慨,說這位青雲觀主就是一個世外的高人,偶落了凡塵罷了。
橫陽郡主過世之後,這位青雲觀主的名聲也算是出來了,但卻慢慢的少于人前現身,把一切的事務托于了觀裏的其他人處理。
她越神秘,也因此對于她的蔔吉兇一說,也越發的神乎其神。
斜風這一次去往青雲觀見這位青雲觀主,還很出曲莫影的意外的,看起來季悠然和這位青雲觀主的交情還真不一般。
上一世的自己不識這位青雲觀主,隻聽說名聲極好,也極被人推崇,也曾經在季悠然面前說想見見這位青雲觀主,季悠然當時說會想法子的,但後來就不了了之了,沒想到,還真的讓她和這位青雲觀主結交了。
現在都能托之以生死了,這裏面的事情還真不少,上一世的自己眼睛的确是瞎的……
“慢慢看看,看看這位青雲觀主……到底有什麽本事,可以讓太子……放棄對季悠然的懲罰,救助她。”
曲莫影美眸微微的眨了眨,唇角勾了勾,她靜等着這接下來的文章,要往哪個方向去寫……
一封信送到了裴洛安的面前。
裴洛安接過看了看後,疑惑的問道:“青雲觀主給孤的?”
“的确是青雲觀主送過來的,說是跟先太子妃的事情有關系。”内侍恭敬的禀報道。
裴洛安皺了皺眉頭打開信封,仔細的看了起來,越看臉色越不好,最後重重的拍下了手中的信封。
“殿下!”内侍吓了一跳,臉色立時刷白。
“走!”裴洛安站了起來,背着手往外走,内侍急忙跟上。
裴洛安帶着人到了小祠堂處,兩個青雲觀的道姑守在那裏,看到裴洛安過來,急忙迎上前。
裴洛安揮了揮手,其他人退下,大步進了小祠堂。
兩個道姑跟了進來。
一個遞上三支清香,裴洛安接過,對着當中的靈位合香在雙掌之中,稍稍低頭,而後鄭重的把香插入香爐。
“這裏有什麽不對?”裴洛安沉聲道。
“貧道也不清楚,就是覺得最近……不太安穩,怕打擾到府裏的人,特意的派人去跟觀主說了此事。”一個道姑含蓄的道。
“怎麽不安穩了?”裴洛安冷聲問道。
“就是覺得……晚上,有些不太好的動靜,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就在……季夫人出了事情之後。”道姑禀報道,想起最近的事情,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顯見得是受了驚吓。
“具體是什麽?”裴洛安不悅的道,斜睨了兩個道姑一眼,他不需要聽這種似是而非的話。
“那一天,靈位突然倒下來,上面還有一絲……蠟燭油,紅色的……象……象是,這裏用的蠟燭雖然都是白色的,從來沒有紅色的,這一處地方,也隻有貧道兩個出入,沒有其他人,可是……可是是紅色的,象是……”
道姑結結巴巴的道,顯然是因爲害怕,話說的也沒那麽利落了。
“還有香……門窗關着,香無緣無故的斷了,連着斷了,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另一個道姑道。
“當時……正巧有内侍過來送香燭,貧道兩個怕引起不好的傳言,也不敢多說,就……就說是貧道兩個不小 心把紅色的蠟燭染上去的,急忙擦拭幹淨,但其實……其實……沒有紅色的蠟燭。”
另一個道姑加以解釋。
“看到了?”裴洛安轉頭看向身後的内侍,他往日都是讓身邊的内侍往這裏送香燭之類的東西。
内侍聽她們一說,背心處蓦的發寒,仿佛有什麽劃過自己身體似的,吓的一哆嗦。
“殿下……奴才……奴才是真的看到了,奴才問了,說……說是她們兩個不小心染上去的。”
他當時是真的沒想過其他,隻兩個道姑說是她們不小心弄的,也就沒在意,匆匆的離開了。
那靈位他當時進來看的時候也吓了一跳,乍看起來象是有血從靈位上流出來似的,讓人看了心頭發憷,既然沒什麽事,他也不願意在這裏多留一會,急匆匆的把東西扔下,就回去了。
既然不是什麽大事,他也沒跟裴洛安提起。
“靈位溢血,大兇之兆,至親姐妹,供奉與前,免生災禍”
青雲觀主的信上就這麽幾句話,意思也很清楚,想想最近府裏發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每一件都帶累着東宮的名聲和自己的名聲。
莫不是因爲靈位溢血的事情?
如果說靈位真的溢血,裴洛安是不太相信的,但如果說這紅色的蠟燭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靈位上,他卻有些信了。
季寒月的親姐妹,除了季煙月沒有其他人。
除了季煙月,剩下 最親近的就是堂姐季悠然,表妹曲莫影離着遠了一些,況且他也不能支使曲莫影去爲季寒月供奉、祭拜。
“你們先下去吧!孤想靜靜。”裴洛安揮了揮手,兩個道姑一揖道,退到了門外。
裴洛安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當中的靈位,臉色蒼白起來,好半響才舉步往裏走,轉過門,進去後面,又進了後面的門,然後是暗門,下階梯,最後一個人出現在寒冷的水晶棺處。
冰冷的水池,透明的水晶棺。
棺中的女子一如既往的沉靜安和,仿佛隻是睡去了一般,少了以往的英氣,沉寂安和,自有一股子和别人不同的柔婉,卻也透着大氣,眉目如畫,宛如仙子,臨風而去,除了沒有溫度,不是活色生香,一切都如活着的時候一般無二。
“寒月……是你嗎?”裴洛安在一邊坐下,眸色痛苦中帶着掙紮,自言自語的看着水晶棺中的女子。
冰窖無聲,這裏安靜的仿佛什麽都沒有似的,有的唯有他自己一個人。
“寒月,你想留下她嗎?”裴洛安又道,神色溫和,容色中透着些疲倦,手撐着頭,靜靜的看着棺中的女子,“你又何必留下她,如果不是她……孤不會負了你……如果不是她一再的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孤不會懷疑你的。”
“那一日,孤也沒想到,你會這麽做……你又何必?你父親的事情,孤不會牽連到你身上的……”裴洛安溫和的容色變得痛苦掙紮,“孤真的不想要了你的命,你……你又何必,就算是你父親的不是……也跟你無關,難不成孤還護不住你嗎?”
“就算你當不了太子妃,你還可以是其他,就算你什麽也不是……你也是孤心上唯一的一個,孤此生的唯一……你……怎麽就這麽想不開,要尋了短見呢!” ……
每一句話都痛苦,仿佛是心底最深處的掙紮,每一次回憶都帶着血淋淋的傷口,裴洛安的手已經捂在了胸口,頭無力的低了下來,用力的呼吸了幾次,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他是真的沒想害死季寒月的。
季寒月的死是個意外,是個他不可控的意外。
眼眶處泛起紅色。
“孤對不起你……”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想法,但也隻是想法而已,那一段過往,他不願意再回憶了。
閉了閉眼睛,用力的壓制了一下這個回憶,臉上的神色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再睜開眼睛,眼底的紅暈已經不見。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有種說不清楚的松快:“你現在又要保在季悠然嗎?你還是這麽善良,她沒有你想象中的好……如果不是她……或者你也不會對孤失望……可你現在居然還想保下她?”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你想要的,孤總是會幫着你,哪怕你保的那個人,根本不值得!”裴洛安喃喃道。
說完,許久沒有說話,再呆了一會之後,絕然的站了起來,對着水晶棺中的女子,柔情萬轉的道:“孤知道你的意思了,孤先回去了,等下一次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
說完又看了看周圍,“你這裏太過冷靜清,孤下次再一些東西過來,布置一下,總不能讓你一個人一直孤零零的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