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成了季悠然的住處。
看着除了床和一張桌子,此外幾個零星的凳子的屋子,季悠然到現在還回了神。
她是怎麽從高高在上的側妃落到這個地步的。
臉部刺痛,告訴她臉上的傷還沒好,也再一次提醒她臉上的傷是季寒月傷的,都是季寒月,如果不是季寒月,她現在也落不到這一步。
她的臉不會毀,她所有的一切,都能掌握在手中。
她肖想的是那個太子妃的位置,現在爲什麽成了這個樣子?她明明是淩安伯府尊貴的嫡長女,就算不是大伯的親生女兒,該有的,她一直沒少,而且隻會比季寒月多。
“夫……夫人……”門開了,她的貼身丫環水凝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
沒有了妃位,叫一聲“夫人”還是對她的尊稱。
水凝之前被抓住查問,這時候也就沒了必要,把人打發過來服侍季悠然,聽說還是太子妃的恩典。
斜風被太子妃娘娘帶走了,聽說還是因爲斜風是先太子妃的貼身丫環,看在先太子妃的份上,這位新的太子妃也高看了她一眼。
完了?全完了嗎?
季悠然沒有應聲,她被扔在這裏,也沒有人過來服侍她梳洗,依舊穿着的是當日的那件衣裳,臉上蓬頭垢面的,還有黑一塊,白一塊的藥迹沒有抹淨,那一受傷處,凸凸凹凹,幾乎讓她半張臉看起來獰惡猙獰。
“太子殿下呢?”季悠然嘶聲道。
“夫人……奴婢出不去,被關起來了,奴婢根本見不到太子殿下。”水凝哭了起來,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突然有這麽大的變化,她沒被帶走的時候娘娘還是好好的,這才多久,娘娘已經落到現在這個境地了嗎?
“夫人,我們現在怎麽辦?”水凝抹着眼淚惶然無助的道。
“我不甘心,都是我的,原本都是我的。”季悠然呐呐的道,目光落在空中的某處,話說到最後咬牙切齒一般的恨意。
她爲太子做了那麽多,把大伯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太子,她還幫着太子聯絡人,太子這才答應會把她帶入東宮,會真心真意的對她,可爲什麽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把整個淩安伯府都獻了出來,太子怎麽可以這麽對她?
“夫人……夫人……”耳邊還有水凝無助的哭喊聲,卻讓她蓦的生出幾分戾氣,事情怎麽會鬧到這種地步。
是曲莫影嗎?
這個女人必然是跟自己八字不合,初見面的時候,兩個人就不愉快,早知道,當初看到曲莫影的時候,她就應當打理由把她亂棍打死。
“藥呢?”季悠然看向水凝的手,她方才還讓水凝帶一些合用的藥膏過來,她臉上的傷沒有好全,如果好全了,殿下必然會憐惜她的。
“沒有藥,奴婢方才跟過在外面的人說了,可……可是她們說,都這種時候了還要什麽藥膏。”
水凝哭訴道。
其實話說的還要難聽 了,說什麽醜人多做怪,說不過是一個下賤的人,還要什麽好的藥膏,那可都是太醫做 出來的,又說又醜又壞,還不知羞恥……
這麽難聽的話,水凝還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情,當初水凝也是知道的,現在想起來,才發現這位英王妃的隐忍。
英王妃當時應當就已經發現血玉镯子被換了,可偏偏什麽話也不說,知道那個時候的她,既便是說了也是人微言輕的,隻是暗中準備證據,而今地位變轉之後,她再拿出來,卻是夫人不能逃避的鐵證了,想到這位英王妃,水凝不由的打了一個冷戰,從心裏覺得一股子寒氣。
早知這位英王妃這麽記仇,她當初怎麽也得勸夫人不要行這樣的事情,而今卻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斜風呢?”季悠然左右困難的轉了轉頭,緩聲問道。
“夫人,您忘記了,之前太子妃娘娘把她喚走了,再沒有……回來,應當是得了太子妃娘娘的器重。”水凝失聲哭了起來,大家都是丫環,憑什麽斜風這麽命好,沒了主人就換一個主人,再沒再換。
不象自己,跟着庶妃娘娘好處沒有,現在落到這種境地,就隻剩下自己了。
“把她叫回來!”季悠然道。
“夫人,沒地方去叫了,奴婢出不去,奴婢和您都出不去。”水凝越哭越傷心。
“砰”,一張凳子被季悠然踢翻在地,“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麽哭。”
手摸索着抓住一件東西,是一個平安符,斜風當日在她耳邊的話,立時清晰的想了起來。
“夫人,奴婢覺得最近做什麽事情都不對,是不是……是不是小姐找到我們了?”帶着哭聲的斜風很慌。
“夫人,奴婢覺得……這些事情都怪的很,爲什麽之前沒有被挖出來,現在怎麽就挖出來了?象是沖撞了什麽似的,夫人,奴婢……奴婢覺得是不是小姐來找我們的?”
“奴婢聽說……有些人……生而怨氣不散,就會菜成怨魂,會……會攻入害她之人的心腹之内,會生生的把人熬死,外人看來……也隻是這個人瘋瘋颠颠,自己不小心死了。”
這話話聽着不象是真的,當時她也沒在意,現在想起來卻好象是真的有什麽似的。
伸手一把拉住水凝的手,聲音有些急切:“水凝,你說是不是季寒月……是不是季寒月怨氣不散,來找我們了?”
“夫……夫人說什麽……奴……奴婢不懂。”水凝慌亂的道,眼睛左右亂看,深怕真的有什麽異常,整個人都在哆嗦。
“一定是的,一定是季寒月了,她是橫死的,所以死的不甘,才結成怨靈的。”因爲受傷,季悠然的眼睛一隻大一隻小,看着詭異的很,臉上 的神情也讓人覺得說不清楚的陰鸷。
“去……把她趕走,把她趕走。”季悠然用力的搖了搖水凝的手,命令道。
見她說的似乎是真的一般,水凝早就吓壞了,看了看左右,似乎哪裏都有不對的地方,今天是個陰天,外面的風吹入窗中,都讓人這寒而悚。
“夫人……夫人,您别胡說,沒有的,沒有的。”水凝雙手亂搖,幾乎軟倒下來。
“季寒月……是你嗎?”季悠然的目光看着方才風吹過,揚起的一塊布片上,笑的恨毒,“我才是淩安伯府的嫡長女,嫡長女還沒有定親,你憑什麽搶我的親事,太子是我的,太子妃的位置也是我的,你搶了我的,是你對不起我……就算你現在過來我也不怕,你活着都能被我算計死,現在你死了,還有什麽用……”
“夫人。”水凝伸手顫抖的捂住季悠然的嘴,“夫人……夫人,您别再說了,若再說……可真的就……就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這種事情,隻能爛在心裏,就算心知肚明也不能說。
季悠然這次沒有掙紮,用力的閉了閉眼睛,再擡頭時,眼中的血色稍稍退去,“想法子,傳一個消息去青雲觀,求青雲觀主求我。”
“夫人……可是我們出不去,我們現在出不去。”水凝哭泣道。
“總有法子的,以前的那些人……我以前對一些人還是有些好處的。”季悠 然急切的道,“我要去青雲觀,不要留在此處,青雲觀主會幫我的。”
當日青雲觀主還說若是她有什麽爲難之處,可以找她幫忙,她當時有些看不上,現在卻覺得這是唯一的一根稻草,她不能就被一直關在這些,不能束手就擒。
“你去想想法子,快,去外面看看有沒有認識的,叫過來看看。”季悠然一把推開水凝,厲聲道。
“夫……夫人……”水凝被罵的六神無主。
“還不快去。”季悠然揚起手,照着水凝臉上就是狠狠的一個巴掌,“賤丫頭,是不是看我現在不得勢了,你也想抛棄我?”
“夫人,……奴婢……奴婢不敢!”水凝一捂臉,那裏還敢在這裏呆着,一邊哭着一邊往院門外跑去。
院門外,兩個粗使的婆子就站在外面,看到水凝哭着沖出來,一把把人拉住,“你幹什麽?不是讓你們在裏面呆着,又想鬧什麽妖娥子了,都這個時候 了,還以爲裏面那位還翻得了身。”
“這臉比我還難看,也虧她還覺得自己能得太子殿下的寵愛,我呸!”
“我……我們夫人……”看了看一邊的棍子,水凝不敢亂跑,嗚咽着道。
“什麽夫人,裏面這位已經被貶爲庶民了,就算是個妾,也隻是一個賤妾,跟太子殿下身邊的其他姐姐們可不同。”一個婆子橫眉立目的打量了水凝兩眼後,嘲諷道,所謂太子殿下身邊的那些姐姐,叫的雖然不好聽,是通房丫環,可都是金貴人。
“我們……我們主子餓了……問問飯送來了沒有?”水凝改了稱呼之後,抹了眼淚,陪上了笑臉。
“又吃吃吃,就知道吃,什麽也不做,還連累我們府裏的名聲,一個當娘娘的,居然好容易坑别人家手中的玉镯,真的是沒見過多大世面的。”
府裏的下人,這幾天也對這件事情議論紛紛,都覺得季悠然實在是太沒品了,怎麽就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稍稍有些人品的普通世家,也不可能做出這種偷梁換柱的事情,更何況那麽大一位東宮庶妃。
這真的是多沒臉的事情。
東宮的下人覺得,這種事情傳出去,他們臉上也沒有光彩的。
“兩位嬷嬷,奴婢來給季……季姑娘送晚膳了!”一個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把正罵着的兩個婆子的目光吸引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