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皇上來了,裴元浚、裴玉晟和劉藍欣也來了。
皇上在當中坐下,裴元浚也跟着在曲莫影身邊落座,就隻剩下最後的這對小夫妻。
兩個人按規矩上前一一行禮,看着并無差錯,也沒有如方才傳言所說的裴玉晟帶着一位側妃進宮,把正妃給扔在了一邊。
不過,在場的大多數都是人精,還是看得出景王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對,雖然看着有些笑意,似乎因爲新婚正好的樣子,但卻從他的眼底看不到幾分喜意,應當是出了什麽事情,卻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皇上說了幾句場面話之後,皇後就開口說了。
有皇上在這裏,皇後娘娘也不會說的過份,做爲嫡母正宮皇後,她當然也說的是場面話,笑着關切的問他們爲什麽進宮這麽晚,又說皇上一直在等着他們過來。
這種聽似是關心他們小夫妻的話,讓何貴妃聽的心裏直翻白眼,明明是故意的責問他們爲什麽來的晚,卻說的這麽好聽?
裴玉晟對皇後娘娘這種暗含骨頭的話,也沒解釋,笑着點頭一再的說沒什麽事情,就是方才在皇上處耽誤的時候長了一些。
這話說的皇後無言以對,拿帕子抹了抹唇角,斜睨了皇上一眼,見他意味不明的看着兒子,也不敢說的過份,把主場留給了何貴妃。
何貴妃也沒了方才在皇後娘娘面前的張揚,舉止行事之間看着一直很知禮,不但沒有超過皇後娘娘方才說的話,而且還依着皇後娘娘話中的意思,責問了裴玉晟,看着就是一個一心一意的跟在皇後娘娘身後的嫔妃。
至于之前的針鋒相對,是不存在的。
對于皇後娘娘的恭敬與眉眼之間透露出來,看得皇上心裏贊許,雖然知道皇後和何貴妃有矛盾,眼下看起來卻不如傳言中的那般不合,皇上不是不知道何貴妃做爲寵妃,在宮裏面的行徑也是頗被人說道的。
隻要不過份,他也能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
皇後娘娘之前說的似是而非的話,就算是斥責也沒有那麽明顯,現在經過何貴妃的加重口吻,立時衆人看向皇後娘娘的眼角有了些些不同。
皇後氣的暗中咬牙,卻還得在衆人面前保持着皇後的體面,不能跟何貴妃傷了和氣。
“姐姐,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怎麽還沒有來?”何貴妃說完自己兒子後,拿帕子在唇角輕輕的抹了抹,柔聲問道。
今天是景王妃認親的日子,怎麽看太子和太子妃都不應當來的過晚。
“太子和太子妃已經過來了,比貴妃來的還早一些,不過現在有事情離開一下。”皇後不冷不熱的道。
這件事情還是皇上的意思,她并不在意何貴妃拿這件事情大做文章。
一看皇後臉上的樣子,何貴妃就知道這裏面有什麽事情自己不知道,側目看了看淡然的坐在一邊的皇上,沒有爲自己多做辯解:“原本還想着過來的早一些,多陪陪姐姐的,隻是昨天晚上想了一些事情,睡的晚了一些,想起那個時候……元後在的時候就曾經說起過兒女的事情。”
“兒女都是債,好不容易看他們長大了,成人了,也算是了了做母親的一片心意了。”
話說到這裏,何貴妃突然醒悟過來,看着一邊的皇上,站起來盈盈的拜了下去:“皇上,臣妾無狀,還請皇上斥罰。”
在宮裏可不是能随便說元後的事情的。
皇上皺了皺眉頭,揮了揮手,示意何貴妃起身。
“多謝皇上。”何貴妃扶着宮女的手站了起來,眼中露出一絲哀婉:“臣妾就是想起當年……若還在……必然早已經生下子嗣,這會應當比景王差不多吧!”
她說到這裏拿帕子在眼角輕輕的抹了抹,然後強拉出一絲笑意,眼底柔轉:“臣妾就是想的太多,總覺得元後娘娘昨天晚上也在臣妾處……和臣妾一樣想着景王成親的事情。”
何貴妃再次不動聲色的拉近了和元後的距離,重申着她和元後的關系,裴玉晟和元後的關系……
曲莫影看了看一邊的裴元浚,他的眼眸微微落下,帶着些嘲諷的意思,眸色寒涼中幽深莫測。
曲莫影卻從他幽深的眸色裏看出幾分陰鸷。
擡眸看向明明在說着請罪,卻又肆無忌憚的拉攏着元後的關系,隻差指着裴青景,說她是元後所生了。
還真的跟季悠然異曲同工。
眼前的何貴妃,分明就是一個得了勢的季悠然。
果然,皇上的臉上也露出幾分傷痛,目光轉了過來,看的是裴元浚他們這一對。
裴元浚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說的跟他完全沒有關系似的,曲莫影小媳婦一樣的坐在他身邊,也低下頭,面前的一切,看着都跟他們無關似的,曲莫影甚至還輕輕搖了搖手中的團扇。
越發的讓人覺得輕慢。
“英王妃,知道元後嗎?”皇上忽然問道,目光不悅的落在曲莫影的身上。
曲莫影愣了一下,似乎被問蒙了,左右看了看之後,站起來行禮。
“免!”皇上淡漠的道,目光依舊咄咄逼人的落在曲莫影的身上。
“皇上,您就别爲難英王妃了,她年紀小,平時又關注這種事情,和元後也沒什麽大的關系,又怎麽會知道元後娘娘的事情,最多就是知道有元後娘娘這個人罷了。”何貴妃又柔聲接了口,臉色哀傷,“也就是我們這些人……還記着元後罷了。”
如果說别人不知道,皇上不會在意什麽,甚至還覺得不錯,原本他就下了令不讓人随便的議論元後。
但現在心裏莫名的沖上了一股火氣,别人不知道可以,英王妃不知道不可以。
“英王妃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嗎?”皇上沒理會何貴妃,目光冷冷的盯着曲莫影。
裴元浚擡起眸子,眸色幽冷的看向皇上。
曲莫影的手不動聲色的向他搖了搖,示意他不要動,而後落落大方的道:“皇上,臣妾知道元後。”
“你知道元後的什麽事情?”皇上居然就這麽又問了。
皇後娘娘看了看曲莫影,又看了看皇上,不明白他這個時候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爲什麽盯着英王妃問此事。
何貴妃也詫異了一下,但她掩飾的極好。
“聽聞元後娘娘當初進宮之後,身體不适,才有了貴妃娘娘的進宮,貴妃娘娘進宮照顧了元後娘娘,就和當初我表姐在太子東宮受傷,季庶妃進去照顧她的一樣,臣妾也是因爲這件事情相仿才知道一些元後事情的。”
曲莫影坦然的道。
一句話,何貴妃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皇後娘娘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但很淺,蓦的想起這件事情也關乎到自己兒子,臉色又沉了下來,斥責道:“英王妃,這話是在表示什麽?”
“皇後娘娘,臣妾不敢,臣妾隻是在回皇上的話。”曲莫影向着皇後側身行了一禮,歉聲道。
“既便是回皇上的話,也不能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貴妃娘娘的事情,又豈能跟先太子妃的事情相提并論!”皇後娘娘的神色不悅的斥責道。
“是,臣妾失禮了。”曲莫影規規矩矩的認錯。
皇後看了看一邊的裴元浚,終究沒有說出過份的話,隻冷聲道:“以後說什麽話,回什麽話,還得好好的學學規矩才是,你府上如果沒有人,本宮這裏倒是可以……”
皇後正愁之前送進英王府的人沒了消息,眼下倒是一個好機會,正想說送兩個嬷嬷過去,教教曲莫影規矩,卻被裴元浚懶洋洋的聲音打斷:“本王的王妃,說的并沒錯,難不成當年的事情另有玄秘,貴妃娘娘不是因爲照顧元後-進宮的?”
裴元浚懶洋洋的道,語氣輕渺的很,他的睡鳳眼擡了起來,說完還帶了些淡淡的笑意,隻是這笑意聽起來多了幾分寒涼,好聽但讓人不适,能感應到他的笑意不達眼底。
這一位還真的敢這麽問?
在場妃嫔更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了,她們中有新來的,之前一直在邊上偷偷的議論曲莫影,裴元浚當初在宮裏無法無天的時候,她們還沒在宮,之後對于裴元浚都以傳言爲主,也很少遇到裴元浚。
既便遠遠的看到,也早早的避過,對于裴元浚的事情更多的就是傳言。
傳言不可信,一個當臣子的難不成還真的敢做多少出格的事情,可現在……居然讓她們親眼看到了,心裏不由的惴惴,暗暗的猜想方才對這位英王妃有沒有說的過份了一些,這一位明顯是在護短了。
皇後氣的臉色鐵青,裴元浚居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逆了自己的意思。
跟着一樣變了色的還有何貴妃,她不是鐵青,而暴紅,臉上火辣辣的,當年的事情又豈是能讓人拿出來當面說道的。
這會臉上也有些抗不住,擡眼看向皇上,眼眶都紅了起來,委屈的咬了咬唇角,卻沒說話,隻把盈盈的眼眸看着皇上,無聲的向皇上告狀,但卻沒有明言,這種感覺比實際上告狀更讓皇上在意。
何貴妃多年來的經驗就是這麽告訴她的。
曲莫影也很緊張,手中的扇子緊緊的握緊,她之前的确是存了心幫裴元浚出氣的,但沒想到裴元浚會當着這麽多人頂撞皇後娘娘。
眼眸之間也偷偷看向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