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内這時候已經沒有其他人,隻有夫妻兩個在,連丫環婆子都退了出去。燈光下,劉藍欣一身大紅的嫁妝,容色可人,正是最令人憐惜的時候。
既便是滿腹心事,這時候也嬌羞盈盈,扶着裴玉晟的時候,手不由的顫抖了一下,臉上生起紅暈。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就算有事,也怪不到她身上。
“王爺,先用茶。”劉藍欣柔聲道,親自把茶捧到了裴玉晟的面前。
裴玉晟這時候看起來好了一些,接過茶水喝了兩口,然後放了下來,目光落在劉藍欣的臉上,帶着幾分審視。
劉藍欣臉上的紅暈更甚,嬌聲道:“王爺……您怎麽了?”
“你第一次見到本王的時候……怎麽想的?”裴玉晟低聲問道,目光緊緊的盯着劉藍欣,察看着她臉上細微的表情。
劉藍欣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裴玉晟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問這個,心頭一慌,她是知道裴元浚當時随意的找了一個人假扮她的事情的。
“當時就覺得王爺……是人中之龍……是……是一位好殿下。”劉藍欣選擇了最不容易出錯的回答,借着嬌羞低下頭,避開了裴玉晟灼灼的眼神。
這種感覺讓她不舒服,她不知道裴玉晟這個時候問這話有什麽意思,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難不成裴玉晟還看上那個假冒貨不成?
沒有自己背後的父親,她不相信裴玉晟會對一個假冒自己的女人上心。
“本王之前跟你說起過的事情,你還記得嗎?”裴玉晟又問道。
劉藍欣慌了,當時又不是她,她怎麽知道當時說過的事情。
“王爺,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您……您怎麽還問起。”劉藍欣掩下心頭的不悅,柔和的問道。
“這件事情很重要,你當時回答過本王的。”裴玉晟一臉正色道,雖然臉上依舊醉意濃濃,但看得出他的眼神中有幾分清醒。
“王爺……您說的這件事情……妾身其實忘記的差不多了,最近事情忙,一直被宮裏的嬷嬷看着,那時候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想不起來,況且那時候王爺問過妾身許多事情,妾身也不知道王爺說的是哪一句。”
劉藍欣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她不知道,所以不知道怎麽答,甚至可能答錯,那就推記不起來的爲好。
裴玉晟這麽久也沒提過,可見不是什麽大事,既然不是大事,她一個推說忘記了就很好。
果然,裴玉晟看着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隻是這笑意有些冷:“當初本王問輔國将軍兵馬的事情,景王妃也忘記了嗎?”
問兵馬的事情,那就是國家大事了,這種事情忘記,也怪不得裴玉晟露出來的臉色這麽奇怪。
劉藍欣一邊想一邊措詞,臉上露出一些苦笑:“臣妾隻是一個後院的女子,其實真不懂這些,也沒把這些放在心上,回去之後就忘記了,殿下若是有心,隻管問父親就是,父親對殿下忠心耿耿,殿下問了,父親必然會答的。”
這種事情就以她後院不管這種事情爲原因,推了。
當時怎麽會說這種事情,難不成這才是景王鍾情于自己的最真實的原因?
這個原因讓藍欣的感覺很不好,她自以爲裴玉晟對她一見鍾情的,那怕當時她還戴着眼紗,裴玉晟也是喜歡她的。
“當時……景王妃回答了本王的問話。”裴玉晟低緩的道。
“當時……臣妾也隻是這麽一答,必竟當時妾身和王爺的關系……也不大,妾身當時還在想,王爺爲什麽要跟妾身說這樣的事情,難不成想在妾身這裏問到一些什麽不成?”劉藍欣柔聲道。
話接的越來越順,也說的越來越有理。
兩個人當時的确什麽關系也沒有,就算裴玉晟有心,劉藍欣也是無意的。
裴玉晟那時候說的話,劉藍欣不放在心上,也不算什麽,劉藍欣覺得兩個人以前都有事情,還不如什麽也不說的好。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讨論的太過,對誰也沒好處。
“聽聞景王妃當時相中的不是本王?”裴玉晟忽然道。
這話說的太突然,也太讓劉藍欣想象不到,一時間讓她目瞪口呆,幾乎不相信裴玉晟在新婚之夜會說這樣的話。
這話說了……傷感情,難不成景王不懂?
“王爺,妾身之前一直在邊境,看到的也是邊境的人,性子又過于的爽直,所以父親特意多留了妾身幾年,也是因爲妾身沒有開竅,許多事情不太懂,有些事情不應當那樣做,偏不懂的時候就做了,惹了不少的閑話。”
劉藍欣婉轉的道。
她之前相中的是裴元浚,這件事情,别人不知道,裴玉晟必然是知道的,所以她的把事情推到年少無知上去。
因爲年少無知,所以做了些不合時宜的事情,其實真的不是真的鍾情與誰,隻是傳言以訛傳訛罷了。
那件事情既然否認不了,她就找一個合适的理由解釋過去。
裴玉晟自己不也是不幹淨的嗎?他之前要娶的柳景玉,最後也不是被太子給搶了嗎?
有上面的兩點,劉藍欣真的覺得這種事呢不應當拿來多說,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就是了,又何需在這個時候說,惹得大家都不快。
裴玉晟沉下臉,看着的确不快,目光甚至帶着幾分陰沉,緩緩的掃過劉藍欣,仿佛要把她看個一清二楚似的。
這種感覺讓人不适,劉藍欣緊了緊手中的帕子,莫名的不安,讓裴玉晟看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由的呐呐的道:“王爺……”
“今天發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嗎?”裴玉晟忽然道,直接換了一個話題。
這個話題又讓劉藍欣的心重重的跳了兩下,手按在了桌上,神色謹慎了幾分,“王爺,方才妾身邊的丫環過來禀報,說之前發生了一些事情,是關于皇後娘娘所賜的物件的事情……這,又是誰看我們景王府不适了。”
沒有直接說柳景玉,隻是把裴玉晟和她捆在了一處。
裴玉晟的目光掃過她輕抿的唇角,看得出她的些緊張,比起方才的不耐煩,這個時候的劉藍欣看起來才是真的那個她。
所以,這件事情跟她有些關系?
裴玉晟的眸色暗沉了幾分。
他以前沒有懷疑過的事情,現在懷疑了,那麽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更懷疑一些,他要娶的是一個有力的助力,而不是一個拖後腿的……
當初的事情,他可以忽視,但這事……他不能……
“皇後娘娘賜下玉尺的意思,你明白嗎?”裴玉晟一臉正色的問道。
“王爺,皇後娘娘的意思妾身明白,您是貴妃娘娘的親子,皇後娘娘又豈會賜妾身好的東西。”一想起皇後娘娘賜下的玉尺,劉藍欣臉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這會也沒什麽外人在,這事又是她惱怒在意的。
“皇後是因爲本王的原因嗎?”裴玉晟道,話語帶着些些嘲諷。
“王爺……”劉藍欣不安起來。
“你之前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别說是皇後,就連母妃也覺得你過了,你以後是景王妃,也是皇後娘娘的媳婦,她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或者斥責了你,你也隻能受着,這裏是京城,是最講究規矩的地方,你以前學的那些,如果不合規矩,可以重新學過。”
裴玉晟一字一頓,緩緩的道。
這幾句話幾乎是打在砸在劉藍欣的臉上。
不隻是皇後,連何貴妃也對她不滿,因爲她也是皇後的媳婦,以後不管怎麽樣她都得受着,她在邊境的時候,學的都不是什麽好的,都是不講規矩的……
幾句話裏的含義清楚,沒有站在她這邊,甚至也沒有安撫她,隻是對她說着這些打臉的話。
劉藍欣凝白的臉漲紅了起來,這個時候她以爲更多的應當是小意溫存,哪裏會想到裴玉晟竟然會說這種話。
這幾乎就是指她不合規矩,不懂規矩。
劉藍欣自問自己一直是按規矩行事的,以往學的那些,又全是宮中的禮數,比起京中的世家小姐隻有好,沒有不合規矩禮數的地方,就算是以前的季寒月,比起她,也不過如此,衆人隻道季寒月的好,又誰知道她也是按照着這種規則陪養起來的。
父親曾經與她言明,她的目标也很明确。
嫁入皇家,爲了那個女子至高無上的位置。
嫁給裴玉晟,劉藍欣自覺是下嫁的,如果不是裴元浚的态度,如果不是裴元浚的親事,如果不是裴玉晟一直以來的表現,不隻是對自己,還有對父親的說法,自己是不可能嫁給他的。
就算是進東宮,也是比景王府好,就算有了柳景玉,就算她暫時以妾位進了東宮,她還是可以圖謀的,隻要有父親在,她的将來必然是高高在上的,滿京城的女人誰 也沒有她高貴。
可現在算什麽?這是對她不滿意嗎?
用力的壓了壓心頭的怒意,劉藍欣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動怒的時候:“王爺,妾身嫁進王府,自當一言一行都依照王爺的吩咐,若是有做的不周全的地方,還請王爺明說。”
她這話也是暫緩兩個人的氣氛說的,客氣的很,沒想到裴玉晟回了她的一句:“那你說說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裴玉晟看着她,眼底幽暗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