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然看到裴洛安急忙出來:“妾……妾身見過殿下。”
“何事?”裴洛安背着手問道。
“方才英王妃找了妾……妾怕出事……”季悠然慌亂的道,兩眼擡起,眼眶處微紅,兩眼惶然無助,可見之前已經哭過。
這幾天季悠然的狀态還很是不穩,每每想到那件事情的時候,就一個勁的哭泣,有時候一哭就是半天,而後又會發呆,太醫說了這種事情是心病,得慢慢的調養,不要刺激到她,否則會越來越惡化。
這一段時間,裴洛安禁止柳景玉的人找過去,季悠然看着好了許多。
“英王妃爲什麽要找你說話?”裴洛安不悅的道,越發的不喜曲莫影。
“妾也不知道,隻是她拉着妾,說……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妾……妾怕出事。”季悠然哆哆嗦嗦,看着極是驚慌害怕。
“到底說了什麽?”裴洛安無心牽挂她的柔弱,問道。
季悠然看時候差不多了,不得不把話往下說:“說她那日來見妾的事情,又說妾說了太子妃之死,妾也有責任之類的話……妾那日……還傷心欲絕,怎麽會對英王妃說這樣的話?妾……妾怕這事影響到太子殿下,急忙過來跟您說此事。”
季悠然把責任全推到了曲莫影的身上,神色之間越發的惶恐可憐,看着裴洛安眼淚都掉了下來:“殿下,妾……怎麽樣都可以,哪怕用這條命還了都行,但殿下不行,妾不能讓英王妃懷疑殿下……”
有些話不用說,兩個人都懂。
季寒月的死,是他們兩個都不能說的秘密。
裴洛安的臉陰沉了下來,這位英王妃可真不知趣,早在當初自己讓季悠然示好的時候,就一再的推卻,而今更是說這種話,這是以爲她嫁了王叔,以後就真的高枕無憂,高高在上了嗎?
“她還說了什麽?”
“她還說……還說妾隻要跟她說了太子妃的詳情,就……就幫着妾,想對付誰都可以,妾……妾害怕極了,這才匆匆來找殿下。”季悠然拿帕子抹着眼淚,一邊低泣一邊道,“殿下,若真的有什麽事情,殿下隻管推到妾身上就是,妾……現在落到現在的樣子,也是咎由自取,況且妾也無悔,隻恨妾……自己被人暗算了。”
季悠然這話帶着兩種意思,一是現在說曲莫影的事情,二是解釋之前“假孕”的事情,這事她是死不承認她知道“假孕”的,一再的暗中解釋此事,眼下又是這麽一個時機,她當然不會放過。
風吹過,季悠然瑟瑟發抖。
這幾日,一方面是她真的受了打擊,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追求裴洛安的憐惜,季悠然身子削瘦的幾乎風一吹就倒,如此情形是最讓裴洛安心憐的。
當初她能得到裴洛安的寵愛,能夠在季寒月的眼皮底下和太子兩個互通款項,現在更可能了。
柳景玉再厲害也不如季寒月上裴洛安的心,不是嗎?
至于把自己推出去,看着象是在護着太子,實承上季寒月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自己出的事情,太子又豈會幹淨得了。
她當時不過是淩安伯府的一位閨中小姐,那麽大的事情,就不是她能辦得下來的,況且這裏面還有大伯的事情……
所以,季悠然一點也不擔心她會被太子推出去,當然她也不相信太子會把她推出去,太子對她是有情義的,縱然現在太子一再的回憶季寒月,也不過是因爲季寒月現在不在了,太子憶起她的一些好罷了。
若季寒月還在,這寵妃之位也是自己的……
見她如此瑟縮,卻依然一心一意的顧着自己,裴洛安心頭一軟,對于曲莫影也是越發的不喜了。
“好了,沒什麽事了,這事跟你沒有關系,孤知道了。”裴洛安的聲音溫和了一些,這位英王妃是越發的放肆了,得跟王叔好好提點一番,也免得這位英王妃壞了自己和王叔的情份,讓王叔在外人眼中也多了幾分不适。
果然,娶妻還得娶賢的才是!
“可是……那是英王妃……”季悠然聽話的忍住眼淚,眼中關切明顯,腳下不動,也沒打算離開,應當也是放心不下。
“英王妃又如何?你是太子府的人,是孤的人,就算是英王妃,也不能随意的踩踏你。”裴洛安不悅的道。
“可是……”季悠然還是不放心,眼中盈盈之意,應當是服忌着曲莫影的這個英王妃的身份。
“好了,回去吧,孤心裏有數就是。”裴洛安看了看來路,他出來的過久,怕一會又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方才聽聞王叔已經過來了,更不便在外面久呆。
說完揮了揮手,也沒再理會季悠然,轉身帶着人往廳房回去。
季悠然神色溫柔的看着他離開,心底稍定。
她方才是真的慌了,被曲莫影打亂了所有的計劃,生怕一會事發出來,被聯想到自己的身上。
到太子這裏先墊一下,總是好的。
太子的爲人,最容易生疑心,這種事情早早的備案好,總比事發之後被人提起的好,當時人不少,那事也瞞不了人。
季悠然有種感覺,她和曲莫影兩個就好不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當頭撞上,能讓太子早早的明白這一點,對她有好處。
曾經她也想法子過,但現在所有的法子試過,發現她和曲莫影之間還是水火不融的,那她也不會再壓制着自己去讨好曲莫影。
英王妃又如何?能象自己一樣得到寵愛嗎?
唇角微微勾了勾,一絲笑意帶着嘲諷閃過,斜風說的對,所有活着的女子中,太子最上心的還是自己,否則不會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太子依然能保自己平安,還不讓太子妃的人打擾到自己。
就沖這一點,将來自己就有無限的可能。
斜風應當也是看中了自己這一點,才重新投靠自己的,這丫頭對她不忠過,但現在她用的正好,若将來一直這麽忠心,她也說不定會留她一條性命……
廳房曲,裴元浚才進來坐下,小厮送上茶水,裴元浚懶洋洋的掃了一眼在場的諸位,“怎麽,太子殿下不在?”
首位有兩個,一個是太子的,另一個卻是他的。
太子位尊,當爲首位,英王輩份比太子高,又得皇上寵信,若是讓他在下首,怕他性子一起,會鬧事。
況且能讓裴元浚壓一下裴洛安,裴玉晟也是很願意的,也因此讓人準備了兩個首位并列的位置。
“太子方才已經來了,方才有事出去了一下,王叔要找太子?”裴青旻坐在裴洛安的下首,低低的咳嗽了一聲道。
既便是在這樣的天氣裏,他依然裹着厚重的裘服,看着病弱蒼白的很。
景王府給他排的位置也沒敢往窗口放,生怕這風把這位魏王又給吹病了。
這屋内因此也隻開了一面的窗戶,另一面都是關着的,也是體諒這位魏王的身體實在是過于的弱了一些。
“王叔找孤?”門口忽然傳來裴洛安的聲音,他笑容溫和的進來,進門後對着裴元浚行了一禮:“王叔。”
既便是當朝太子,他的行爲舉止也是頗講求理數,看着讓人暗中點頭。
“倒不是找太子殿下,隻是覺得今天的日子,太子必然會早早的過來幫忙,本王到這裏來,卻沒看到太子,着着的奇怪。”
裴元浚漫不經心的道,俊美的臉上笑意淺淡,似笑非笑。
許多人低下了頭,暗中會心一笑,太子和景王的關系,可不象是會過來幫忙的關系,更象是過來表演做秀的關系。
景王大婚,太子這個當哥哥的必然會過來好好表演一番,起的早,過來的早,原本不那麽顯眼的,經裴元浚這麽一說,還真的是很有幾分這種意思在裏面……
裴洛安胸口悶悶的一氣,方才是因爲英王妃,現在是因爲英王,這對夫妻是專門來克自己的嗎?
壓了壓心頭的怒氣,臉上卻是不顯,落落大方的在首位上坐下,正巧是裴元浚坐的相鄰。
“孤方才的确是有事情出去,還是因爲英王妃的事情,王叔,這事孤也不知道要怎麽辦,正想問問王叔的意思。”
裴洛安坐定之後,也不急着喝茶,轉身裴元浚,一臉的無奈,“原本隻是一些内院的事情,說起來不是什麽大事,但若是讓有心人聽去了,少不得會非議孤和王叔,這種事情……好說不好聽,大家都不願意被人非議,況且……”
裴洛安說到這裏停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悲恸:“事情過去這麽久,孤一想起來……便傷痛不能自拟,能不說最好别說,今天還是二弟大喜的日子,若鬧出來,二弟可能就會以爲王叔和孤兩個……對他有什麽不滿了。”
一方面拉扯裴元浚,一方面又想讓裴玉晟誤會,裴洛安這一手連他自己都覺得玩的漂亮。
廳房内安靜了下來,原本說話的聲音,一息全無,靜靜的聽着他們的下文……
在場的誰也不是傻的,都能聽說裴洛安這話裏有話,而且還是沖着英王去的,太子這是要對英王發難了?
這是不是代表太子要正朝綱,要正皇位,要踩到英王頭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