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來回奔波,他的臉色有幾分憔悴,原本蒼白的顔色黑了許多,看着倒象是大了幾歲,一路風塵仆仆的回京。
劉藍欣的嫁妝也終于在最後關口,被護送進京。
“曲二公子,我們先進京再去通知景王殿下,還是先通知景王殿下,再進京?”一個侍衛從後面過來,對着曲明誠行了一禮道,這是邊境幫着他一起護送過來的人,是輔國将軍給他配置的一副手。
曲明誠回頭看了看身後這一溜的馬車,好幾輛馬車都裝的滿滿的,都是給劉小姐的嫁妝,輔國将軍果然如外界傳聞的那樣是個疼女兒的。
“先去禀報景王殿下吧,讓他派人來接。”曲明誠道。
“可……可這已經到了門口了,先去禀報殿下……還不如先進城。”侍衛也看了看這一溜馬車,“現在在這裏停着,如果擔誤了時辰,一會就進不了城了。”
這會雖然時間還早,但如果讓人通禀的話,景王再派人過來,還真的說不準是什麽時候。
“那就先等等。”曲明誠細眯了眯眼睛,臉色有些冷。
侍衛之前問的話,和他方才說的話是相沖的,既然已經打算進城,又何需來問自己的意思。
倒象是明面上這麽一問,也就是這麽一問罷了,其他的便沒什麽了。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這一路上,這個侍衛做爲副手,看着雖然事事都問過自己,但其實傲慢的很,問自己也不過是一個門面上的事情罷了。
之前,曲明誠一直很隐忍,眼下到了京城,卻不想再忍下去了。
他可以讨景王的歡心,幫着景王給未來的景王妃運送嫁妝,這是看在景王的面上,也是不想給曲莫影臉面,特意在她成親的時候離京罷了。
卻沒有想過真正的幫這位未來的景王妃擔下所有。
景王妃和景王側妃将來必然會有所争執,曲明誠不需要讨好景王妃,也不可能讨好景王妃,除非自己的妹妹曲秋燕不在景王府。
明知道讨好不了的,曲明誠不會去做這樣的傻事,但在邊境的時候,周圍全是輔國将軍府上的人,這一路過來,他也隻是帶了小厮,其他的都是輔國将軍派來的人,想說什麽,想做什麽,也沒人配合。
但現在不同了,這裏是京城。
“曲二公子,再等等時間就晚了,如果誤了時辰,是曲二公子擔責任,還是屬下擔責任?”侍衛沒想到曲明誠這會居然拿喬起來,臉色立時沉了下來,不悅的道。
“自然是你們擔責任。”曲明誠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如果你們覺得自己可以直接進城的,就進吧。”
曲明誠往邊上讓了讓,讓出了路面,意思就是随他們,如果他們願意自己進城,他不管了。
這是撂攤子了的意思。
侍衛沒想到曲明誠還鬧出這麽一出,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擡眼看了看遠遠的京城的大門,再看了看曲明誠的臉色,眼底生出殺氣。
用力的吸了一口氣,才壓下這股子殺氣。
“那就派人去通知景王殿下。”侍衛道,不得不讓步,大将軍是有所叮囑的。
“好。”曲明誠點了點,叫過一個人,吩咐了幾句之後,讓車馬在路邊休息,等着景王府的指令。
去通禀的人進了城之後,并沒有馬上去景王府,先去了輔國将軍府上給劉藍欣送了信。
聽說自己的嫁妝終于進了京,劉藍欣心頭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一邊吩咐人去接應,一邊讓那人趕緊去向景王禀報,讓景王也派了人出去。
原本她還擔心時間上夠不準,嫁妝比那兩位少許多,看着顔面盡失,現在好了,終于趕上了。
“劉小姐的嫁妝進了京?”柳景玉低垂着眉眼,看着面前的茶盞,眼中閃過一絲煩燥。
她的确很煩燥,原本以爲把季悠然拉下來了,沒想到這幾日太子依然讓人好好照顧着季悠然,居然還時不時的去看季悠然,明明之前對自己說的,要狠狠的懲治季悠然,讓自己立立正妃的體面。
可現在算什麽?季悠然精神出了問題,癡癡呆呆了?她不信。
可就算是她不信,太子也沒讓她多過去看季悠然,隻讓她派人好好照料那邊,有些事情他會處治。
一想到這個,柳景玉就煩燥。
眼下聽聞劉藍欣的嫁妝進京,心情就更煩燥了,她暗中派人一直盯着城門處,就是想第一時間知道劉藍欣嫁妝的事情。
這位之前送了那紅瑪瑙假山的意思,到現在一直是紮心的,她不相信劉藍欣一點也不知道。
“她的嫁妝多嗎?”
“應當是挺多的,好幾輛馬車,看着都是沉沉的。”婆子低聲禀報道。
柳景玉沉默了一下,站了起來:“太子在書房?”
“是,太子回府之後一直在書房裏候着。”婆子急忙道。
“走,去見見太子。”柳景玉道,她的嫁妝出了事,劉藍欣的嫁妝又怎麽能完好無損的進京。
既便是丢臉,大家跟着一起丢臉。
同爲皇家的媳婦,她還是太子妃,憑什麽讓個景王妃好好的。
書房裏,裴洛安聽說柳景玉過來,放下手中的折子,點了點頭,示意讓柳景玉進來。
内侍出去引着柳景玉進門。
“妾身見過太子殿下。”柳景玉盈盈的行了一禮後,柔聲道。
“免,太子妃找孤有什麽事情?”裴洛安點手示意她起身,溫和的問道。
“妾身方才派了人去城外的溫泉莊子看看,想問問殿下的意思,能不能讓母親過去休養幾天,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好,都這麽久了,再拖下去,妾身怕會更不好。”柳景玉擔心的道,說起柳夫人的事情,淚盈于眼睫。
裴洛安沉默了一下,他這幾日正打算安排人把季悠然送到溫泉莊子裏休養一段時間,沒想到柳景玉也打上了溫泉莊子的主意。
“讓你母親再等一下,季庶妃現在傷了身子,正在準備去莊子裏住,等以後季庶妃回來之後,你母親再過去。”裴洛安道。
“不是說季庶妃是假孕嗎?殿下何故對季庶妃如此周全?”柳景玉柔聲問道,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嫉妒,隻是做爲正室,站在大公無私的角度,看事說事,“季庶妃做了這等事情,殿下還依然對她如此上心,這以後府裏的人要如何說,要如何做?殿下是一國的太子,就算是後院,也得做到公平。”
做爲公平,就不能過份的偏坦。
季悠然這罪往大裏說已經欺君之罪,往小裏說,也不是一家之主能容得下的,子嗣問題關系到血脈大事。
特别是皇家的血脈大事,那就更加了不得了。
“這事……有一些誤會,季庶妃并不是故意的。”裴洛安低低的咳嗽了一聲,道。
“就算是誤會,事情已經在這裏了,殿下也不應當包庇于她,若皇上知道,必然會斥責殿下,會覺得殿下過于的兒女私情了一些,殿下是國之太子,一國的未來,更應當讓人看到殿下的大公無私。”
柳景玉一臉正色的道,端的是一副正妃的端莊态度。
裴洛安伸手按了按眉頭,有些煩燥,這事他不想再提,想起季寒月托夢給斜風說的話,再看看季悠然現在的樣子,也覺得煩。
“太子妃……覺得要如何?”
“妾身覺得庶妃還是在府裏的好,慢慢的等别人把這件事情忘記的差不多了,到時候殿下願意寵還是願意如何,也随殿下的意思。”柳景玉道。
“先送到城外的莊子裏,過段時間慢慢的就忘記了……太子妃,這件事情應當也是誤會,季庶妃什麽也不知道,她也是被蒙敝了。”裴洛安揮了揮手,和柳景玉相反的意思把事情定了下來。
這個态度讓柳景玉心頭突突的跳了一下,差一點忍不住露出憤怒怨恨,好在她馬上反應過來,平息了一下才道:“殿下既然這麽決定的,妾身自當尊命。”
見她答應了下來,裴洛安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向她招了招手,柳景玉上前,裴洛安拉住她的手,在一邊的椅子上讓她坐定:“這以後府裏的事情,就都要麻煩你了,辛苦你了,季庶妃以後也不過是一個庶妃,況且她現在的樣子,再好也好不到哪裏去了。”
這是表示柳景玉永遠是她的正妃,也表示季悠然不可能搶她的位置,安她的心。
話說的極溫和,再加上裴洛安含情脈脈的眼神,很能讓人好感,柳景玉卻看的惱怒,擡眼看向書案,用力的往下壓火氣,她今天來的目地不是這個,是爲了劉藍欣的嫁妝,如果強按着季悠然的事情,與她不好。
“殿下說的是,隻是殿下,妾的人……在進城的時候,看到了一些東西,妾身特地過來向殿下說明此事。”柳景玉點了點頭,把這個話題先按下,說了她此來的目地。
“看到什麽東西?”裴洛安好奇的問道,柳景玉不再追問季悠然的事情就行。
“聽說是劉大小姐的嫁妝,好幾輛馬車,看着應當很豐盛,這時候就在城門外,應當是要進京的意思,輔國将軍還真是愛女兒,這麽遠還送這麽多的嫁妝進京,妾身聽說這嫁妝再添上去,可不隻是妾身和英王妃的那些了,果然,比起妾和英王妃,劉小姐才是最有臉面的。”
柳景玉輕掩唇角笑道,裴洛安的臉色卻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