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有懷孕,方才幾位太醫都看過了,都說沒有,之前應當是季庶妃弄錯了。”柳景玉柔聲道。
裴洛安蓦的站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之後,走到章太醫面前,伸手指了指,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臉上升起一股子怒意。
既然沒懷孕,那之前說季寒月送子、認子的話都是假的了?
寒月沒送什麽孩子過來,也沒有認下子嗣的意思,這一切都是季悠然自導自演的?
想起自己之前對季悠然的呵護,還想找一個時間對柳景玉說此事,裴洛安就氣的臉色鐵青,往日的溫雅維系不住。
好半響才道:“爲什麽會有這種事情?”
“太子殿下,有時候可能太急切的想到孩子,也有會‘假孕’的現象,可能是季庶妃太過想要這個孩子了吧!”章醫正回答道。
“假孕?居然是假孕?”裴洛安用力的握了握拳頭,心裏的怒火沖上。
“殿下,季庶妃也是一心的以爲自己懷了孕的,您不必傷心,以後孩子還會有的。”柳景玉勸了 一句,她也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假孕?居然是假孕?
弄一個假肚子,想幹什麽?季悠然可不是什麽好的,柳景玉懷疑她是不是到時候還想弄一個假孩子進宮。
這麽一想,話裏就帶出了一些這個意思:“太子殿下,幸好現在還不是最後才發現,若大錯已成,到時候可就更麻煩了,皇家的血脈不能被混了。”
裴洛安原本就惱怒沖上頭,這時候更加氣惱難堪,這個所謂的孩子來的意外,他起初也沒那麽在意的,但是在一次次的夢境後,對這個孩子越發的期待起來,是真心的以爲季寒月給他送來的孩子。
讓他還有彌補的機會,他日他大去的時候,也有臉去見季寒月。
可現在居然跟他說,這個孩子原本就是子虛烏有的,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季悠然杜撰出來的……
“太子殿下,現在要怎麽處理這件事情?”柳景玉還在柔聲問道。
裴洛安用力的閉了閉眼睛,然後緩緩的睜開,“無需管她,讓她好好在自己院子裏反醒反醒。”
“殿下不去看她嗎?季庶妃這一次傷的很重,這時候正需要殿下在。”柳景玉心裏高興,臉上依然一副大度的端莊模樣。
“她不是很能的嗎?都能憑空想一個孩子出來,現在也可以憑空想一個孤出來。”裴洛安氣惱的道。
越想越生氣。
以往的季悠然和現在的季悠然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記憶中的季悠然是溫柔、懂事、柔順得體的,什麽時候居然變成這麽一幅樣子。
那個時候的季悠然和柳景玉是很象的吧?
心裏這麽想的時候,裴洛安擡眸看向柳景玉,見她一臉溫婉的看着自己,之前受的委屈,這時候也已經強吞咽下去,仿佛不管受多大的委屈,她都會馬上站在自己這邊,一心一意的爲自己考慮似的。
最多就是在一些自己沒注意到的細節上面提醒自己一下,婉轉的提醒。
就如同方才柳景玉說的那一句:“皇家的血脈不能被混了。”
這是讓他小心一些季悠然,站在的完全是皇家的立場,再多的就沒有了,很是公正,也很合理。
雖然有些不好聽,卻總讓人想起良藥苦口利于心。
所以,當初的季悠然就是眼前的柳景玉?或者說眼前的柳景玉其實看到的就是表像,實際上就是另外的一個季悠然。
裴洛安心裏煩燥的很。
“太子殿下,季庶妃這一次好不容易醒來,又傷的這麽重,您真的不去看看她?可能她之前的想法是錯的,但終究還是您的庶妃?您這個時候不去看她,這可……可讓她如何自處?”柳景玉還在勸。
态度一如既往的溫和。
“不用了,都下去吧!”裴洛安要椅子上坐定,頭往後一靠,意興闌珊的道。
柳景玉原本還想說什麽的,卻見裴洛安把眼睛也閉了起來,知道不能再多說了,對着裴洛安盈盈一禮後退了出來。
季悠然的确是個命大的,傷的其實并不重,那時候馬車并沒有真正跑起來,就突然之間受驚竄了一下,之後撞到了一邊的樹,季悠然和她身邊的一個丫環從馬車裏沖了出來,沖出來的時候又扯着丫環的衣袖。
除了那一下子重重的撞擊,其餘部分基本上都落到了那個丫環身上。
丫環到現在還沒醒來,估計是快不行了,季悠然撞到了肩膀,傷的最重的就是這一處,其他的地方都是小傷。
三位太醫太多了,隻留下一位,讓章醫正和其他的太醫離開,獨留下一位在廂房侍候着。
柳景玉帶着一個丫環進了内室,看着躺在床上,這時候已經醒過來,木木的看着空中的季悠然。
柳景玉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
“太子殿下動怒,讓季庶妃以後在這裏好好養病,無需再打擾到殿下。”
床上的季悠然一動也不動,如果不是眼睛時不時的眨一下,幾乎以爲床上躺着的是一個死人。
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仿佛是僵硬在那裏似的。
“季庶妃也不必傷心,孩子以後……可能還會有的……”柳景玉拿帕子在唇邊輕輕的按 了按之後,假惺惺的道。
“我的孩子……”季悠然終于開了口,聲音暗啞的幾乎聽不清楚。
柳景玉側耳聽了聽,嘲諷的撇了撇嘴,孩子?一個妾室憑什麽敢在正室進門之前懷孕,還真的以爲自己有這麽一個命不成?
“哪有孩子,根本沒有孩子,季庶妃如果再這麽說,讓太子殿下聽到,必然又是一番斥責,而今的東宮也不是以前的東宮,許多規矩都是要講的。”
包括她這位正妃沒生下子嗣之前,她沒打算讓其他的女人生下太子的兒子,她的兒子才是未來的太子,未來的國君。
看着躺在床上的季悠然木然的眼神,柳景玉胸頭一口悶氣終于消了,想懷孕生子也不看看她同不同意。
什麽都比不過自己,憑什麽認爲殿下會幫着她瞞着所有人,會幫着她說服所有人,讓她生下孩子。
“太子殿下呢?”季悠然忽然問道。
“太子殿下現在無意來看你,季庶妃還是好自爲之吧。”柳景玉抹了抹鼻子,不以爲意的笑道。
“我的孩子……是誰害了我的孩子,我要去跟太子殿下說,讓太子殿下爲我們的孩子報仇!我要殺了你……是你害死了我的陔子,我的孩子。”季悠然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目光直直的看着柳景玉,那種詭異、恨毒的眼神讓柳景玉吓了一跳,
“庶妃胡說什麽,你哪來的孩子,太子殿下都不想管你了,你還在這裏鬧騰什麽。”跟在柳景玉身後的丫環冷笑着擋在了柳景玉的面前,毫不客氣的斥責季悠然道,怎麽看季悠然這一次鬧出這麽大的事情,都會失寵。
既然太子都不護她了,自然是太子妃最大了。
柳景玉淡冷的看着丫環斥責季悠然,隻在丫環斥責完之後才不輕不重的道:“胡說什麽,下去吧!”
“太子妃,奴婢隻是氣不過,明明沒有孩子,卻說的好象這孩子沒了跟太子妃娘娘有關系似的,太子妃娘娘受了這麽多的委屈,現在還要照看着這麽一個人。”丫環鄙夷的斜睨了季悠然一眼。
又低聲的咕哝了一句:“也不看看自己是誰,能跟太子妃娘娘比嗎!”
季悠然怨恨的目光轉到這個丫環身上,牙關緊咬。
柳景玉站了起來,高高的俯視了季悠然一眼:“季庶妃,我還有事要忙,也不能在你這裏多座,這以後你就好好養病,殿下那裏有我伺候,你也不必挂心了,至于假孕的事情,如果宮裏還要追究,你自己想想怎麽說吧!太子殿下因你臉面無光。”
說完也再看季悠然的臉色,轉身離開。
母親的手段果然了得,就這麽一下,誰也猜不到這事有自己插手的痕迹,所有的指向都是别人的,太子之前分明也是懷疑自己的,但最後還不是相信了自己,把一切都交到自己手上。
派出一個東宮的人去淩安伯府表示季悠然的處境不好是極簡單的,倒是收買淩安伯府的下人有些麻煩,好在現在的淩安伯府也不是以前的淩安伯府,府裏出了這麽多的事情,眼看着鮮花似錦的淩安伯府,漸漸崩塌,下人們也各有了心思……
想着之前還在爲季悠然懷孕的事情焦急,現在可好了,沒有孩子,哪來的孩子,這可真是讓人高興的一件事情。
嘴角不由自主的彎起,用力的壓了壓心頭的喜意,有母親助着自己,對付曲莫影也簡單多了。
以前她是誤會了母親,以後有事情還得多問問母親,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終究小了一些,見識上面還是母親遠的多。
一個丫環跌跌撞撞的從廊角處跑過來,滿頭大汗:“太子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和景王殿下打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