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忍不下,蓦的擡起了頭,怒瞪着季太夫人道:“季太夫人不借就不借,又何需說出這等的話,徒讓奴婢的主子傷心。”
季太夫人沒想到海青還敢頂嘴,氣的用力拍着面前的桌子,連聲道:“這是哪來的丫環,這麽沒規矩,來人,把她拉出去,重責。”
過來兩個粗使婆子就想拉着海青下去。
海青也急了,一把甩開一個婆子的手,用的力度不小,婆子被甩出去兩三步,蹬蹬蹬的往後退,站立不穩之後,重重的摔倒在地。
疼的“哎呀”一聲。
另一個婆子運氣好一些,見海青把另一個婆子就這麽生生的甩出去,反應極快的放開手,後退一步,驚懼的道,“你……你想幹什麽!”
“放肆。”季太夫人沒想到海青居然把自己身邊的人都甩了出去,立時覺得顔面大失,拍了拍桌子怒道,“都過來,把這賤丫環給拉下去重重的打。”
又過來幾個粗使婆子上前去拉海青,海青也知道不妥,卻也不能任她們拉着,一邊推搡一邊拿眼睛惱怒的看着曲莫影。
“太夫人,且慢。”曲莫影終于開了口,伸手在空中按了按,态度依舊溫和。
季太夫人方才也是沖動,主要這話是一個丫環說的,如果是曲莫影說的,就另當别論,聽曲莫影這麽一說,平了平氣揮了揮手,幾個婆子下去。
“英王妃有話請講。”
“太夫人,這必竟是劉小姐的丫環,又是跟着我來的,如果有不到的地方,我替她給太夫人陪不是了。”曲莫影笑道。
“英王妃既然這麽說了,老身也不多說什麽,隻是這丫環說的這話,成何體統。”季太夫人冷聲道,臉色很難看,被一個丫環沖撞了,鬧出這種事情了,誰臉上都挂不住,更何況這還是向來自以爲是的季太夫人。
當初大兒子和二孫女在的時候,季太夫人别說對付一個丫環,就算是對上别府的太夫人,向來也是最得臉的。
“海青還不給太夫人道歉。”曲莫影看向尚有些忿忿的海青,“這位可是淩安伯府的太夫人,先太子妃的祖母,曾被聖上和太後娘娘一直稱贊的,就算是你們主子在,也不敢如此行事!”
海青心裏不忿,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得不低頭。
拉了拉被扯的亂了的衣裳,咬牙忍了,上前兩步向着季太夫人行了一禮:“太夫人,奴婢失禮了!”
這話說的不服,臉上的神色帶着幾分憤怒,自打進京,也是第一次受這麽大的委屈,海青雖然知道要委曲求全,臉上的神色和語氣一時間卻是軟不下來。
季太夫人看着不服不忿的樣子,越發的生氣了,用力的在桌子上拍了拍,惱道:“英王妃,這個丫環太過放肆。”
“海青,還不退下。”曲莫影揮了揮手。
海青不甘心,不想走,小姐讓她緊盯着英王妃的,心裏這麽想的,反應便慢了一拍,猶豫的很。
“英王妃,這丫環看起來可不隻是來借東西的吧!”季太夫人緊盯着海青,冷笑一聲道。
曲莫影臉色一沉,眸底閃過一絲怒意,轉向海青。
海青再想留下,也知道不能再留下,急忙就勢向曲莫影行了一禮,退到了門外。
才到門外,就見淩安伯府的一個婆子撞了她一下,低聲斥道:“遠一些,沒看到這裏有人嗎?”
這是故意找茬的吧?
海青不得不又退後了幾步,站在離門口漸遠的地方,心中焦急不已……
“季太夫人,我這一次來的确是因爲劉小姐所請,她說特别想看看表姐的嫁妝單子,想參照一下,之前她一直在邊境,對于京城的一些婚嫁單子中的東西不甚了解,這才有了這麽一個想法,還望季太夫人見諒。”
曲莫影的容色漸漸的平和了下來,看向季太夫人微微一笑,解釋道。
這解釋卻讓季太夫人越發的狐疑,就算這位劉小姐真的是這麽一個理由,爲什麽不借其他人的嫁妝單子看,卻獨獨的要看自己二孫女的單子?
難不成自己二孫女的單子中有什麽?
不得不說,她的這個想法和當初曲莫影的想法不謀而合。
“你表姐的的嫁妝單子,和東宮有關,不能讓人随便看。”季太夫人想了想道。
“真的沒辦法嗎?”曲莫影又問道。
“沒有任何辦法。”季太夫人再一次拒絕,不管這事是眼前的這位英王妃的,還是真的是那位劉小姐的意思,季太夫人都不打算滿足她們的要求。
眼前的這位英王妃早已經不是以前的曲府四小姐,季太夫人這裏也已經想好了,如果真的逼自己找這份單子,她就“發病”給她看,既便她是英王妃,在自己這裏也是晚輩,擔不起一個逼迫長輩昏倒的罪名。
這一招,以往季太夫人沒少用,往往都是逼的大兒子松口之用的。
看了一眼身後的婆子,季太夫人隻等着曲莫影再說幾句“逼迫”的話,她就可以裝被逼昏了。
季太夫人身後的婆子是她的心腹,這時候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目光緊緊的盯着曲莫影,隻待自家主子“昏倒”,可以大呼小叫的把事情鬧出來。
這一對主仆兩個的樣子,落在曲莫影的眼中,隻留下濃濃的嘲諷。
從小到大,季寒月沒少看到季太夫人這麽一招,父親被季太夫人逼得一讓再讓,就連母親也是如此。
而今爹爹早已不在,季太夫人的這一着也沒了落處,現在是打算用在自己身上了。
“既然季太夫人有難處,那……我也不便多說什麽,隻能對劉小姐抱歉了。”曲莫影語氣溫和的道,語氣之中沒有半點強逼的意思,甚至還站了起來,“季太夫人,那我就先告辭了,以後再來看您,表姐不在了,您也在注意身體,多多保重身體。”
說完又向段夫人點了點頭,轉身帶着雨秀離開。
季太夫人還沒反應過來,曲莫影已經帶着人出了門口,似乎又想到了什麽,轉過頭來,笑道:“季太夫人,劉小姐對表姐的嫁妝單子很是喜歡,可能還會請人前來,也請季太夫人用心保住這份單子才是。”
說完,出了正屋的門出去。
院門外,海青看到曲莫影居然随後就出來了,愣了一下之後,急忙上前行禮:“英王妃……”
曲莫影從她身前走過,雨秀招呼了她一聲:“走吧!”
“這……這事情怎麽樣了?”海青焦急的道,她原本以爲這事必然還會再磨一陣子,她得想法子往門口處靠一靠,聽一聽裏面的動靜,沒想到這才走了兩步,英王妃就從裏面出來了。
“不借!”雨秀壓低了聲音道。
“怎麽……怎麽這麽快……”海青結巴了一下,也不敢問曲莫影,對着雨秀輕聲道。
雨秀看了看兩邊搖了搖頭,示意她這裏不是講話的地方,海青無奈,隻能跟在曲莫影的身後,一起往外走,心裏急的火燒火撩的,終究還是不敢放肆,方才在屋子裏,她也是一時間動了怒,這會哪敢真的逆了眼前這位英王妃的意思。
屋内季太夫人也很懵,伸手對着曲莫影的背影指了指,站了起來,段夫人急忙在一邊相扶。
季太夫人跟着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沉下臉想了想問段夫人:“英王妃,這是什麽意思?”
“似乎後續還會有人來讨要這份單子。”段夫人不解的低聲問道,“太夫人,這單子裏莫不是有什麽不成,怎麽這位劉小姐還盯上了我們?”
“這位劉小姐想幹什麽?”季太夫人氣惱的推天段夫人的手,在屋内亂了兩圈之後,對段夫人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在這裏也沒什麽用處。”
“太夫人,真的沒事嗎?這位劉小姐是輔國将軍的女兒,現在又是未來的景王妃,如果真的得罪了,可……可怎麽是好?”段夫人似乎被吓到了,站在那裏怔怔的沒反應過來太夫人趕她走,居然還慌亂的加了一句。
這麽一句,讓季太夫人又想起方才那個丫環的樣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頭,居然就敢代替那位劉小姐上自家門上說這樣的話,這位劉小姐嬌橫到什麽程度?之前季太夫人最不喜歡的就是曲莫影,這會忽然覺得最讨厭的就是這位劉小姐了。
“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哪來的底氣上門‘借’,想當年,我們這裏不但是淩安伯府,還是一品将軍府,又有先太了子妃在,她一個未來的景王妃連上我們家的門都不一定夠格。”
季太夫人氣的臉色發青,伸手往輔國将軍府方向一指,罵道。
“太夫人說的是,可如今……太子妃娘娘和伯爺都已經不在了……”段夫人眼眶紅了,拿帕子抹起了眼淚。
“沒有了太子妃,我們還有庶妃娘娘,也不是誰都能欺上門的。”季太夫人一看不會說話的段夫人就覺得煩,“你走吧,别在這裏添亂。”
“是,那……兒媳先告退。”段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淚痕道。
“好了,好了,走吧,留下來也沒什麽用。”季太夫人沒好氣的道,扶着身邊的婆子在椅子上坐下。
段夫人不敢再說什麽,對着季太夫人行了一禮之後,退到了屋外,帶着自己的人往院外走。
目光掃過站在外面的一個婆子,眼底閃過一絲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