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覺得這樣不好,還是不敢了?”柳夫人冷聲道,瞪着女兒,一雙原本秀美的眼睛,因爲削瘦成了一雙瞪出去魚眼,看着鼓鼓的,早已經沒了當初的柳尚書夫人的體面和尊榮,再一次提醒眼前的這位柳夫人,早已經失了往日的權勢。
整個人老了許多。
“母親……太子不會允許的,如果讓太子知道……”柳景玉不安的道,她要對付的是季悠然,這個時候分不出心來對付其他人。
況且這次的一件事情又扯到太子府,太子一再的警告自己做事小心,切不可再讓人抓住錯處。
到時候不但他保不住自己,也不會再保自己。
“是怕太子?如果怕太子,你什麽也不用做,坐着等死就行!”柳夫人笑了,聲音如同夜枭一般,聽着讓人心頭詭異發寒,“等季庶妃生下子嗣,将來再滅了你生的子嗣,或者你不能生了,最後的一切都落到别人的手中,你隻是守着一個空殼子,過一天是一天?冷宮裏最不少的就是這種妃子,哪怕是皇後也一樣。”
這話說的柳景玉打了一個激靈,臉色灰敗:“可是母親,這事跟英王妃沒有關系,我們要對付的是季庶妃。”
“對付不了季庶妃,你将來不會得到好處,萬劫不複!對付不了英王妃,你等不到将來,同樣是萬劫不複。”
柳夫人盯着柳景玉的眼睛,笑的張狂,但聲音并不高,仿佛是被捂在嘴裏發出來的笑聲,這種讓人心頭發毛的笑意全部落入了柳景玉的耳中,讓她灰敗的臉上變得更是慘白。
伸手一把握住柳夫人細如枯木的手,急切的道:“母親,英王妃到底握着我什麽把柄?”
她不覺得曲莫影有這麽大的能耐。
“不是你的,是我的,我的把柄。”柳夫人笑的似乎很開心,實際上卻讓人毛骨悚然,“我的出身,是我的出身,隻要洩露了我的出身,不隻是我,還有你……”
柳夫人伸手指向柳景玉,笑的越發的可怖:“你的一切,你的太子妃,你的所有,你這十幾年的一切的一切,都不會再存在,太子幫不了你,皇後也幫不了你的。”
柳景玉被她說的整個人戰栗:“母親……母親……”
“去吧,就按我說的去說的,不管如何,你們兩個隻能剩下一個,這原本就是宿命的對決!就如同當初我和她的生母兩個,我生則她死,我死則她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命定的,兩個人隻能活一個。”柳夫人笑道,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卻越讓人覺得詭異。
“母親……我要知道這是爲什麽?”柳景玉用力的定了定神,額頭上已經細細密密的冒出了汗。
“你不用知道,或者你不用現在知道,命運中,你和她……隻有一個得活,活下來的一個得到一切,所有的一切,榮華富貴,萬千恩寵……”柳夫人捏着柳景玉的一隻手用力起來,捏的柳景玉生疼。
聲音卻越發的低了,就湊在柳景玉的耳邊。
也不知道多少時間沒有好好梳洗了,柳景玉隻覺得鼻翼間一股子臭味,熏的她想吐,卻又不得不忍下來,看着柳夫人幾盡瘋狂的眼睛。
好半響才咬咬牙,“母親,你放心,我不會容她活下來的。”
“好,果然是我的好女兒,小的時候我就這麽跟你說的,現在也一直跟你這麽說,英王妃,不該活着的,早死早投胎,早死也是助她投個好胎……”
看着又有些瘋狂的柳夫人,柳景玉咬牙忍下心頭的疑問,她不是傻的,有些事也是能猜的,但猜了一部分,她不敢再猜下去。
雙手冰冷的握着帕子,任額頭處的汗水緩緩冷凝,就這麽僵直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柳夫人失控的瘋狂的眼睛,唯有手在微微顫抖……
除,是必須要除去的,就算母親不說這樣的話,她也會這麽做,但卻并不急,她現在是太子妃了,無須着急,這将來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又何必急于一時,但母親說的話引得她一陣陣心悸。
她和曲莫影是相沖的嗎?兩個人的命格隻能留下一個?或者說曲莫影也有鳳命?這麽一想,背心處已經被冷汗浸澤,狠狠的咬了咬牙……
從柳夫人的院子出來,柳景玉也不急着回去,隻留下一個丫環在身邊跟着,把其他的人都打發到外面去候着。
帶着丫環緩緩的往外走,時不時的站定看着這熟悉的景緻,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當日熟悉的模樣,都記憶深刻,隻不過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當時的柳府嫡女,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看着眼前的一切,也多了幾分淡漠。
轉角處一個年青的男子匆匆的過來,看到面前走過來的柳景玉,愣了一下之後,急忙上前行禮:“見過太子妃。”
是高安,也是柳景玉的那位姐姐的夫婿,兩個人的親事是得到柳侍郎認同的。
高安現在就住在柳府外院,那一處有一個單獨的院子是給了他的,在柳府來去自如,特别是現在柳景玉出出嫁之後,時不時的去内院看望柳景香這位庶女,并且對她表示了極大的歡喜在意。
這一點讓柳侍郎很滿意,也越發的高看了高安一眼。
高安現在已經入仕,雖然隻是一個小官吏,但是正正經經考出來的,未來的前途還真不好說,若有人相助,也算是不可限量的。
翁婿兩個現在是柳侍郎在照料着他,但他日如有機會,未必沒有守望相助,或者說高安一飛沖天的時候。
“高公子。”柳景玉微微一笑,“是去看看姐姐的嗎?”
“的确是去看柳大小姐的,沒想到會遇到太子妃。”高安急忙又行了一禮道。
見他手往袖口處一塞,應當是給柳景香的禮,柳景玉微微一笑,“高公子對姐姐可真是一往情深。”
“太子殿下對太子妃也是如此。”高安恭敬的道,而後話題一轉,“聽侍郎大人說,太子府上的一個丫環出了事情?”
一想到那個丫環的事情,柳景玉就是一陣氣悶,但又不便在高安面前說什麽,隻神色淡了幾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環的事,算不得什麽,現在已經處置完成了!”
“已經處置完成了?竟是這麽快!原本還想着太子妃娘娘如果有什麽需要的,安也可以過來幫忙,必竟安是一個男子,在外面行走也方便一些。”高安笑道。
“你有法子?”柳景玉挑了挑眉,有些詫異,那丫環的事情雖然結束了,她這裏丢了臉不說,還被皇後娘娘和太子斥責,現在想起來還很郁結,原本是要算計别人的,卻沒想到還牽扯到自己的身上。
“自然是有法子的,一個丫環的事情,讓人認了就行。”高安不以爲然的道。
“讓人認了?東宮的人認嗎?”柳景玉心頭一動。
“怎麽會讓東宮的人,如果是東宮的人,必然會牽扯到太子妃娘娘,可以另外找人認下此事,隻說這丫環之前還是活着的,後來死了就行,跟太子妃娘娘沒有關系,跟其他人有沒有關系就不知道了。”
高安笑道。
之前是活着的?送到亂葬崗之後還是活着的,那她後來會死,手中的東西就不隻是自己有可能,劉藍欣更有可能了?
她急急忙忙把人給處理了,未嘗不是心虛。
“如果再讓人說這個丫環當時說了幾句什麽話,那就更好了。”高安神秘一笑,壓低了聲音道。
柳景玉眼睛蓦的瞪大,擡眸看向高安,重新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再一次看清楚似的,這主意真的好,如果當時她能想到,并且有人去支使着做就好了。
她手裏是有一部分人,但都是見不得光的,而且也不便辦這種跟官家交涉的事情。
“高公子……可真是一個聰明人。”柳景玉微微一笑,神色和婉起來。
“太子妃娘娘客氣了,柳大小姐和太子妃是親姐妹,他日太子妃娘娘有了好處,又豈會忘記柳大小姐,安若是聰明,也會助太子妃娘娘一臂之力。”高安意有所指的笑道。
這話柳景玉當然聽得懂,笑着點了點頭:“如果以後有事,必然要麻煩到高公子。”
“太子妃娘娘隻管吩咐,若有所差,必不會怠慢。”高安又行了一禮,恭敬之中帶着幾分笑意。
“好,那就一言爲定。”
“自然聽太子妃差使!”高安再一次保證,然後拱手站在一邊,恭敬的等着柳景玉過去,待得柳景玉含笑過去,才擡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此來,其實就是爲了太子妃而來。
這滿京城的人,唯有東宮才是他最合适的地方,況且他要娶的是柳景香,和太子東宮也算是同氣連枝,就算他沒做什麽,也必然會被劃爲一黨,索性他也需要這麽一說,助太子和太子妃,還是早一些的好。
否則這将來的好處,會少許多,他向來就是一個敢于取捷徑的人,有這麽一個機會不用,豈不是太過于蠢笨了……
機會是自己找的,不是别人給的,他一個小小的官吏,如果不是爲了找機會,當初也不會看上柳景香這麽一個庶女。
榜下捉婿,憑他的樣貌才學,又豈隻娶一個小小的庶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