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東宮派來的人,柳景玉急忙讓人去請了進來。
是東宮的一個管事婆子,拿了一本帳冊過來,對柳景玉行過禮之後,把帳冊往柳景玉面前一遞。
“縣君,這是方才東宮查驗當中有了損耗的物件,還請縣君過目。”婆子道。
有丫環接過冊子,轉遞到柳景玉的手中,看着上面損耗的東西,柳景玉眼底幾乎噴火,那是她好不容易準備的嫁妝,有好幾件還是她精心準備的,現在居然全被毀了,這口氣她怎麽忍得下去。
用力的握着手中的冊子,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怒氣,但是怎麽按,這火氣還是騰騰的上來。
“太子殿下怎麽說?”好不容易壓制下來,柳景玉問道。
“太子殿下讓您自己整理嫁妝單子,這些破損的,怎麽處理還是聽您的吩咐。”婆子傳了裴洛安的話。
這意思就是壞了就壞了,柳景玉自己從嫁妝單子上勾掉就行了,裴洛安對此沒有任何的表示。
柳景玉氣的用力狠狠的捏緊手中的冊子,生怕自己這個忍不下去就暴發,太子這是什麽意思?這是表示這次毀壞的東西,就這麽算了?
“這事不急……這段時間我可能忙了一些,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有時間。”柳景玉必竟知道自己的身份,咬着牙咽下這口惡氣。
“太子說不急的,您什麽時候有空都可以。”婆子向柳景玉行了一禮之後,告辭離開。
看她匆匆忙忙的樣子,應當還有許多事情在忙。
“小姐,這些東西就這麽算了?”等東宮的婆子離開,丫環也氣不忿的道,這上面的價值可不少,都是自家小姐精心準備的陪嫁。
柳景玉的目光又落在這冊子上面,目光一一掃下去,最後落到了一個名字上面,心裏更是疼的抽了一下。
送子河蚌圖!
竟然是她特意爲曲莫影準備的那幅送子河蚌圖。
“送子河蚌圖也損壞了!”
“怎麽,這圖也壞了?”丫環也是知道的,吓了一跳,急忙道,“縣君,那可怎麽辦,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繼續,壞了也好,原本也是要壞的。”柳景玉咬了咬牙道,這麽一想,心裏也沒那麽疼了。
“還是跟之前的一樣?”丫環壓低了聲音道。
“不變,跟原本的一樣。”柳景玉陰沉着臉,眸色陰寒,這是她早早算計下的事情,就算是圖損壞了,也不會改的。
“可這損壞的東西,還在原本放置的地方嗎?縣君,奴婢當日跟您進太子府,到府裏也是什麽也不知道的,如果是去其他地方找,恐怕奴婢找不到。”丫環慌亂的道。
嫁妝放置的地方,應當就在大婚之處,是很好找的,但現在損壞的一些,是不是扔在什麽地方,還真不好說,丫環怕到時候沒辦法找到這張圖。
“一會你去,然後把這些受損少的東西放置在一處,讓太子府的人安排一個就近的院子,那些受損大的就直接帶回來,那圖卻是必然要留下的,不管損傷的有多少。”柳景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臨時應變找了對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是,奴婢一會就去!”丫環道。
這事現在不辦妥當,到時候恐怕會壞了縣君的事情,這就不是她一個小小的丫環能擔得起責任的。
“順便也去見見那個丫環。”柳景玉低垂下頭,神色已經恢複了冷靜。
“奴婢明白。”丫環心領神會的離開……
柳景玉的十裏紅妝,生生的被人破壞了。
之前大家都在議論的是十裏紅妝,許多女子羨慕不已,隻是既便是再羨慕又如何,柳景玉要嫁的是太子。
但也有人暗中議論,都說這位景玉縣君,比起先太子妃差了許多。
當然也有人争論,先太子妃都不在了,再說這些有什麽用,就算景玉縣君比不得當時的太子妃,但必竟這以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說起來景玉縣君才是有福的那位。
沒想到,好好的送嫁妝的儀式出現了這麽大的變化,有人故意扔了大捆的鞭炮出去,沖撞了嫁妝的隊伍,柳府送嫁的人摔成一團不說,後來還被慌亂的行人撞過去、踩過來,等得局面穩定下來,地上已經散落了許多物件。
大紅的綢緞被被踩在地上,精緻的瓷器打碎在地,還有畫軸、孤本之類的東西,每一件都是精品,現在卻是一片狼藉。
紅色的碎紙屑滿天飛。
也不知道從哪裏傳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這滿天的紅色碎紙屑,如果是白色的,倒是和太子妃送葬的時候一般模樣了。
這話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之後衆人看着這場鬧劇的眼光就變了味,又聽說太子府的侍衛沒抓人,也不知道是誰做的,能在太子府的侍衛手下逃走,是來無蹤去無影的嗎?還是說,這裏面另有蹊跷,比如說……先太子妃所爲?
感應到這意思的人,全部覺得渾身戰栗,背心冒冷汗。
先太子妃在的時候,是武将之女,聽說身手還不凡,現在不在了,就算是做鬼,必然也不是一般的,這要真動起手來,誰還會是她的對手。
必然是她不喜歡太子大婚,所以才弄出這麽一件事來,否則好生生的,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幹這樣的事情。
而且幹了這樣的事情之後,還能逃過太子府的人,甚至讓太子府的人也沒敢往裏深究,這裏面必然有些講究的。
柳府的嫁妝過去,那一處街道的人卻久久未散,也不知道是誰想起來,居然扔了一些紙錢在那裏,燃燒着。
算是暗中祭拜先太子妃的意思,之前的傳言越說越讓人覺得玄乎,大家心裏發毛,祭拜一番求個心安。
之後扔着的人越發的多了,許多人走過,雖然不敢說先太子妃的事情,最多就是覺得這位景玉縣君恐怕德行有虧,但這紙錢還是要扔的,無聲的祭典着那位曾經的太子妃。
等太子府那邊得了消息,過來趕人的時候,大街上的紙錢已經燒了一茬又一茬,哪裏還找得到誰第一個幹這種事情的。
至于後來被抓住的人,都說看到前面的人在燒紙錢,他們也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隻不過是圖個熱鬧,順勢也扔了一些紙錢罷了。
太子府的人沒辦法,又不能把這些跟風的人怎麽樣,隻能把人群趨散了,然後又喝止那些跟風的人。
大街上的人終于散了,沒有人再敢在這裏聚集,但是流言還是這麽傳了出去,都說這位景玉縣君德行有虧,才使得先太子妃顯靈滿示不滿。
就算是流言,這個時候也不敢遷涉到那位東宮太子殿下,但許多聽到這個流言的人,都免不了在心裏衡量一下,如果先太子妃真的不滿,是對這位景玉縣君不滿,還是對太子殿下不滿?
這話大家不敢說,隻能推到柳景玉的身上,自此柳景玉又擔了一波流言。
柳景玉聽到這個傳言之後,又氣的砸了好幾個琉璃盞,恨不得把傳話的人當場撕了,她也不是能吃虧的人,明面上不能做什麽,暗中也派人手查訪,她現在不比以前,手底下有柳夫人的人手在,查事情也比以前的簡單。
可她不管怎麽查,這事到最後也沒查出來,所有的一切,仿佛真的是天意似的,跟人爲沒有關系。
裴洛安也聽到了這個傳聞,聽到這個傳聞,之前滿身的怒氣,竟然一下子全消了,靜靜的在書房裏坐了許久之後,披上鬥篷,帶了貼身的内侍,往靈堂而去。
女道士替她打開了門,斜風迎了上來:“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比起以往的輕浮,現在的斜風看起來穩重了許多,一身素色的衣裳,整個人看着比以前順眼許多。
但也僅此而已,裴洛安隻擡眼看了看她,冷着臉,揮揮手示意她下去。
斜風恭敬的退到了門外,看着太子帶着内侍進到裏面,然後把門關上,兩個女道士守在門口。
知道太子每每過來的時候,都不願意人打攪到他,斜風看了看左右,也站在一個女道士的身邊。
就等在這裏靜等着太子出來,如果有可能,她要多在太子面前露露臉,但不能再象以往那樣沒了分寸,這是明心叮囑的,斜風覺得也是如此。
有這麽一個貼心的一心一意的爲自己的丫環在,斜風心裏有底了許多。
門内,裴洛安轉到了後面,後面的那一處才是真正的靈堂,他一個人進去的,屋内陰冷,仿佛冷了幾個度似下,進到裏面,不象是暖洋洋的春日,陰寒冷郁,如果冒冒然的進來,沒有準備充分,必然會讓人哆嗦成一團。
門關了,唯有裴洛安一個人在内。
裴洛安在門口看着當中的靈位沒說話,好久才歎了一口氣,輕按在一處地方,靈位無聲的移開,出現了一個暗門,寒氣更是逼人,也怪不得這一處溫度比一般的低了許多,就這麽一個暗門就冷的讓人哆嗦。
風從暗門裏吹出來。
裴洛安整了整身上的披風,披風很厚,特意選的就是厚的,裏面的衣裳也不少,況且裴洛安也是習過武的,也沒有覺得不能忍受,舉步進到裏面,是往下走的台階,轉着彎下到地下,最後來到一處石室中,石室的當中懸挂着夜明珠,夜明珠柔和的珠光,讓人清楚的看清楚這裏的一切。
一處冰冷的水池裏,堆的滿滿的冰塊,當中一個水晶棺,水晶棺裏有一個女子,靜靜的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