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太妃也問了問太夫人的身體,讓曲莫影帶了一些調制身子骨的藥材給太夫人,曲莫影謝過曲太妃之後,就出宮去了。
隻是沒想到,會在一處路口居然又遇上了元美人。
路不大,當面遇上,曲莫影下了宮轎,給元美人行禮。
“曲四小姐進宮來見曲太妃的?”元美人笑問道,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身上,笑意溫雅,那張和季寒月相似的臉,在某種角度的時候,幾乎能以假亂真。
“是的,娘娘。”曲莫影溫和的道,長長的眼睫掩去眸中的沉凝。
“太妃娘娘的身體怎麽樣了?”元美人柔和的道,“之前有一次見過太妃娘娘,還是太妃娘娘替我解的圍,原本想自己去答謝的,但太妃娘娘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太妃娘娘的身體還好。”曲莫影不明白她的意思,隻是順着她的話道。
“那就好。”元美人柔聲道,目光落在曲莫影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第一次看到曲四小姐的時候,就覺得特别的親切,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小的時候見過曲 四小姐?”
“臣女自小便在莊子上長大,以前也沒見多少人。”曲莫影微微一笑。
“那倒也是……聽聞曲四小姐自小身體就不好,不得不到莊子裏去養病,這跟我倒有幾分象的。”元美人笑道,看着很是親和,很有同病相憐的感覺,“我自小身體也不好,便遠遠的送到莊子裏長大,平時也沒見幾個人,之後還在道觀裏養過一段時間。”
話說到這裏,看着怅然的很,目光落在遠處的一朵盛開的花上,聲音卻極茫然。
“娘娘也是自小便獨自一個人在莊子裏的?”曲莫影心頭一動。
元美人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目光又轉了回來,長歎一聲,“是啊,自小便是如此,跟曲四小姐還真的很象……一樣的身體不好,一樣的沒有親人緣份。”
話說到這裏,元美人揮了揮手:“曲四小姐去忙吧,我就是突然之間感歎……有些事情,其實也是有些緣份的,就比如說曲四小姐和我。”
元美人說到這裏又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臉上又露出一絲笑意:“我今天多言了,往日在宮裏的時候,也沒遇到幾個合眼緣的,倒是在這裏拉着曲四小姐說個不停,讓曲四小姐見笑了。”
“娘娘客氣了。”曲莫影道,向元美人行了一禮之後,轉身上了宮轎離開。
一次小小的偶遇,算不得什麽,但如果連着偶遇幾次,卻不得不讓人引起懷疑。
曲莫影坐在宮轎裏柳眉輕蹙,她是真的不覺得這一次又是偶遇……
元美人的名号,以前沒聽過,也沒見到過,而今的她卻一再的聽到,見到。
季寒月以往雖然到宮裏不多,但也不是沒來過,見到她這位未來太子妃的人應當不少,如果元美人時不時的出現,必然早早的讓人發現了,但實際上這位元美人,她上一世從來不知道。
而且這位還是跟淩安伯府有關的。
至于現在,更是跟自己“有緣”的很。
元美人說的話,曲莫影還沒有查證過,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但必然不可能全是假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自小在莊子裏長大,身體又弱,沒有親人緣?還在道觀裏生活過一段時間?是青雲觀嗎?
長的又這麽象季寒月,和淩安伯府又有關系,實在讓人不得不多想,她跟淩安伯府是什麽關系。
偏偏她又是姓元。
進宮之前必然是查證過的,她應當姓元,如果不姓元,那就是有人花了大力氣送進來的嗎……
如果是,那是誰這麽手眼通天,而且還往深裏想,曲莫影不由的毛骨悚然……
“不親迎了?”柳景玉愕然的看向父親,現在的柳侍郎。
“太子府傳來的消息,的确是這個意思,說太子殿下不親迎。”柳侍郎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太子親迎的話是給足了柳府的面子。
太子大婚,其實并不需要太子親迎,但之前淩安伯府的時候,太子是去親迎的,這一次柳府也小心的探過東宮的口氣,太子後來就派了人過來,說是會親迎的,柳府上下滿心歡喜。
可現在,居然又傳了消息過來,不親迎了。
之前親迎的消息已經傳了一些出去,現在突然之間沒了,就象是“啪啪”的打柳府的臉,當然也是打柳景玉的臉面。
柳景玉的臉漲的通紅:“父親,爲什麽?”
“我怎麽知道是爲什麽,莫不是你又做了什麽,惹到了太子殿下?”柳侍郎陰沉着臉道。
府裏府外發生的事情太多,這位以往稱之爲最有前途的尚書大人,這時候連氣質都和以往的不同了,看着莫名的讓人覺得陰郁。
原本他是高高在上的尚書大人,背後靠着齊國公府,府裏雖然沒有嫡子,但嫡女是縣君,将來嫁的又是太子,整個柳府的氣勢就不同于一般,将來更是無限可能。
可是沒料到,不但柳夫人出了事情,他這裏也鬧出那麽大的醜事,皇上動怒,他這個尚書沒了,成了侍郎不說,齊國公府那邊也看他不順眼,對女兒也冷淡了許多,當然這裏面也有柳夫人的責任在。
太子的親迎,以原來的柳府,當時的柳尚書必然是勸止的。
而今的柳侍郎,隻想讓太子給自己做臉面,所以早早的把太子會親迎的話傳了出去,而今更是覺得丢盡臉面,看着柳景玉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父親,我最近一直在府裏,怎麽可能惹到太子殿下。”柳景玉眼眶紅了,委屈不已,以前對她很是和善的父親也變了,仿佛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模樣,這樣的父親真的是以往那個溫文爾雅的父親嗎?
“你之前的事情……不就是惹到了太子嗎?”柳侍郎冷聲道。
“父親……您……您說的是什麽?”柳景玉顫聲道。
“之前回文貼的事情,許多人都在傳……有些事情,别以爲其他人都是傻的。”柳侍郎沒好氣的道。
“父親……”柳景玉眼淚落了下來,聲音哽咽,“您怎麽能這麽說我呢?那件事情……景王和劉小姐在後面挑事,英王和曲四小姐又是各懷心思,想不讓我辦好宴會的大有人在,我到現在也不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攪和的所有人都懷疑我。”
柳景玉的眼淚一串串的滑下她如玉一般的臉,沒說這件事情最後指使的就是何四小姐,和何四小姐交往過的人都知道,何四沒那麽大的本事。
“真的不是你?”看女兒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柳侍郎沉聲問道,聲音不再似方才那般肯定。
“真的不是我,父親,若女兒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情……”柳景玉悲憤不已,就要發毒誓。
“好了,既然不是你就最好了,我還是希望你能做一個大度、端莊得體的太子妃,切莫跟你娘一樣。”柳侍郎打斷了女兒的話。
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也不想多問,隻是覺得丢面子。
方才也是一怒之下才說了那樣的話,必竟是他的女兒,而且馬上又要嫁入東宮。
高安的話不錯,眼下的自己縱然失勢一些也沒什麽,隻要有景玉在,将來終究有出頭之日。
“你的嫁妝準備的都怎麽樣了?”想起高安的話,柳侍郎的話和善了幾分。
“已經準備齊全了。”柳景玉抹了一把眼淚道。
“以後嫁進太子府,就不能再随便回來了,太子的東宮,全天下的人都看着你,你必須要做的好,才有人稱贊,若是有半點差錯,也會無限量的放大。”柳侍郎叮囑道,他不愧是當初的尚書,這話說的很通透。
“父親……若太子對先太子妃一直念念不忘,怎麽辦?”柳景玉點頭,然後又問道。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對你有什麽影響?你隻要做到更好就行,已經死 了的是沒辦法跟你争的。”柳侍郎不以爲意的道。
他是男子,看的更實在一些,見女兒聽了他的話,依舊有些郁郁,又勸道:“就算是太子殿下念着舊情,但這份舊情早就已經沒了,人都沒了,其他的都是空的,你如果想做的更好,對這位已故的太子妃還需更加的尊敬才是,反正她身後也沒留下一兒半女,礙不到你。”
才嫁過去的太子妃,柳侍郎覺得不足一提。
“父親,景玉明白。”柳景玉抹了抹眼淚,“以後府裏就隻有您和母親了,母親的身體不好,之前還因爲做錯事情,被外祖父嫌棄,但她必竟是齊國公府的嫡女,外祖父生她氣也不過是一時的。”
柳景玉含蓄的勸道。
這話說的柳侍郎沉默了下來,好半響才緩聲道:“你自嫁去東宮,其餘的事情都不用管,你母親的事情,和爲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但這麽多年都過下來了,爲父也沒有其他的什麽心思,隻想平平安安的。”
這意思是會原諒柳夫人的?柳景玉大喜,跪下來對柳侍郎叩了三個頭,這才扶着丫環起身,白嫩的臉上早已經挂滿了淚痕。
“若娘親身體健康,大婚當日,就可以讓娘親陪着景玉,但現在娘親的身體卻已經成這麽一副樣子……”柳景玉傷心不已,拿着帕子一個勁的抹眼淚。
做爲一個出嫁女,她要求的并不多。
柳侍郎的心又松動了許,臉上也不再是一味的闆着,點點頭:“你放心的嫁到東宮,柳府還有我在,就算有些波折,你母親也永遠都是我的正室夫人。”
不看僧面看佛看,不看齊國公府,還得看看眼前的女兒,柳侍郎是真的想讓柳夫人快點好起來的。
太子大婚的日子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