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那個耳環還是皇上替他小時候戴上去的,隻爲了護他平安。
民間一直有一種說法,若是這孩子自小就身體不好,最好置辦一些女子的衣飾,或者取一個賤名,這樣更好養活。
有那種幾代單傳的,甚至還會把個好好的男孩子,在小的時候完全當成女孩子養着,穿女子的衣裳。
裴元浚這個沒這麽厲害,他是皇室子弟,一方面也不可能這麽做,另一方面他還是鄖郡王府的世子,更加不會做這種事情。
他當時養在皇宮裏,聽說身體不太好,皇上生怕他出事,才令人給幼時的他穿了耳朵,帶了一隻耳環上去。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說話,說裴元浚的命格原本是好的,皇上在宮裏養着他,也是因爲命格好,可以替皇上擋煞,如果他出了事情,皇上也危險了,自然要小心的護着他的命,不能讓他出事。
曲莫影自打認識裴元浚以來,這耳環一直是帶着的,而今居然不在了,怎麽不令她震驚。
“王爺,您的耳環呢?”定了定神,曲莫影問道。
裴元浚哈哈笑了,手一松,身子躺平了下來,斜睨了曲莫影一眼:“怎麽,你喜歡本王帶着耳環?”
“不是,這……這不是皇上的意思嗎?”曲莫影平了一口氣,看向裴元浚帶着血迹的耳垂,這是生扯下來的?
“本王又不是小孩子。”裴元浚不以爲意的道。
曲莫影的帕子伸了過去,一手撐着,另一手探過去,替他輕輕的拭去耳垂邊的血迹。
血迹已經幹涸了,她擦的很小心。
裴元浚很安靜,擡起的眉眼看着曲莫影輕垂的眼眸,一動不動的任她擦拭着,眼神看着竟有幾分乖覺,仿佛是一個孩子似的,這種感覺原本絕對不應當出現在他的身上,但此時偏偏就是……
忽然他一伸手,曲莫影的身子倒在了他的胸口。
曲莫影索性收回另一隻撐着的手,垂眸看了裴元浚一眼,趴着繼續替他擦拭着耳際的血迹。
“這是王爺自己扯的吧!”曲莫影輕聲道。
裴元浚笑了,俊美的容色帶着幾分優雅,“是本王不小心扯的!”
“不小心?王爺可真會找理由。”曲莫影斜睨了他一眼之後,繼續小心的拭着,“王爺這扯的可真是果斷,不過也幸好果斷,才沒有出太多的血。”
因爲果斷,一下子就扯斷了。
若不是出了什麽事情,耳環這麽多年也戴下來了,又豈會這麽一扯了之。
“本王是練武之人,手穩。”裴元浚擡頭在曲莫影的耳邊,輕魅的說了這麽一句。
兩個人的呼吸相纏,裴元浚忽然悶悶的笑了:“是本王自己扯斷的,這個東西要來何用!”
“爲什麽在這個時候扯斷,王爺都戴了這麽多年了,又何必在這個時候急于扯斷?”曲莫影瞪了他一眼。
雖然沒什麽力度,但這話裏的不滿清楚的傳達了過去。
“也不是說這個時候急于扯斷,隻是想着……既然沒什麽大用,本王扯了也無事。”裴元浚頓了頓,伸手把曲莫影抱在了懷裏,看着她烏黑的發頂,緩緩的道。
曲莫影看不到他的臉色,被他抱的緊緊的,幾乎喘不過氣來,手已經不能再替他擦拭了。
“王爺……不必動怒,有些事情其實已經過去了。”曲莫影掙紮了兩下,沒掙紮動,索性就放軟下身子,安撫他道。
縱然裴元浚什麽也不說,她也能感應到他心裏的陰鸷。
“過不去的。”裴元浚的手也放松了幾分,不再死死的扣着曲莫影,感應到她沒有掙紮的意思,他的聲音輕而冷。
“王爺,會過去的,您看……我不也是這麽過來的嗎?”曲莫影沒動,依舊靠在他的胸前,也不擡頭去看裴元浚,隻微微蹙了蹙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裴元浚今天太過于反常了。
“你的能……過去?”裴元浚挑了挑眉,狹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暴虐。
“會過去的,就算現在過不去,這以後……也會慢慢的過去,但有一點,我不會去做。”曲莫影低緩的道。
沒有擡頭強要去看裴元浚臉的意思,毀然他不願意讓自己看到他的臉色,自己不應當強求。
“怎麽說?”裴元浚問道。
“我不會怪責自己,我們自己是沒錯的,有些事情是上一代的錯,沒道理讓我們來承擔,我們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就行。”曲莫影歎了一口氣。
這話說的還真不是安撫裴元浚,她真的是在做自己,她的血海深仇,會挾着利器一步步的走到仇人的面前……
“我很惜命的!”曲莫影又加重了語氣。
耳邊是裴元浚吃吃的笑聲,和之前的笑聲似乎沒什麽分别,但曲莫影卻敏銳的感應到裴元浚這時候和方才是不同的,高高提起的心緩緩的落了下來。
“本王也很惜命!”裴元浚輕曬道。
“王爺是應當惜命。”曲莫影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雖沒有擡頭,但點頭在他的胸口,還是能感應到,“王爺就要娶我了,王爺的命以後也不是王爺一個人的命,也是我的,還希望王爺更惜命一些。”
這話說的……其實挺不客氣的。
裴元浚之前覺得,若是他娶了曲莫影,曲莫影就是他的,但現在聽曲莫影這麽一說,卻又覺得特别的順耳,他其實也是可以是這個小丫頭的。
有些嫌棄的看了看曲莫影纖瘦的小臉,側在一邊的小臉看的并不是他,但他莫名的覺得他現在滿心滿眼的都是他。
伸手抱了抱曲莫影纖瘦的不盈一握的纖腰,裴元浚笑的有幾分邪氣:“好,本王答應你就是!”
“父皇氣暈了?”裴洛安的手按在桌角上,愕然的看着高座上的皇後,一臉的震驚。
“不是真的氣暈了,就是這麽一說,本宮還從來沒聽說過皇上生這麽大的氣,禦書房那邊,聽說連椅子也碎了。”皇後娘娘挑了挑長長的指甲,悠然的道,看得出心情極佳,拿起茶杯喝了這口,“從來都說那一位命好,好什麽!”
“母後,王叔的命格真的這麽好?”裴洛安半信半疑的問道。
“說是這麽說的,聽說還是前青雲觀主說的……不過本宮看哪,也就是這麽一說罷了,難不成還誰當真了不成!”皇後娘娘難得的這麽舒心,這一口氣讓她憋悶了這麽久了,總覺得今天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氣。
“他憑什麽能掌這麽多的兵權,還不是因爲皇上,如果沒了皇上的寵信,他算什麽!”皇後娘娘冷笑道。
裴洛安沉默了起來,好半響才道:“母後,這事是不是有些蹊跷?”
“是有些蹊跷,打聽一下,北疆那邊送過來的老虎,怎麽就惹到這個煞星了?也是他自找的,聽說還傷到了,傷到不輕的樣子。”皇後娘娘拿帕子在唇邊輕輕的抹了抹,笑意染上了眉宇。
“一個破落戶罷了,真不知道皇上這麽在意他幹什麽!”
以往的鄖郡王,皇上雖然也器重,但怎麽也不可能器重到這種程度,甚至會讓裴元浚實力強橫到能幹預到儲君之位似的。
也幸好這位腦袋沒抽,沒有站在裴玉晟這邊,否則自己兒子就危險了。
想到這裏,皇後娘娘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自己的兒子才是未來的皇上,憑什麽讓一個小小的王爺給制住了,仰一個小小的王爺的鼻息。
“母後,能打聽到具體發生了什麽争執嗎?”裴洛安沒有象皇後娘娘一般興災樂禍,眉頭緊皺的道。
這事來的莫名其妙,很是不讓他安心,特别這件事情還出在裴元浚的身上。
“你父皇那邊,是不讓本宮随意插手的,如果讓你父皇知道本宮插了手,特别是裴元浚的手,必然會大怒。”皇後娘娘臉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冷哼一聲,心裏莫名的一慌,裴元浚小的時候,她不是沒動過腦筋。
倒也不是對裴元浚不利,隻是想把裴元浚握在手中,加以恩施,将來自己兒子大了,也可以用個可以利用的人。
隻是她的想法還沒實施幾天,皇上就把她喚去斥責了一頓,直言她是不是存了什麽心思,想對皇族子弟有不好的想法,并且警告她如果裴元浚在宮裏出事,必然歸罪于她。
皇後娘娘莫名其妙的被斥責,看皇上暴怒的樣子,甚至還把她的面子也給拉在那裏,讓她生生的在禦書房跪了一個時辰,自打進宮之後,皇後娘娘就沒吃過這麽大的虧。
自此之後,每每想起此事,都心裏發慌。
總覺得裴元浚和自己相克,以後看到他能繞道就盡量繞道,最好不要直接起沖突。
“母後,您覺得……鄖郡王王妃真的沒有和父皇……”裴洛安壓低了聲音,忍不住又重提了一句。
“不可能的,這個絕對不可能!”皇後娘娘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麽,急忙搖頭喝斥住他,“你别往那個方向想了,是真的不可能的。”
“可是孤總覺得……王叔的事情很怪。父皇對王叔是真的很關注,這一次不會是因爲王叔受傷了才動了怒,并不是跟王叔起了争執?”裴洛安不放心的道,眉心打結。
“母後,孤派人去北疆的使者那裏去打聽一番,總沒事吧?”
北疆的使者,是昨天進的城,今天晉見的父皇,來的波瀾不驚,就是先探探雙方誠意的意思……
帶來了北疆的特有的猛獸,做爲進貢的一個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