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景王殿下過來,太子妃和庶妃娘娘一起去見的客,之後庶妃娘娘有事離開,獨留下太子妃和景王殿下,而後有丫環送上了茶水,太子妃和景王殿下在亭子裏喝着等大小姐回來,奴婢原本在一邊侍候的,後來有婆子過來找奴婢有事,之後再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景王殿下和太子妃暈睡在亭子的石桌上,好不容易才叫醒。”
“之後請了大夫過來看過,說是茶水裏有東西,但并不會傷人身體,就是讓人體乏困頓罷了,伯爺覺得沒什麽大事,就向景王道了歉,之後景王殿下離開,太子妃娘娘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因爲這件事情詭異,伯爺讓知道的人都閉了嘴,不許随便再說此事。”
斜風把準備好的話一一說了出來。
這件事情裏,她必須是無辜的,是一心一意的站在季寒月這邊的,至于季庶妃,就看太子殿下怎麽想了。
果然,裴洛安把這話品了幾品之後,前因後果,原本想不通的,這時候忽在生出新的懷疑,蓦的站了起來,氣的臉色鐵青:“季悠然……”
說完大步就往外走。
當時帶着他過來的是季悠然,如果還有誰想讓看到季寒月這一幕,除了季悠然還真的沒有其他人了。
那個時候,他想當場發作的,也是季悠然勸住了他,并且讓他以後也不要說,說季寒月不會真的對裴玉晟有什麽的,應當也是因爲他才對裴玉晟有所好感的……那些話說了比不說更讓他動怒。
但他也聽勸,這件事情隐忍了下去。
他要娶季寒月,不隻是季寒月這個人的本身,還因爲季寒月的背景,不能因爲一時的怒氣壞了大事。
他得忍下去……
但如果當時季寒月是被人陷害的呢?有藥的茶水是哪裏來的?季悠然怎麽正巧不在,卻又有時間引着自己過來,斜風是被誰引走的?
爲什麽下一些無關緊要,但卻可以讓人昏睡的藥?是爲了給自己看的嗎?
所有的一切,集合起來,唯有一個答案,是季悠然騙了他,居然是季悠然騙了他,一股子怒意沖上來,幾乎沖滅了裴洛安的理智,他大步的往外走,心裏火燒火撩的,又有一種空洞的,痛的不能呼吸一般的感覺。
都是季悠然,都是季悠然這個女人……
“明心,我……我不會有事的吧?”看着裴洛安憤怒的離開,斜風一把拉住明心的手,急切的想從她那時得到支持。
“姑娘說的是不是真的?”明心心裏也很慌,這種了不得的話題,她聽了也害怕,這會卻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慌亂,低聲問道。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斜風咬了咬牙道,這話不管誰來問,她都得咬死是真的,她一點也不知道,她是無辜的。
“既然是真的,姑娘就不用怕,奴婢覺得太子殿下是真的對太子妃好的。”明心低聲安撫她道,伸手握住斜風冰涼的手。
“太子殿下……真的對太子妃好?”斜風自言自語的道,聲音不确定,也不敢确定的樣子,眼神發直,聲音幾乎帶着幾分哭意,是真的害怕,“我……我怎麽不知道……不知道……太子殿下不是……不是不喜歡……”
明心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聲音越發的低了起來:“姑娘,您覺得這個樣子是不喜歡嗎?”
她不是斜風,知道一些所謂的“真相”,沒有被裴洛安各作操作迷惑了眼睛,她就是這麽直覺的,雖然這個直覺她覺得似乎也可能……不對!
但不管對不對,這個時候對斜風就得這麽說!見她眼神不再發直,明心才放下自己的手。
“對,就是喜歡的……必然是喜歡的……大家都說太子深情一片……”斜風低喃的道,似哭非哭,似乎在安撫自己,又似乎在說服自己。
“所以,你若一心爲了太子妃,太子殿下必然是高興的,而且你說的還是實話,不必害怕的。”明心叮囑道,“而且現在……你也沒有退路了!”
“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以後要怎麽做了!”斜風咬咬牙道,對,她沒有退路,跟着季庶妃,越來越讓她覺得是一條絕路。
以前太子殿下跟她說起太子妃的時候,她往往都是回避的,最多就是順和着太子殿下的意思說,往往都是太子殿下說,她聽着就是。
方才反過來了,是她說了,是太子殿下在聽,而且還聽的很仔細,那必然是有用的了,所以,她以後一定要主動提起太子妃,時不時的提起太子妃,就算太子殿下不提,她也得提才是……
“娘娘,太子殿下過來了,很生氣的樣子!”一個丫環急匆匆的進來禀報,跑的急了一些,進門的時候差點摔倒。
季悠然伸手摸了摸肚子,覺得這一次應當穩了,她成了庶妃,讓她很丢臉,但這幾日太子殿下一直在她這裏住着,也算是另類的補償。
藥用着,太子殿下就一直在,摸摸肚子,似乎能感應到現在肚子裏就有了孩子似的,臉色倒比前幾日好看了許多。
聽丫環這麽一報,急忙站了起來往外迎出來,不管太子殿下動不動怒,至少他往自己這裏來了,就是好的。
看起來太子殿下今天又會息在自己這裏了,那自己的懷孕就更不會落空了,算算時間,再過幾日,就可以讓人查一下了,越想越高興,臉上甚至還露出了笑意。
才走到門口,挂在門前的珠簾被一把扯了下來,露出裴洛安鐵青的臉,季悠然也吓了一跳,沒想到這個所謂的生氣,會讓太子這麽動怒,看這樣子幾乎是控制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誰惹到了太子。
自己在院子裏安份守己的很,母親那裏聽說精神不正常,必然不會惹到太子殿下。
這麽一想,才松了一口氣,盈盈的行了一禮:“妾身見過太子殿下。”
裴洛安冷冷的看着季悠然,手往外一伸,忽然從一個侍衛的腰間直接抽出了一把寶劍,劍指季悠然:“季悠然,你還有何話可說?”
長長的尖利的寶劍指着季悠然,季悠然一愣,腳下立時就軟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跟着跪下來的是跟前服侍的丫環、婆子,這時候哪一個還站得住,慌的臉色慘白,低頭伏地,誰也不敢說什麽。
“殿下……臣妾……何錯之有,讓殿下……這般動怒……居然……居然要殺了臣妾。”季悠然哭道,她跪下的時候,劍尖也指向,依舊指着她的喉嚨處,那一片寒光,幾乎讓她魂飛魄散。
但這會不行也得行,她若不強撐着解釋,怕是太子真的會殺了她的。
裴洛安往日看起來溫和的眼眸中,透着一些腥紅色,冷冷的瞪着季悠然,一句話也沒有,唯有顫抖的劍尖,表明他現在也不平靜。
“太子殿下,庶妃娘娘一心一意的操持着東宮的事務,就算真的做錯了什麽,您也不應當二話不說,拿劍指着她,她有錯,您就斥責,就懲罰,但不應當拿劍指着她,這……這讓人怎麽看庶妃娘娘,怎麽看您啊!”
季悠然的一個心腹婆子哭倒在地,解釋道。
“殿下,您說……臣妾做錯了什麽,若您說的明白,不要殿下動手,臣妾自盡在這裏,也求一個公平、明白。”季悠然跟着大哭道。
那些事情,那些話又豈是能當着人面說的?裴洛安手中的劍落了地,用力的平息着心口的怒意,知道自己是失了态。
大步往正屋進去,一邊吩咐道:“都退下!”
其他人不敢猶豫,一個個退了下去,遠遠的站到了院子裏,整個院子裏的氣氛都讓人恐慌,不知道這位季庶妃又做了什麽事情惹到溫和的太子殿下了。
季悠然抹着眼淚進屋,看到坐在椅子上的裴洛安,又跪了下來,膝行了兩步,跪到裴洛安面前:“太子殿下,臣妾做錯了什麽,臣妾就算是死,也要當一個明白鬼,能明明白白的去死!若是太子殿下聽信了什麽饞言,臣妾就算是死,也死的冤枉!”
“你說……當日引孤看到太子妃和景王的那一幕,是怎麽一回事?”裴洛安壓低了聲音,厲聲問道。
季悠然心裏一哆嗦,立時明白裴洛安話裏的意思,這是表示這件事情他知道一些了?誰說的,是誰跟太子說了什麽不成?
心思萬轉,知道敗露,立時找到了解釋。
“那件事情,原本就可能是誤會,臣妾當日也跟殿下解釋了,殿下不信嗎?況且這件事情過去這麽久了,太子妃娘娘也不在了,殿下再翻往日的舊帳,是想做什麽?太子殿下跟臣妾說清楚,臣妾現在就讓人去查也是可以的,隻是那時候做主的是大伯和二妹妹,現在這些人是不是還在,還不一定!”
那些人,哪裏去了?全在那天晚上殺的殺,死的死,哪裏有活口留下來問這種不起眼的小事情。
裴洛安仿佛被一股子冰水,從頭澆下來,一片寒涼,按在桌子上的手一陣顫抖,連帶着桌上的茶杯都震動了起來……
人死了,再查也沒用了……所以……查什麽……這真相……還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