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冬推掉對着下面亭子的木闆門。
正巧對着那一處的方向。
曲莫影坐了下來,若有所思的看着下面說的熱切的兩個人。
“小姐,大公子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這位周二小姐。”雨冬感歎道,他方才在路邊也聽到了一些。
别人家相會,都是小姐羞答答的,自家大公子好象是相反的,反倒是這位周二小姐大大方方的說話,大大方方的問話。
“希望周二小姐……是個好的,否則配不上大哥的這一片深情。”曲莫影沉默了一下,道。
“奴才看周二小姐對大公子也是好的。”雨冬湊趣了一聲。
曲莫影點了點頭,柳眉微微的蹙了蹙,這樣是最好的了,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
“小姐,二公子私會的是哪一家的小姐,以前怎麽沒聽說過?”雨冬想起方才聽到的那句話,忍不住又問道。
“這個……其實也不一定是真的,可以周二小姐看錯了,也可能是周二小姐在提醒大哥。”曲莫影低緩的道。
有些事情,她現在隻能看着,因爲不知道實情,而她也不是大哥,偏信一面之言。
但如果是,她還是很期待的!
周二小姐還真不是一般的世家小姐,若是一般的小姐,在這種情形下,就算是能說話,也是嬌羞欲語,哪裏還能流利的跟大哥說話,似乎能帶着大哥往下說似的,但是她在這位周二小姐的身上,又感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敵意。
很淺,就如同她當時能感應到景玉縣君的敵意似的,這一方面,她一向很敏感。
希望她是多想了,大哥看起來是真心的喜歡,而這個周二小姐的心思,她有些看不透,之前說的話都真的隻是随口嗎?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一點,她是用血的教訓得來的……
終于下面的兩個人依依不舍的離開,曲莫影也站了起來,帶着丫環适時的趕到陪了一會之後,就午膳了。
午膳的時候是女眷們一桌,兩家的人都不同,也真的就開了一桌,外面的男子倒是挺多的,聽說開了兩桌。
桌面上,這位周二小姐一直大大方方的很,表現的讓太夫人和洛氏更是滿意了,雖然也臉帶羞容,但行容舉止,還真的沒有一絲的差錯,就算是那些沒有沒落過的世家小姐,也不過如此。
洛氏最後一絲擔心沒了,也因此對周二小姐特别的親熱。
雙方都很滿意這門親事,訂親也訂的皆大歡喜,之後周府的人便帶着人離開,東府這邊有洛氏主事收拾,曲莫影帶着人回了自己的淺月居。
“小姐,這藥,您要用嗎?”雨冬從袖口裏取出了之前周二小姐給的瓷器瓶子。
“我看看!”曲莫影向他招了招手。
雨冬呈上。
一個小小瓷器的瓶子,其實并不大,上面蓋着蓋子,曲莫影伸手摸了兩下,把蓋子打開,裏面居然有一個蓋封。
所謂的蓋封,就是代有原裝瓶的一個封口,上面還蓋着紅印,若是被人用過,上面的紅印蓋章就會撕壞,不再嚴密的封口。
這是一瓶沒有用過的藥膏,這瓶藥膏的頗有一些年代了,絕對不是最近才制做的,而且這還是一瓶特别好的藥,否則不需要動用蓋封這樣的動作。
用了蓋封,一方面表示裏面的藥好,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把藥性封制在裏面。
上面的蓋封上的字,曲莫影認識,但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看了幾眼之後,又重新的蓋上蓋子,若有所思的看着這個瓷瓶。
這個瓷瓶乍看起來,就隻是一個瓷瓶罷了,和普通的沒有什麽區别,但細看之下,還是有些不同的。
本朝的瓷器,象這種小的裝藥的瓷瓶,都做成大肚的樣子,而這個卻是修長狹細,象是前朝的。
拿在掌心細細的摸了兩下,曲莫影放了下來。
“小姐,有什麽不妥嗎?”雨冬見她如此,細心的問道。
“沒什麽不妥當的,這藥應當是一瓶好藥,而且還可能是前朝就留下來的。”曲莫影淡淡的道。
“往往這種藥,不都是留下來傳家的嗎?”雨冬一愣,他想到是好的藥,但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好的藥。
周二小姐禮可送的真大方。
“既然是好的,奴婢拿過去讓大夫看看,如果沒什麽事,小姐就用一些。”雨冬也高興了,激動的道。
曲莫影搖了搖手:“我的手已經無礙了,現在的疤痕也不大,大夫說會慢慢的消去的,到後來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不需要用到這麽好的藥。”
“小姐,您就要成親了,如果到時候,這手還沒有好,多不好啊!”雨春勸道,就算是一絲一毫的瑕疵,小姐都應當趕緊消掉。
“先收起來吧!”曲莫影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搖了搖,“這麽好的藥膏,給我用了,可真是浪費了!”
原本就不是什麽大事,所差者不過是因爲自己就要成親了,否則就算是留的時間長一些也無礙。
“小姐……”雨春還想勸,卻被雨冬拉了拉袖子,知道小姐已經有了主意,沒精打彩的道,“小姐,那奴婢收起來了!”
“小心收着,别破壞上面的封蓋!”曲莫影輕輕的笑了,手指滑過自己腰際的絆帶。
這瓶藥,她不是急需的,但有些人可能急需。
留下來,說不定就要意外之喜……
鏡中的容色,看起來嬌美的很,隻有兩邊落下的發線,顯得多了一些,讓人有種厚重不适之感,原本隻需要輕柔的打下兩縷散發就行,但現在不得不打下更多的散發,以至于整張臉,都失了顔色。
季悠然挑起了自己的一邊的秀發,露出下面的一道傷疤。
傷口早已經愈合,但是并不光滑的傷疤,讓那一片看起來莫名的不适,甚至是獰惡的。
這裏原本受過的傷,愈合的已經差不多了,但後來又過敏傷到了,還化了膿,之後再愈合的時候,就出現高低不平的一道明顯的傷疤,既便用了藥,效果也很難看見,隻能打下兩縷厚重的季發,掩去傷疤。
“娘娘,太子殿下說累了,讓娘娘早些休息,他今天不過來了!”一個丫環進門,戰戰兢兢的禀報道。
季悠然手中的梳子狠狠的砸了出去,砸在了面前的青銅鏡上,身手的丫環吓的“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來人,把這個不會辦事的賤丫頭拉下去,重重責打,打死爲至。”季悠然惡狠狠的道。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丫環大叫起來。
過來兩個粗使的婆子就要拉着丫環下去。
“娘娘,您稍等!”丫環水凝才從外面進來,掀簾子一看這情形,知道娘娘又失控了,急忙站了出來阻止道,“娘娘,您現在不能如此……您得讓殿下知道您的一片苦心,可不能因爲一個賤丫頭毀了您之前所有的努力!”
季悠然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交複出現,好半響才道:“把人拉下去,重打十大闆!”
十大闆要不了人命,這算是饒了丫環的命了!至于傷的如何,那就不是季悠然要考慮的事情了。
她現在要扮演的是曾經柔順的那個自己,那個曾經從季寒月手中,把太子殿下搶過來的自己,這個時候不能有打死下人的事情傳到太子口中。
她現在要懷上身子,就得讓太子殿下多過來幾次,原本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兩個人早早的就在一處了,季寒月在的時候,兩個人私下裏也沒少幽會,至于後來季寒月不在了,裴洛安有一段時間一直住在她這裏。
似乎是從季寒月大葬的時候,太子慢慢的冷落了她,到現在太子又要另娶新人,而她依舊隻是一個側妃,而且還是一個容貌受損的側妃,這讓季悠然如何甘心。
她要做回原來的自己,不再沖動,小心奉迎,可效果并不明顯,太子現在很少過來,既便她費盡了百般的心思。
她的美貌,是她的美貌不在,讓殿下厭煩了她嗎?
回頭看去,鏡中的女子秀發落了下來,雖然看着有些厚重,但她還是她啊,還是長的容色過人,不是嗎?
眼淚一串串的落了下來,季悠然撲在妝台前失聲痛苦,她現在就想要一個孩子,隻想要一個孩子。
一個能成長到無限可能的兒子!
可以記在季寒月的名下,以季寒月的嫡子的名份活下來的兒子……
“娘娘,您别傷心,奴婢今天又找到了一瓶好的藥,店家說用了不久就會看不到傷疤的,您一會用用試試看。”水凝是知道她的痛處的,低聲道,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瓷瓶,“您放心,用了之後,您就恢複容貌了,殿下也會象以往那樣對您!”
“真的有用?”季悠然咬咬牙,坐直了身子,目光期待的看着那個小瓷瓶。
“應當有用的,老闆這麽……說的。”水凝實在不敢保證了,遲疑了一下把事情推到老闆的身上。
這種事情,這段時間時不時的發生,可每每都不見效。
“好,我用,我馬上用!”季悠然一把奪過瓷器,從裏面倒出一些藥液,對着鏡子胡亂、急切的塗在臉上。
妝台前的鏡子中,是一張被褐色塗抹的亂七八糟的模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