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兩件事情一起辦,所以這章程,你更應當早早的交起來,皇上看過之後,可能還會修改,還會重寫。”裴元浚伸手半支着臉,又懶洋洋的道。
“王叔說的是,本王的确應當早早的準備起來了,那這會也沒時間吃宴席了。王叔,大哥,三弟,四弟,本王就先告辭了!”裴玉晟推開面前的案台,一臉正色的向着這幾位拱手爲禮。
裴元浚點了點頭,算是回應,魏王、燕王兩個當弟弟的都站了起來,稍稍送了送。
太子氣的七竅生煙,卻不得不撐住了。
裴玉晟有事,忙的很,倒是他這個掌國太子閑的很,還有時間在這裏閑話、喝酒,傳到父皇那裏,不定怎麽說了。
裴玉晟太可惡了!
“王叔,孤也還有事要辦,就不陪王叔了!”待得景王離開,裴洛安也站了起來,一臉正色的道。
“太子現在就要去寫關乎北疆的章程了?”裴元浚笑問道。
“是,有一些事情得查的更清楚,才能有好的章程,孤決定去兵部問問,再去禮部那邊問問如果接待北疆那邊,該用什麽禮數爲好。”裴洛安溫雅的道。
“大哥,我幫你吧,正巧我有事也要去兵部!”燕王裴燕詢站了起來,拍了拍胸脯道,“原本兵部的事情,我也比較熟,還可以給大哥當一個參謀。”
“你要跟孤一起去?”裴洛安猶豫了一下。
“大哥既然過去,就是一起了!”裴燕詢沒聽懂裴洛安話裏隐含的意思。
“那好吧,王叔,三弟,孤跟四弟就先走了。”裴洛安收拾起心頭的無奈,向剩下的兩位點了點頭,他原本也就是這麽一說,其實原本要去見的是皇後娘娘,這會被裴燕詢一逼,不去也得去兵部了。
兩個人一起告退,大殿的樓閣處獨留下裴青旻和裴元浚了。
“王叔,他們都走了,莫如我陪你下一局棋?”裴青旻低低的咳嗽了一聲,擡眸笑着看向裴元浚。
“好,擺棋!”裴元浚深深的看了他幾眼之後,微微一笑。
有内侍過來,急忙擺放好棋盤,裴青旻也換了一個位置,原本他離着裴元浚遠了一些。
“早聽說王叔的棋下的好,隻是本王一直沒有機會,現在難得有這麽一個機會,一定要向王叔多學一些。”裴青旻笑道。
裴元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兩個人也沒說誰讓誰,極自然的猜了一個字,是裴元浚先。
一枚棋子落下,裴元浚道:“聽說魏王的棋藝極佳,本王也一直想考較一番,隻是一直也沒機會。”
裴青旻的一顆棋子也落了下來:“王叔說的是,王叔這麽多年很少留在京中,現在終于有時間了,這以後可能還有機會和王叔再較量一番。”
“那是自然!”裴元浚似笑非笑的接了話,手中的棋子再一次落下,并沒有考證許久。
裴青旻也同樣落子無悔,兩個人一來一去,竟都沒有思慮過多,但都下在最準确的地方,一時間竟有幾分膠着的意思。
你來我往之間,暗藏風雲,樓閣裏隻有落子的聲音,每一次“嗒”都仿佛落在心頭似的。
終于裴青旻扔下了手中的棋子,歎了一口氣道:“王叔的棋藝果然絕佳,本王身子不好,往日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甯心靜神的事情,沒想到最後還是差了一着!”
“隻是一着而已,若是魏王先下一手,說不定這棋局就變了。”裴元浚不以爲意的扔掉手中的棋子,身子往後一靠,俊美的睡鳳眼微微的挑起,若有所思的看着裴青旻,眼底淡淡的笑意。
同樣是皇家子弟,同樣有一雙鳳眼,但是裴青旻的鳳眼和裴元浚的鳳眼還是有些不同的。
裴元浚的睡鳳眼,在眼皮落下的時候,看起來是安安靜靜的,仿佛很是無害似的,透着幾分從骨子裏溢出來的清雅幽靜,隻有他擡眸的時候,才能發現一般鳳眸有的那微微挑起上翹的眼角,眼眸流光。
但這會,眼眸中挑起的是一抹幽暗,唇角一勾:“魏王想先下嗎?”
“王叔說笑了,這先下後下,都是我們猜得的,也怪不得誰,隻是這棋子方面,我的确是差了王叔一籌啊,看起來還得好好再學一些,我這會也累了,就不陪王叔了,先行告退!”
裴青旻站了起來,扶着一邊内侍的手,又低低的咳嗽了幾聲,這一次咳的時間久了一些,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來。
裴元浚偏了偏頭,立時有一個内侍送上一杯溫茶,裴青旻接過喝了兩口之後,終于緩了過來。
“讓王叔見笑了。”裴青旻的聲音一下子暗啞了下來。
“魏王身子不适,的确是應當好好休息。”裴元浚不以爲意的道,“那邊準備了休息之處,魏王先去休息就是!”
“多謝王叔!”裴青旻再次道謝,然後帶着一個内侍離開。
幾位皇子都離開了,樓台處安靜了下來,裴元浚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棋局,忽然伸出手,把當中的一顆棋子取了下來,邊上的吉海驚訝的注意到,整個棋局因爲這極棋子的缺失,立時又變得不一樣了。
“王爺,這……這是可以赢的?……魏王殿下這裏……可以赢的?”因爲太驚訝了,吉海結巴了幾下。
最主要的是自家王爺拿掉的居然是自己的棋子,少了這枚棋子,所有的布局就不同了。
魏王是真的棋差了一招嗎?
方才他站在自家王爺身後,還覺得這話就是一個客套話,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在棋力上跟自家王爺旗鼓相當。
“不能赢!”裴元浚狹長的眼眸挑了挑,眸色中有幽暗的顔色在流轉。
“不能赢?”吉海不懂了,他自小便跟着王爺,看王爺的棋看的自己也懂了不少,可這棋現在分明還有一争之力,爲什麽王爺說不能赢了?
裴元浚伸出修長的手指,在棋局上推了一下,立時整個棋局都翻倒了下來,黑白兩色的棋子滾的一地都是。
兩邊的宮人吓得都跪了下來,一個個戰戰兢兢,都不敢說話。
“所謂棋局,本王願意下,那就是棋局,本王不願意下,那就什麽都不是!”
“曲四小姐,這是我們側妃娘娘給曲四小姐送的禮。”一個丫環伶俐的笑道,伸手從身後的兩個内侍的手中,接出兩個畫軸,送到了曲莫影的身前,“聽聞曲四小姐喜歡這位大家的作品,正巧東宮裏有,就送過來給曲四小姐。”
雨冬接過,打開一卷畫,還真的是和母親靈前的畫作同一位大家畫的,但母親靈前的是假的,這兩卷應當是真的!
這種情形下面,季悠然不可能再送出假的過來,到時候失的可是她這個東宮側妃的顔面。
“多謝你們側妃娘娘了,隻是無功不受祿。”曲莫影搖了搖頭,含笑拒絕道。
“四小姐有功的,在淩安伯府上發生的事情,幸好有四小姐,否則就會出更大的事情,到時候别說季府,恐怕許多人都會受牽連,我們側妃娘娘雖然身份尊貴,但事情鬧的大了,誰知道會鬧成什麽樣子,總是……幸好有四小姐。”
丫環客氣的道,話說的很動聽。
隻是這動聽的話裏,更隐含了一些其他的意思,雨冬聽懂了,怒沖沖的瞪着丫環,這不是來送禮的,這是來威脅的!
什麽叫許多人都會受牽連,這是表示這事鬧下去,也會牽連到小姐的身上了?
“回複你們娘娘,這事原就是我應當做的,表姐在我不能照顧自己的時候,一直暗中照顧着我,如今我有能力照顧其他人了,自不會忘記表姐的,就算現在表姐不在了,也必然不願意看到有人怠慢了表姐。”
曲莫影微微一笑,神色淡淡的道。
這些話,她當然也聽得懂……
“畫原就不是應當得的,如果你們娘娘有心,就把畫軸供到姨母的靈位前,算是側妃娘娘的一番心意,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她自然不會收季悠然的禮,不管這禮是送來威懾她,還是想賄賂她,也或者是兩者都有。
“可是我們娘娘已經說了要送給曲四小姐的。”丫環沒想到曲莫影會這麽不給自家側妃娘娘面子,一時間臉色有些難看。
“放在長輩的靈前對長輩更尊重,還是說……你們娘娘手裏這種真迹很多,可以再在姨母的靈前供奉兩卷?”曲莫影看着丫環,眼眸含笑,問道。
丫環一僵,這樣的畫軸怎麽可能還有,這還是側妃娘娘求了太子殿下,才從太子殿下處得來的,怎麽可能還有!聽說每一卷都是價值千金的。
“這……”
“你先回去吧,如果你們側妃娘娘覺得供在長輩的靈前,不如送到我面前,那就再送過來吧,到時候我一定不辜負你們娘娘的好意,不但會收下,而且還會還禮。”曲莫影臉上帶着和氣的笑,容色又是清雅中帶着幾分妩媚。
很沒有攻擊性的一種長相,但偏偏這種無害的長相讓丫環不敢直視那雙幽若古潭一般的眼睛,心頭突突的跳了幾下
她走還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