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莫影淡淡的道,長睫撲閃了兩下,眸底的清盈變得幽深,目光漸漸的掃過在場的衆人,眼底的銳色讓被她掃過的衆人,無一不低下頭,避開她的眼睛。
這一位,真的是那位美的柔弱的曲府四小姐?
“太夫人,這簪子是我從貴府的一個丫環頭上拔下來的。”曲莫影眉目鋒銳的道。
季太夫人莫名的心頭一慌,這種感覺并不好,她向來不喜歡女子的眉目過于的鋒銳,就如同自己的二孫女一樣。
太過鋒銳就不聽話,不聽從她的安排,自己有主意,實在是不讨喜的很。
“哪一個丫環?”定了定神,季太夫人問道。
“說了,太夫人就會查問、責罰嗎?”曲莫影眸中露出一絲嘲諷。
“自然是的,不管是哪一個丫環,隻要曲四小姐說了,我們府裏一定查問到底。”肖氏想了想,不覺得自己手上人有這樣的事情,否則早有報到自己面前,這時候也很有底氣的大聲的道。
“斜風!”曲莫影輕輕的吐了一個名字。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震住了,季寒月身邊的大丫環斜風,就算是季府的其他幾位夫人也是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這個斜風在季寒月沒了之後,跟的是季悠然,而季寒月的另一個丫環聽說是死了。
一死一生,而且還好好的過着,莫名的讓人對照,這是什麽意思?
“這……這不可能?”肖氏哆嗦了一下,有些慌,跟着一起慌的還有季太夫人,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那還是在之前我過府的時候,正巧側妃娘娘送了表姐陪嫁的單子、帳本過來,這個叫斜風的丫環嚣張跋扈不說,而且還對着段夫人一陣抵毀,完全沒有一個下人的模樣,她當時頭上就戴着這一對簪子,段夫人一看就認出來這對簪子,我讓人把她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
“之後,聽說她是哭鬧着離開的,原本我還想就這事問問側妃娘娘,沒想到這件事情居然沒了下文,以至于到現在這位簪子還在我處,原想着借着這一次祭拜的機會,把簪子再送到姨母的面前,沒想到,居然又出了這樣的事情!”
這話把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算是解釋清楚了,這一對簪子爲什麽會在曲莫影的手中。
但是細想下去,在場的人額頭上都開始冒冷汗,那幾位夫人更是頭低了下來,暗恨自己今天怎麽就來了,這話聽起來可不太對勁啊!
一個丫環嚣張跋扈,其實也是有的,府裏大了,總是有幾個得寵的丫環,做出一些失了常理的事情,自以爲是的挑釁其他主子。
可如果挑釁的是自己原本的主子,這是不是代表這個丫環原本的心就不在自家主子身上,出了事之後,不但快速的投了别的主子,而且還敢當着面來挑釁,明知道這府裏很多人知道這對簪子的事情,居然也敢戴出來,這是有持無恐了。
那她的依仗到底是誰?
是誰給了她的勢?
大房的其他主子已經不在了,唯有一個段夫人還是她挑釁的對象,那說明了,她的依仗就不是大房的。
既然不是大房的,那是不是說她原本的主子就是二房的,就是當時的大小姐季悠然,可她明明是二小姐季寒月的貼身大丫環!
是二房早早的埋在季寒月身邊的一枚釘子?
如果隻是普通的世家小姐,就算有這樣的事情,最多是斥責一頓就行了,可偏偏季寒月是先太子妃,而且這個先太子妃身體不好的時候,還把季悠然給宣進了東宮,現在季寒月沒了,季悠然成了側妃,在東宮一個獨大,這裏面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情?
“這可能……跟東宮有關,看起來還得問問東宮太子那邊了。”季太夫人也很慌,但眼下的局面卻不能不控制住,低咳了一聲,含糊的道。
把太子的名頭推了出來。
“既然是跟東宮太子府有關,那請季太夫人把側妃娘娘請過來,我們當面說說清楚,爲什麽會出這樣的事情,這個叫斜風的丫環仗的是誰的勢,聽周嬷嬷說,這簪子當時查了又查的,府裏的主子應當都知道,可現在表姐沒了,這丫環光明正大的戴出來,爲什麽府裏的其他主人,一個都沒看到,就允許她這麽戴了?”
曲莫影冷笑一聲道,裴洛安的名頭,對别人或者好使,對于她來說,隻是一個步步逼近的仇人。
她今天既然來了,就無所畏懼!
“這……可能沒注意到,那天這丫頭來的時候,我……我正忙着事情……沒注意到。”肖氏慌忙解釋道,心裏也是暗恨不已,她是真的沒注意到這件事,當初斜風過來的時候,她有事要忙,聽說是帳本這種事情,很是糟心,也沒見她,直接讓她去見段夫人。
沒想到,居然出了這麽大一個纰漏。
但肖氏也說不準 ,當時看到會不會有反應,可能也覺得不在意,況且女兒說了,斜風也是太子的人了,就算是她,對斜風也得客氣一點。
至于斜風之後回去,根本就沒見她,更不知道這裏面還有這些事情。
“沒注意到?肖夫人沒注意到,其他人呢?難不成表姐不在了,這整個府裏的人都眼瞎了,都看不到一個丫環這麽高調的戴着當初表姐讓人查的那對簪子,在淩安伯府裏面招搖過市,卻無人問起?”
曲莫影目光落在肖氏的臉上,直看得她心頭一慌。避開眼神,才輕笑一字一頓的道:“我很懷疑,是不是貴府很早就對表姐這一房懷有惡意?所以姨母靈位前的供品才會一再丢失,而大家看到,也眼睛瞎了,所以表妹才會突然失蹤,所以……姨父才會病故!”
這些話她說的不重,但字字誅心,季太夫人臉色大變,伸手按住胸口,隻來得及驚叫一聲,身子往後一仰,就暈了過去。
“母親,母親!”肖氏愣了一下之後,急忙撲過去,大叫起來,立時丫環、婆子亂成一團。
曲莫影靜靜的坐在一邊,看着這邊的慌亂,心底卻是一片冷漠,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個鬧劇,季太夫人這是又拿出這麽一招了!
往日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事情,爹爹不願意順從的時候,季太夫人就會拿出這麽一招來,一時間鬧的滿府上下一片緊張,以此來要挾爹爹答應她不合理的要求,要爹爹讓步,而且還是一讓再讓。
可那麽孝順的爹爹已經沒了,而自己從血海地獄中爬起來,就不再是當初的季寒月了。
以前還會擔心,這會隻覺得濃濃的嘲諷。
“段夫人,太醫來了嗎?”曲莫影問道,她過府之前,就準備了太醫,就是防季太夫人玩這種手段的,以段夫人身體不适爲名,請了一位太醫,算算時間,這時候應當已經到了。
“去請太醫。”段夫人臉色雖然有些發白,但還算穩得住,點手叫過一個婆子,太醫已經來了,方才就有人向她禀報過了。
太醫過來的很快,在肖氏一衆人大呼小叫中過來,段夫人起身讓其他人退下,不要多去圍着季太夫人。
一看是太醫,肖氏就算是想不讓人上前,也不得不退後。
宮裏的太醫聯系的可是宮裏的貴人,就算她再自命不凡,這個時候也隻是一個側妃的生母。
太醫上前診過脈之後,拿出了長長的針,準備給季太夫人紮兩針,一邊道:“是老毛病,年紀大的人,都不能受氣,應當是被什麽氣着了,驚到了,你們府裏的人稍稍注意一些就行,我先給太夫人紮幾針,讓她清醒過來。”
“小姐,這針好長啊,這麽一紮,會不會……紮痛太夫人。”雨冬一哆嗦,低聲道,宛如一個受驚了的小丫環。
“沒事的,紮上去就好了,太夫人必然會醒的。”太醫胸有成竹的道,話說的慢悠悠的,查過脈之後,還算平穩,不算什麽大事。
“這針好尖……好利啊!”雨春也感歎道。
太醫笑了,在太夫人的臉上找準部位,就要紮下去。
“我……我這是怎麽了?”輕輕的聲音從季太夫人的嘴裏發出來,眼皮子翻了翻,看着是醒過來了。
“太夫人醒了!”
“太夫人醒了!”幾個丫環、婆子驚喜的叫了起來,七手八腳的上前去扶季太夫人。
太醫退後一步,笑着搖了搖頭,回身自己去收拾藥箱了,已經醒過來就好,免得自己再紮針了。
“太醫,太夫人怎麽樣?”段夫人沒和肖氏一樣擠上前去獻殷勤,關切的問着太醫。
“沒什麽大礙,好好休養就是,别太勞心,年紀大的人,都有這樣的毛病,順順心就好。”太醫笑着答道。
這話說了跟沒說一個樣,誰都聽得懂話裏的意思,就是季太夫人沒多大的毛病,方才應當隻是氣急攻心了。
在場的幾位夫人一個個抹冷汗,今天這事到現在可還沒有解決啊!
可這後續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