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曲莫影說了來意之後,太夫人猶豫了一下:“這個時候去淩安伯府,會不會不好,必竟是大過年的。”
昨天曲莫影已經讓人跟太夫人說過此事,太夫人當時也答應了下來,但是睡了一晚之後,終究覺得有些不太好,過年的時候都是喜慶的,這個時候祭拜會不會惹淩安伯府的不喜,生怕孫女被厭惡嫌棄。
“祖母放心,淩安伯府今天自己也會祭拜的。”曲莫影笑道。
“那你去吧,小心别犯了别人的嫌。”聽淩安伯府原本就這麽準備的,太夫人放心了下來,溫和的提醒道。
“祖母放心,我知道的。”曲莫影點頭應下。
孫女這麽乖巧懂事,太夫人又特意的提點了幾句,曲莫影都一一點頭應下。
看看時候不早了,曲莫影才帶着兩個丫環起身,往淩安伯府過去。
馬車到了淩安伯府門口,早有婆子守在那裏,問清楚是曲府的馬車,引着她們往側門的停車處過去。
等到了停車處下來,看了看周圍,已經有好幾輛馬車了,看來那些五服之内今天過來的幾位夫人已經到了。
這種時候當然最應當先去拜過的是季太夫人。
跟着婆子過去,季太夫人果然已經高坐在花廳處了,兩邊兩個兒媳婦相陪,段夫人和肖氏邊上,還坐着六位婦人,年紀看起來都和她們相仿。
曲莫影都認得,這幾位往年的時候也基本上會時不時的出現,算是跟淩安伯府關系比較好的幾位夫人、太太。
五服之内也是走的近的那幾位。
聽聞曲府的四小姐進來,那幾位婦人都好奇的看過來,看到曲莫影的容色之後,一個個臉上露出驚豔之色,這樣的容色,果然不愧是未來的英王妃,誰能想到之前傳聞中無貌眼疾的人,會有這樣傾城的容色!
驚豔過後,就是小心的打量這眼曲府四小姐,曲府現在的風頭正盛,不說這位馬上要成爲英王妃的曲府四小姐,就說才提拔上來的那位工部尚書。
說到這位工部尚書不得不說,之前的工部尚書,現在的柳侍郎,他現在黴運連連,和曲府正好成了對比,但不管他怎麽黴,他的女兒還是未來的東宮太子妃,而自家這裏的,隻是一位側妃。
從這點上來說,這位曲四小姐的身份可着實的不一般。
隻是她今天來幹什麽?再厲害,對于今天的淩安伯府來說,也隻是一個外人!
曲莫影落落大方的上前,對着季太夫人行了一禮,“見過太夫人!”
“曲四小客氣了,請坐!”季太夫人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客氣的道,行爲看不出一絲不悅,反而是笑意盈盈,帶着幾分愧疚。
“多謝太夫人!”曲莫影大方的坐下。
“今天原本隻是本家的一番祭拜,但是想起曲四小姐對于老大他們這一房的情義,就把曲四小姐請了過來,如果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請曲四小姐理解。”季太夫人歎了一口氣,拿帕子在眼角抹了抹。
應當是又想起了大兒子的事情,才會這般難過。
幾位季氏一族的夫人都懂了,所以,眼前的這位曲四小姐不是自己上門的,是季太夫人請過來的,應當也是考慮到這位曲四小姐和自家的情份,現在雖然大房一脈不在了,若真論起來,跟這位曲四小姐的關系也沒有了。
但誰讓曲府風頭正盛,季太夫人這種邀請的行爲也是能說的過去的!
兩家這門親事留下來,而且還走動,對季府的好處太大了。
幾位夫人、太太在一邊暗中連連點頭,覺得季太夫人這一招真是高明,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她們一個個心裏暗中稱贊不已,肖氏一邊真的要氣炸了,伸手按着胸口,眼底陰鸷,恨的咬牙切齒。
但又不得不憋屈。
昨天她已經派人把這事跟女兒說了,但隻換來女兒幾個簡簡單單的字,讓她什麽也不要多管,并且一再的叮囑她不要得罪曲莫影,特别在這種時候。
怕肖氏聽不懂,季悠然又含蓄的表示,曲莫影是季寒月的表妹,當初她們怎麽對季寒月的,現在就怎麽對曲莫影。
說她現在一心備孕,絕對不許在這個時候多出意外。
肖氏自然是聽懂了女兒的意思,所以強壓下心頭的火氣,甚至主動勸季太夫人把曲莫影上門的事情,說成是季府邀請的。
女兒說的對,這個時候她得把曲莫影這個瞎丫頭往上擡,擡的越高,到時候跌的越重,象季寒月那樣,直接就摔死了!
“太夫人客氣了,現在可以過去了嗎?”曲莫影柔聲問道,也跟着歎了一口氣,“自小到大,我一直在莊子裏,還從來沒到季府祭拜過,這一次也是麻煩季太夫人了,如果晚輩有什麽失禮的地方,也請季太夫人原諒。”
見曲莫影說的這麽客氣,季太夫人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她,難不成這個丫頭今天真的不是來找茬的?
被找茬的次數太多了,以至于季太夫人見了曲莫影莫名的發虛。
“母親,那我就帶着幾位嫂子和弟妹一起過去了?”肖氏站了起來,道。
“你們過去吧!”季太夫人揮了揮手,她是真的不想見曲莫影,覺得她越早走越好。
幾位夫人一起站起來告辭 ,曲莫影也跟在她們身後向季太夫人道了聲别之後,帶着兩個丫環一起跟在衆人的後面。
祠堂那邊早就擺起了香火,下人人已經準備齊全了,但沒有開始動手擦拭了,爲了表示對這件事的慎重,都得等掌家的夫人們到了之後,才開始正式開始擦拭的。
肖氏這時候走不開身,在這裏幫着布置一切的是肖海棠,往日裏肖海棠也幫着布置過,這會布置起來也是井井有條。
曲莫影等人過來之後,先随着衆人一起上了三枝香,然後就坐在一邊看着下人們一個個靈位取下來,小心翼翼的擦拭,然後又小心的放好。
每人個靈位下面,還有些供品,都是當年放上去的,到現在一直這麽放着。
有的多一些,有的少一些,都是當年人在的時候,喜歡的,或者得用的,也可能是一直用的東西。
數量不多,價值也不一定,隻是看一份心意罷了。
這些東西也是要小心的在外面擦拭一番,但并不會打開來查看。
曲莫影坐在段夫人的身邊,目光平靜的看向母親面前的畫軸,一卷畫軸依然在,看着這樣子擺放的都跟記憶中的一樣,邊上一個紅檀木的小匣子,那代表的是母親往日用的首飾,這還是自己當初特意放進去的。
所有的一切,看着都跟原來的一樣,唯有她知道,畫已經不是原來的畫,這匣子裏就算是有東西,恐怕也是一些不值錢的,甚至可能什麽也沒有,是空的。
目光再落下,看到的是妹妹的牌位,心頭狠狠一扯,暗中咬了咬牙,妹妹……不一定死了,可能還活着。
隻要妹妹活着,她不管如何艱難,也會找到妹妹的。
這一世,她一定會護着妹妹,絕對不會讓妹妹再受此劫,隻望上天垂憐,可以讓妹妹死裏逃生,有最後的一線生機。
心裏默念,微微垂眸,掩去眸底的一絲沉痛。
最後再擡起,落到的是爹爹的靈位上,隻一眼,但難掩酸澀,眼眶處泛起一絲嗜血的戾氣。
她甚至不敢去看爹爹的靈位,方才也特意的跳過,隻要一看到爹爹的靈位,那些痛苦的記憶就仿佛萬箭穿心一般,痛入骨髓。
爹爹……
我一定會報仇的!
眼眸再次垂落下來,長長的眼睫撲閃了兩下,掩去眸底的那一抹血色,然後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再擡頭,隻眼眶微微紅澀,神色已經變得自然。
這一次,她看的是肖海棠,還真是嘲諷,當初的肖海棠一心一意的跟着季悠然,沒少哄騙自己。
以往還覺得她可憐,甚至暗中給過她不少幫助,卻原來同樣也是幫了一匹狼了。
不過說起來可笑,她今天還是爲了肖海棠來“撐腰”的!
今天要做成一切,而且還不讓别人懷疑,也唯有這個一直讓肖氏信任不已的肖海棠了,以往她們同心,現在她要讓肖氏百口莫辯……
肖海棠很緊張,手一時放松,一時握緊,臉上的神情也看着僵硬,雖然也在陪着笑,但是怎麽看怎麽不自然,目光時不時的落在那軸畫上,然後又移向自己姑姑,心裏有些慌。
但是想起自己大哥讓小厮又過來傳的話,心裏又有了底了,不管如何,大哥和父親、母親都是支持自己的。
大哥也還算有些良心,知道自己爲難之處,雖然之前讓小厮取了首飾就走,之後又特意的過來表示自己如果有心,他就馬上去幫自己把這事敲定,父母那邊,甚至于還有其他……
況且姑姑也一定會妥協的,當初自己也是幫了不少忙的!
所以,今天自己不會有事!
一個婆子的手已經伸到了季越氏的靈位上,那是季寒月的生母,曾經的淩安伯夫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婆子的手重了,手才搭上靈位,不知怎麽的,居然掃到了面前的畫軸和那個紅檀木的首飾盒,兩件東西一起落了下來,摔了下來,吓得衆人立時都住了嘴,愕然的看向面前摔了的飾盒和畫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