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回來,放下手中的朱筆:“東西送出去了?就這麽急?”
“皇上,這位曲府的四小姐身體太差了,聽聞生下來就有些不足……這溫泉的莊子早些送過去,爲臣也放心。”裴元浚笑着解釋道。
然後在一邊的椅子上坐定。
今天禦書房沒有往日的肅穆,跟在一邊的力全滿臉笑容。
裴元浚面前的案幾上,放置着一些新鮮的瓜果點心,還有一壺酒,一個酒盞。
力全過來替裴元浚倒了一杯酒,“王爺請用!”
“多謝公公。”
“王爺客氣了!”力分笑嘻嘻的退後到一邊,也給皇上倒了一杯酒,龍案上面今天隻放置了幾本折子,方才皇上沒事的時候,才拿過來的。
折子收了,龍案上面也是點心瓜果,同樣放着酒壺、酒盞。
少了折子,看起來氣氛也輕松了許多。
放置在案頭很顯眼的地方,有一個生了繡的錦盒,不大,正是之前曲志震的呈上的那個錦盒。
“皇上之前在宮宴上已經用過了,這會更不能多用了。”裴元浚一杯酒喝幹,卻勸了皇上一句。
他們之前已經在後宮處,跟着皇後及一衆嫔妃都用過了,以裴元浚的身份,原本不需要過去的,但皇上向來讓他跟着,這一次也是如此。
不過跟宮妃們一處,終究覺得不便,裴元浚看看時候差不多了,便以想起自家有一處溫泉,準備先送給曲府的四小姐的理由,先行離開。
卻被皇上叫住了,讓他一會再回宮來。
皇上點點頭,歎了一口氣,品了一口酒,然後放了下來,他的酒量還好但是身體不好,實在是不宜過多的飲酒。
“你現在馬上就在成親了,朕也總算是……對得起……”皇上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錦合上,看起來似乎對裴元浚說話,又似乎不是。
“皇上,不管是誰,您都對不起了,原本您就不需要對爲臣這麽好,這麽多年,若是不是皇上護着,爲臣怕是已經早早 的就沒了性命了。”裴元浚懶洋洋的笑着,唇角微彎,俊美的容色在燈光下,越發的出彩。
一雙睡鳳眼,猶爲的出色,眸子異彩連連。
“不用跟朕道謝。”皇上的神色暗淡了下來。
“皇上,您是爲臣的恩人,如同再造之恩,父親這麽多年離家,隻偶然來看看,爲臣就被皇上養在了宮裏,每每看到皇上……都覺得如果沒有皇上,就沒有爲臣。”裴元浚道,臉上露出幾分慕孺之意。
小的時候就養在宮裏,所謂的父親,其實早早的就沒看到人影,至于親情,還真的就來自皇上了。
“你……”見他說的如此誠摯,皇上心頭一疼,下意識的伸手去捂胸口。
“皇上,您怎麽了?有沒有不舒服,要不會傳太醫?”力全急忙道。
“無礙,就是稍稍有些不适!”皇上搖了搖頭,目光中帶着幾分哀色,“你這孩子,又何必跟朕客氣這個,你……一直在朕的身邊養大,在朕的心目中,你就是朕的兒子……一般,又何須說什麽感謝,這原本就是朕應當做的。”
裴元浚搖了搖頭,“皇上,您做的已經夠多了,爲臣感謝不盡,也替父王和母妃……感謝皇上的聖明,若母妃泉下有知,必然也是和爲臣同樣的心意。”
裴元浚說完,站了起來,恭敬之極的對着皇上深施一禮。
皇上的手一抖,重重的落在了自己的書案上。
“皇上……”力全吓的一哆嗦。
“無礙。”皇上偏過頭用力的咳嗽了起來,力全急忙上前輕撫他的後背,好半響才讓皇上平緩了下來。
倒了一杯溫水遞給皇上,皇上接過喝了一口,才又重新平息了一些。
“皇上……”裴元浚臉上露出一絲憂色。
“你先坐下吧!”皇上又低咳了一聲,聲音暗啞的打斷了裴元浚的話,心疼如絞,他怕自己再聽這樣感謝的話,心裏承受不住。
裴元浚重新在椅子上坐定,看了看還在平息着咳嗽的皇上道:“皇上,您先别說話,稍稍好一些再說。”
皇上點了點頭,閉着眼睛往後一靠,平息了許久才終于睜開眼睛。
“你要成親了,是好事,以往的種種都過去了,隻要你過得好,什麽都可以過去的。”皇上溫和的笑道,伸手把桌上的錦盒抱了過來。
“皇上喜歡這個錦盒?”裴元浚的目光也落到了這個錦盒上。
“是元後娘娘留下的,就是打不開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皇上看了一眼錦盒,帶着幾分傷感的道。
“那就直接砸了,這麽大一個盒子,應當不會難砸的。”裴元浚不以爲意的道。
能砸開是肯定的,但外面的盒子必然也是要壞了的,力全無奈的看了一眼裴元浚,如果皇上願意這麽暴力的打開,這盒子早就開了。
“不要這麽砸開,元後留給朕的東西不多了。”皇上搖了搖頭。
“能讓爲臣看看嗎?”裴元浚看向皇上手中的錦盒。
皇上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錦盒推了出去,力全小心的接過,送到裴元浚的面前。
裴元浚接過,看着上面的鎖眼,沒有鑰匙,那是肯定的,否則也不可能一直沒打開。
“皇上,這鎖眼好象有些眼熟啊!”裴元浚左右看了看,又對着燈光照了照道。
“眼熟?”皇上的身子蓦的坐直了起來,這鎖他怎麽也打不開,又舍不得讓人砸了,這才把腦筋動到了曲太妃處,想着曲太妃可能知道一些什麽,卻沒想過又惹出了一些新的是非來。
有人不願意自己往下查,是皇後的人,還是其他?
“這個……爲臣好象有一柄鑰匙……找不到可以開的鎖。”裴元浚又看了看,道。
一個有鎖沒鑰匙,一個有鑰匙沒鎖,再加上裴元浚的身份……
“鑰匙呢?哪來的?”皇上急切的問道。
“皇上,爲臣也奇怪,自小就收着一枚鑰匙,聽父王以前說,是爲臣生母留給爲臣的,原本就放在爲臣襁褓之中的,之後便替爲臣收了起來,爲臣進宮的時候,尚小,父王也沒有說起過這件事情,這還是之前那次回來的時候,父王拿出來給爲臣的。”
裴元浚道。
皇上知道上一次老鄖郡王回來的時候的事情,那還是一、兩年前的時候了,隻是鑰匙的事情,他爲什麽不知道?
“鑰匙在哪裏?”但現在他也顧不得這個了,先問了最關心的事情。
“就在爲臣的手中,爲臣明日送進宮來。”裴元浚随意的笑道。
“好,明天你回府後就送來。”皇上點頭,在裴元浚入宮的時候,宮門就關了,之前就讓裴元浚住在他以前住的那一處宮殿裏。
“好!”裴元浚笑着點頭,他半側着臉,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隻看到他一半臉上的笑容,另一半的笑容顯得有些迷離詭谲……
第二天一大早,柳景玉帶了禮,和柳侍郎一起去了齊國公府,原本這種時候,應當是柳夫人一起去的,正月初一,許多人家都會回娘家,但現在柳夫人的身體不适,也不方便出行,就讓女兒和夫婿過來了。
柳侍郎還想就柳夫人一事,跟齊國公府解釋一下。
這件事情拖到現在,對他也極不好,從尚書的位置上被拉了下來,這之後還不定怎麽樣,柳侍郎心裏也很沒底。
他原本還準備了許多話,等着齊國公府問起來的時候,自己好解釋,哪料想這一次齊國公府居然沒有一個人提起來。
老國公爺病了,自己的兩個舅兄看起來也沒什麽精神,大舅兄更隻是坐了坐就走了,小舅兄和他也沒什麽好說的在,原本齊國公府得力的就是大舅兄。
之前還想拜見老國公夫人的,也說病着,身體不好。
别說他沒見到人,柳景玉也沒見到,隻見到了齊國公夫人,對于柳景玉的态度,也沒有以前那般親熱,隻是笑着說着場面上的話,聽着讓人感應不到太多的誠意,而以往大舅母是很喜歡她的。
“大舅母,我能不能看看二表哥?”說了一會話,柳景玉忍不住問道,齊國公府最讓她覺得爽直的就是二表哥,而且二表哥對她也有好感。
“現在不行,之前被他父親打的起不了床,這時候還躺着,不太方便。”齊國公夫人爲難的道。
既便是表兄妹,也是要避嫌的,必竟大家都大了。
“那……大表哥呢?”柳景玉試探着問道。
“你大表哥一早上出門會友去了,這會也不在。”齊國公夫人笑道,神色看起來和以往沒有什麽不同,但柳景玉明顯的感應到了不同。
用力的咬了咬牙,咽下心頭的郁悶,又笑着提議道,“大舅母,那我去侍候外祖母湯藥吧!”
“你外祖母身體不好……你們府上的事情,還是不要跟她說,怕她聽了病情還會加重。”齊國公夫人的回答更是滴水不漏,這意思就是不允許她進去看望齊太夫人了。
柳景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不明白這裏面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爲什麽外祖家會突然之間對自己這麽冷淡,一副不願意和自家有聯系的樣子。
難不成這裏面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蹊跷不成?
外祖家爲什麽避自己家如同蛇蠍,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是因爲母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