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風把話說了之後,又添了一點上去。
季悠然的臉色一沉,目光落在斜風的臉上,冷聲道:“什麽意思?”
“娘娘,妨婢覺得何不先生下一個子嗣,到時候您對上正妃的時候,也有了底氣。”斜風知道不是季悠然沒聽懂,隻是她讓她說的更明白一些,咬了咬牙,不敢再兜圈子,眼前的這位側妃娘娘可是精明人。
“子嗣?”季悠然似笑非笑的道。
“對,先生下子嗣。側妃娘娘生下子嗣,搶先一步,而且還可以成爲嫡子的。”斜風又道,方才一路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想的清楚。
“嫡子?”季悠然冷冷的橫了她一眼,忽然向她招了招手,“我自打進了東宮後,這麽久了,也沒有子嗣,就算是我想生,也沒辦法生!”
季悠然進宮之前,就跟裴洛安攪和在了一處,進宮之後,更是沒有忌諱,而讓季悠然很滿意的是,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裴洛安都沒有讓她在事後喝湯藥,沒有避孕的意思,那就是讓她生了。
這是她的傷心事,想到進東宮之後,她的肚子一直不顯,季悠然心裏就暗恨自己不争氣,如果早早的有了孩子,哪裏還會落得這麽下風。
斜風現在提這件事情,這不是往她傷口上灑鹽嗎!
斜風上前兩步,把耳朵湊過去,以爲季悠然要跟她說什麽知心的話,沒想到迎接她的卻是一個狠狠的耳光,打的斜風倒退兩步,重重的摔倒在地。
“你是覺得我不能生?”季悠然陰沉着臉,咬牙問道。
這可是她的傷心事,不願意任何人提起。
“奴……奴婢不是這麽覺得……奴婢覺得這裏面有問題。”斜風捂着臉,跪坐在地上,委屈不已,“奴婢是真心的爲了娘娘,之前娘娘不能生,是那會的時機不合适,必竟那會才沒了太子妃,太子殿下對太子妃又是深情一片……”
斜風沒往下再說,隻是捂着臉哭了起來。
她的話恰如其分的停在了那一處,那一處季悠然不得不多想的地方。
一時間,季悠然的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瞪着斜風,握在椅欄上的手指微微的哆嗦了一下,眼眶慢慢的變紅。
能不能生,和可不可以生,完全是兩個方向的意思!
“那你……之前是不是懷孕了?”季悠然幾乎是一字一頓的道,兩眼狠狠的瞪着斜風,眼底難掩恨意。
自己都沒有懷上,一個下賤的丫環怎麽能懷?當初的事情她也不确定,現在卻想實打實的問一句。
如果自己現在能生下來,可以寄在季寒月那個死了的賤人名下。
那就是真正的嫡子,比柳景玉以後生的還要更象是嫡出一些的,将來更是無限可能……
這個想法讓她幾乎控制不住心頭的激動……
“奴婢……奴婢那個時候是有了,但……但也隻是有了而已,之後就沒了,真的沒了,好好的就沒了,這是東宮啊,娘娘,這是太子的東宮啊,如果有人心懷不軌,又……又真的一無所知嗎?”
斜風失控的大哭起來,撲倒在地。
不管是不是,她就咬死是了。
這是東宮,如果真的有事,太子又豈會一無所知,甚至到最後連斜風自己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是真還是假,就算是季悠然也不可能做的如此完美。
這一刻,斜風真的就是覺得自己有了,而這個孩子是太子打下的,是那個時候不合适,不應當有自己這個孩子的。
她的話完全就是表述了這麽一個意思,所以她有孩子也打了下來,而季悠然是不可能有孩子,就算沒有事後用藥,也沒有孩子。
“可能……奴婢那個樣子……就是給側妃娘娘看的,讓側妃娘娘放心……奴婢有了,之後又沒了,都是奴婢自己的錯,怪不到……怪不到别人的身上。”
斜風一邊哭一邊繼續道,看着悲傷絕望,話裏沒有帶出太子的名頭,但卻字字卻是這麽指向的。
季悠然手腳冰冷的坐在椅子上,隻覺得全身發寒,渾身戰栗。
隻是一瞬間,她就相信了斜風的話,太子爲了取信自己,爲了讓自己相信他沒有動手腳,所以讓斜風有了,而後自己動了手,他真的一無所知嗎?
那個時候,是不是就算自己什麽也不做,斜風也保不下這個孩子,她當初還隻是懷疑,現在經由斜風的話得到了确認,那會後來就是斜風體虛病了一場,其他就沒什麽了,誰也不知道這裏面曾經發生的事情。
連她當時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反應過度了。
但她那個時候就算是懷疑自己,也沒有懷疑過太子殿下,她一直覺得太子對自己是真心的,就算在那種時候,太子也沒給自己用藥,一切都表示自己若是有了,就生吧!
生下來還可能是長子!
但其實呢?那個時候是适合生下孩子的時候嗎?如果自己生了,是不是就打破了太子一向在人前表現的那副深情的樣子了?
自己進東宮是爲了照顧季寒月的,雖然季寒月已經死了,但自己必竟進了東宮了,那個時候自己怎麽能懷孕,可偏偏太子什麽也不做爲,似乎很期待自己生下孩子似的。
但其實什麽也沒有,不隻那個時候沒有,現在也沒有……
“過幾天,回……回淩安伯府!”季悠然的聲音幾乎顫抖的不成句……
小年夜的燈光照耀着全城,曲莫影坐在一艘船上,順着護城河一路過去。
透過窗口,兩岸的燈光盡入眼底。
岸上滿是人,很是擁擠,坐船就方便多了,沒那麽多的講究。
船艙裏有燈,很是暖和,外面風再大,也沒能沖散船艙裏的暖意,曲莫影斜靠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風景。
“想上去走走?”見她看的喜歡,裴元浚笑了,挑眉問道。
他們從茶館出來,就上了等候在河邊的船舫。
“想!”曲莫影點了點頭,眼巴巴的看着岸上的人,坐在船裏方便是方便了些,看到的也是美景,但終究覺得離的遠了一些。
“等以後,你的手還沒好,不能過于的勞累。”裴元浚直接就拒了她的要求,看了看她包裹的嚴實的手。
“我其實并不嚴重的。”曲莫影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她真的很想就近去看看這些燈,雖然比不得自己手裏的燈,但勝在數量多,難得今天看到季悠然的這麽一個情形,心情不錯。
“還是不行,你傷成這個樣子,怎麽能随意?若走的累了、病了,又是本王的事情。”裴洛安慢條斯理的道,伸手摸了摸曲莫影面前的茶杯,覺得有些涼了,點手叫過吉海。
吉海伶俐的把茶杯換了下去,又重新泡了一杯茶過來,小心翼翼的放置到曲莫影的身前,然後恭敬的退下。
“方才我們下船的時候,看到的是太子吧?”曲莫影并沒有馬上喝,接過之後,用沒裹住的手指輕輕的摸了摸,有些燙手,急忙縮開。
但隻這麽一下,白嫩的手指就已經紅了一塊。
裴元浚伸過手來抓住她的手,看了看她纖嫩的手指,幸好隻是碰了碰,并沒有傷到。
“怎麽這麽不小心!”他俊眉皺了起來,斜睨了曲莫影一眼,不悅的道。
曲莫影的手落在他的大掌中,一時間象是被燙到了似的,臉色暴紅,伸手想拉回來,無奈裴元浚的手放了下來,卻依然扣着她的小手,沒打算就這麽放開。
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刮着曲莫影包裹着傷巾的掌心,刮的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身子往後躲,無奈手被緊緊的拉住,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
“太子一心圖謀大位,忙的不行,太子妃一個個的往東宮娶,但看着眼下這一位,對他的助力也沒那麽大了。”裴元浚悠然的道。
一句話,說盡了裴洛安的心思。
太子之位不穩,所以他一直忙的很,不象一個太子,倒象是一位普通的皇子,還沒有被立爲太子,所以上竄下跳的忙的很。
但這其實越發的讓人覺得他太子之位的不穩,他拼命的想做出自己底蘊深厚的樣子,但是他的這些行爲裏隻能表現出他的色厲内荏,表現出他的無力。
太子原本就是在衆皇子之上的,又何需總是跟景王一論短長,國之儲君之個位置,就讓他明正言順的很。
“太子……真的這麽名正言順嗎?”曲莫影咬了咬唇,話沖口而出。
“什麽是名正言順?”裴元浚忽然輕笑道。
“皇後娘娘的嫡子,又是皇上的長子,聽聞還得太後娘娘的恩寵,當初也是太後娘娘和皇上一起的意思,才立下的太子,可以說是很穩固的,但是……爲什麽還有景王……爲什麽還總讓人覺得不正?”
曲莫影疑惑的道。
這事表面上看起來并不違和,但細想起來,總覺得裴洛安沉不住氣不說,而且還慌的很,皇上的身體并不好,誰都不認爲皇上在位的時間會長,他好生生什麽都不幹,靜等着承位就行。
何須鬧出一次次的大動作,況且景王又是爲何會有這麽大的能力,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不立,立景王爲太子,皇上總不會是真的這麽想的吧?